见钟意晚下楼,他放下手中的狼毫,惊讶道:“客人还未歇下?” 钟意晚瞥了眼紧闭的客栈大门,抿直唇角:“他们没有回来。” 观自在托起桌上的灯台向他走去,在距钟意晚三步的地方停下来,暖黄色的烛火映在那张清秀好看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瞧着钟意晚闷闷的也不说话的样子,观自在忽的一笑,放柔了语气询问:“所以小仙长是要去找同伴吗?” 钟意晚偏头应了是。 观自在无奈地叹了口气:“城里有宵禁,我估计仙长的同伴今晚是回不来了。” 钟意晚猛地转过头。 刚想说什么,毫无防备之下一阵困意袭来。 与此同时,系统那边传来呲呲啦啦的电流声。 钟意晚最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巨大声音,更何况这次是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大脑瞬间变得空白一片,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被观自在很轻松地一把揽过。 他方才把手中的灯台放下,就听到耳边传来利器破空而来的声音。 观自在抱着人旋身一避。 却邪剑一剑没刺中,剑身一震,原地化为十七岁左右的少年模样,和他的主人沈倦有七分相像,只是眉眼间满是疏冷之色。 “放下他,或者留下一只手。” 却邪抬起右手置于胸前,食指与中指并拢,身后凝起数道仙剑虚影,只待他心念一动便能把观自在钉在地上。 观自在挑眉,身上没了面对钟意晚时的温和,侵略性十足:“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他老实回房待着,并没有其他想法。”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外边很危险,你主人应该也不想让他出去吧。” 却邪不为所动,周身悬着的仙剑剑尖已经对准观自在。 看这把剑油盐不进,观自在算是无奈了,妥协一步道:“那你把人抱上去?” 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却邪收起身旁的仙剑虚影,冷声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放心。”观自在把钟意晚打横抱起,掂量过后不满道:“你主人怎么照顾的他?把人搞得这么瘦?” 却邪自然不会告诉他钟意晚经历了淬体九重的事,于是闭口不言。 观自在见问了个哑巴,眉峰皱在一起,收了继续询问的心思,抱着人上了楼。 进了屋子,把人放到床上之后,观自在刚想帮人把外衫脱掉,手上就横来一把剑。 只要他再往前一点点,手和身体就要分离了。 他颇为无语地转头:“我就是想帮他把外衫脱了,并不会趁人之危。” 却邪剑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剑尖后退半分,依旧随时警惕着。 观自在扶额摇头,随后动作迅速地帮人把衣服脱下并且叠整齐。 看着床榻上安静沉睡的人,观自在心里越想越不对,他呵呵冷笑:“你家主子对人干了什么,这么护着他?” 沈倦那种性格,连最好的几位朋友都只能在他心里占四分重要。 钟意晚怎么这么让他看重? 观自在眸中一沉。 却邪剑剑身轻颤,并没有给出回应,而是立于钟意晚床头不动了。 “呵。”观自在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哑巴剑。” 却邪剑依旧没什么反应。 观自在也不再自找没趣,帮人把被角掖好,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随后向外走去。 回到大堂以后,他翻开本子继续记着什么。 从那堆龙飞凤舞的字体中依稀能够看见“黑色”、“傀线”、“聚阴炼化”的字样。 —— 姒水河畔,李攸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沈倦将那些玩意儿赶过来。 今日刚下过雨,河水浑浊不堪,完全看不到其下正潜藏着什么危险。 李攸目光沉沉地看向不远处,那里是泊月桥所在。 虽然不知道沈倦怎么推测出河水下有古怪的。 但多年以来形成的信任还是战胜了心中那点困惑。 李攸闭了闭眼,收起杂乱的心绪。 神识外放的范围不断扩大。 将方圆十里内的风吹草动看得真真切切。 泊月桥下的枯木处不断有气泡咕嘟咕嘟地冒出,就像什么东西要从水底炸开一样。 李攸倏地睁开眼睛,白露剑出鞘。 下一刻,某个东西破水而出,激起的水花都有十丈高。 沈倦紧随其后,以剑气将那东西逼向李攸所在。 李攸早就等候多时,手中法印翻飞,周边布下的几个大阵同时启动。 白露剑自发地悬于太一玄光阵之上作为护阵法宝,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杀阵、幻阵和缚灵阵的多重作用之下,那个东西渐渐停止反抗,老实地被束缚在了太一玄光阵之中。 沈倦收起满是肃杀冷意的剑气,把身上的水汽用术法蒸干,随后抬步走到李攸身边。 李攸不可思议地看着被束缚在阵法中的少女。 这个女孩面色惨白不似活人,而且身材瘦削娇小,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被沈倦从赵宅一路逼过来的样子。 女孩的身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灵线,似乎是痛苦极了,她颤着嗓子道:“求你们救我,我不想被困在那里。” “要怎么救?”沈倦上前几步在她身前半蹲下。 李攸蹙眉,不理解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或者说,什么时候对敌人这么仁慈了。 女孩胆怯地缩了缩身子,口中小声说了句什么。 沈倦皱眉,倾身过去想要听清。 女孩眼中划过一丝计谋得逞地笑意,一张清秀可人的脸在霎时变成满嘴獠牙的恶鬼模样。 “大白!”李攸还在维持阵法,并不能随意走动。 事情发生的紧急,仅仅是在一瞬间。 然而沈倦就跟预料好了一般,不慌不忙地起身,面露嘲讽地一脚踩在恶鬼脑袋上。 恶鬼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不甘心地睁大眼睛。 那双眼睛里只有眼白和血丝,没有方才琥珀般的瞳孔。 看起来诡异至极。 沈倦居高临下地踢了一脚动弹不得的恶鬼:“你以为你不说,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傀线,对吧。” 恶鬼原本挣扎地动作一顿,脑袋机械且僵硬地转向沈倦。 沈倦眼含无趣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靴子上沾到的草叶上时微微凝滞。 这些草叶是女鬼身上的。 沈倦收回了踢着恶鬼的脚,一脸嫌恶地往身上甩了十多个清洁术。 “真脏。” 恶鬼被他这般行为激怒,呲牙咧嘴地就要扑过去。 “阿攸,她无用了。” 沈倦回身,重新向李攸走去,站稳后他在两人身边布下隔绝屏障。 李攸也不废话,直接启动杀阵。 一阵凄厉鬼叫之后便是四散而开的血沫。 这边的动静闹得大,难免惊动附近居民。 对于捉鬼降妖一事,赵老爷事先知会过章华城官府。 可为了不影响到百神祭典的举办,城中百姓俱是不知情的。 他们只当赵家出了些不光彩的事,因而需要藏着掖着。 沈倦并不想节外生枝,他在女鬼的尸身那里随意地施了个清洁术,算是简单清理过现场。 与此同时,李攸也撤掉了布好的阵法。 赶在来人之前,两人隐了身形返回赵府。 等二人走后,泊月桥对岸的小神龛前闪过一截青色衣角,又很快没入黑暗不见。 返回赵府跟陈玄商汇合以后,沈倦赶在两人开口询问前率先解释道:“幕后黑手跟魔界脱不开关系。” “缠住阴精的是傀线,那是魔界贵族炼制傀儡、豢养娈童所用的一种手段。” 陈玄商脸色难看:“魔界?” 自从修真界跟其他三界交恶以后,修真界与魔界接壤的地界总是纷争不断。 但斗争仅限于偏远的边界地区,中原腹地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章化城隶属于中州管辖,位于修真界的中心地带。 在这里发现魔界活动的痕迹可并非好事。
第18章 师尊好手段 “抛开手段不谈,我在姒水河下边有些发现。”沈倦斟酌着开口:“你们应该知道章化四绝之一的泊月桥背后有段神话传说吧?” 见陈玄商一脸茫然,李攸跟他简单解释了尾生和姒姬的故事。 沈倦接着道:“这个故事并没有传说的那么美好,实际上还很残酷。” 在他低沉和缓的声线中,一段歌颂爱情的传说在此颠覆。 很久以前,有一对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便互相倾慕,早就私定终身。 可男孩家道中落,女方的父母嫌弃他占着自己女儿心上人的身份,却不能给女孩幸福。 于是假作女孩手笔给他写了一封信。 说是要和他私奔,约定在桥下见面。 等到了约定的那天,女孩的父母安排人把男孩打晕,并且绑在了桥下的一棵槐树上。 当时恰逢雨季,男孩醒来后便在绝望中被洪水生生淹死。 男孩死后,女孩的父母瞒着女孩把她许配给了城西富户家的公子。 他们还骗女孩说,她要嫁的人就是男孩。 听到父母终于肯支持自己的选择了,女孩当然很开心。 出嫁那天,她乖顺地披上盖头,坐在新房里等啊等,等来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那晚女孩的哭嚎声无人了解。 也无人知道,夜半三更时,女孩穿着嫁衣跳了河。 那条淹死男孩的河。 两人的冤魂在地府相见,这才得知他们遭受蒙骗,生生错过了彼此。 因为抱憾而死,所以他们怨气不化,无法进入轮回。 又因槐树有通灵之能。 这对苦命鸳鸯便以此为媒介,得以重返阳世。 男孩化作厉鬼,杀尽害他之人。 天罚降下的时候,女孩自请成为镇守他的槐灵,只愿能够化解心上人的怨气。 天神同意了。 于是男孩带着最凄怨的阴森鬼气,被封印于姒水最深处。 而女孩天生便身负至纯阴精,神魂轻易就与槐树融为一体,成为了镇守心上人的槐灵。 听过沈倦讲的这个故事后,陈玄商二人俱是一阵沉默。 “不明白我为什么说这个?”沈倦歪了歪头,耳边的流苏穗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晃。 “不,我能猜到你的意思。”李攸一向聪慧,很快就反应过来:“跟赵宅里出现的阴精,还有莫名其妙的冲天怨气有关吧。” 沈倦微微颔首,算是肯定了这个说法。 陈玄商左看看右看看,大大的眼睛里是更大的疑惑:“什么跟什么有关系?” 他这样问完,同时收到了另外二人关爱智障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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