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心说,谁敢与秦始皇吵架?只是避避风头而已。 “罢了,”公孙长济道:“长济也管不得这么多,只盼着长公子千万别把长济堪堪安置好的屋舍拆了,便是了。” “哪能?”成蟜信誓旦旦的保证:“哥哥忙着呐,才不会追……” 他的话音到这里,便听到脚步声而来,蒙武朗声道:“幼公子、公孙,我回来了!” 他手里举着两坛子酒,兴致勃勃的道:“你们看,谁来了?” “谁……”成蟜抻着脖子看过去,刚说了一个字,剩下的全都梗在喉咙里。 嬴政! 还真的让公孙长济说准了,便宜哥哥找上门来了! 成蟜噌的站起身来,趁着嬴政还没进门,连忙道:“哎吖!我还有事儿,蟜蟜先走了!” 说完,也不从正门出去,调头从厅堂的后门飞窜出去,跑得那叫一个快。 “蟜儿。”嬴政一入厅堂,便看到成蟜飞奔而去的背影,仿佛一只见到大灰狼的小兔子。 嬴政无奈的从后门追出去,道:“蟜儿这是去何处?” 成蟜个头小,哪里比得上嬴政的大长腿?刚跑没几步,便被嬴政追上,堵在了墙角。 这便是传说中的壁咚? 成蟜眼眸一动,矮身要从嬴政的胳膊下面钻出去,嬴政早有准备,一把捞住,成蟜反而成了自投罗网,自己扎进了嬴政怀中。 嬴政抱住他,不叫他逃跑,成蟜眼看着“逃生无望”,干笑的挤出两个甜滋滋的小酒窝,佯装恍然大悟,脆生生的道:“诶吖?是哥哥吖!蟜蟜方才竟没有看见!” “是么?”嬴政幽幽一笑:“哥哥还以为,蟜儿是做了甚么亏心事,因而故意躲着哥哥呢。” 成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蟜蟜: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蟜蟜:有谁看到我的小马甲了吗?
第39章 爬墙 蒙武不知发生了甚么,道:“二位公子,怎么在这里站着,快进去罢。” 嬴政一笑:“是啊,蟜儿不是来恭贺公孙师傅乔迁的么,怎么不进去?来,和哥哥一起进去。” 成蟜:“……” 成蟜被嬴政逮住,没了法子,只好被领着进了厅堂,于是四个人一起庆贺公孙长济乔迁之喜。 成蟜可不敢再喝酒了,喝酒误事,乖巧坐了一晚上。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嬴政便道:“公孙师傅,蟜儿予便带回去了。” “那自然是好的。”公孙长济点点头。 成蟜一面吐槽着公孙长济不讲义气,一面乖乖的站起来,跟着嬴政离开。 嬴政抱着成蟜上了辎车,车中就他们二人,刚要开口。 “呼——”成蟜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超大的哈欠:“好困哦!哥哥,蟜蟜困了!蟜蟜先睡了!回宫再叫蟜蟜……哦不,回宫也不要打扰蟜蟜!嗯嗯,困死了!” 说罢,往车子里一躺,把眼睛一闭,与其说是睡觉,更像是挺尸一般。 嬴政笑了一声,就成蟜那小心思,真是难不倒他,不必说都能猜得出来,肯定是不想解释,所以装作困顿。 嬴政十足善解人意的道:“蟜儿既然困了,那便歇息罢,无妨,明日再与哥哥说,也是一样的。” 成蟜:“……”还有明日…… 成蟜今日起的太早,躺在车中本是装睡,闭着眼目没多久,竟浑浑噩噩的真的睡足了过去。车子进了华阳宫也没有醒过来,到了公车署,嬴政便轻轻抱起他,下了辎车,一路平稳的抱入华阳宫东室,复又轻轻放在榻上,转身走了。 成蟜睡得香甜,翻了个身,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辎车里怎会如此宽敞? 睁眼一看,哪里是辎车?分明是自己的软榻! 而外面的日光已然升起,已然天亮了。 “坏了!”成蟜踢开小被子,时辰不早了,一会子便宜哥哥便会来接自己去学宫,岂不是又要碰面? 去学宫这一路有些遥远,在车中左右无事,嬴政难保又会逼问自己。 “不行……”成蟜提起书囊道:“斯斯!李斯!” 李谌从外面走进来,道:“幼公子?” 不等李斯说完,成蟜道:“走,咱们快点去学宫,趁着哥哥还没来。” “长公子?”李斯有些奇怪的道:“长公子来了啊。” “来了?”成蟜惊讶。 李斯点头道:“长公子一早便来了,幼公子还未醒来,长公子吩咐了,让您多睡一会子。” 成蟜:“……” 嬴政已经来了,就在门口堵着自己,这一出去,肯定又会被逼问。成蟜觉得,能读懂人心的那个人,分明是自己,可偏偏嬴政的金手指比自己还要粗壮。 成蟜灵机一动,道:“斯斯,便说我已经去学宫了。” 说完,推开户牖,仗着自己身材小巧,从户牖翻了出去。 “幼公子?”李斯大吃一惊,幼公子竟然翻窗? 不不,还有更令他吃惊的,翻窗算甚么,成蟜为了躲避嬴政,还打算逾墙而走,翻出华阳宫去。 李斯着急的不行,赶紧追出去道:“幼公子,墙头太高了,您快些下来罢!若是摔出个好歹……” 嬴政没有打扰成蟜歇息,坐在外面歇息,正好拿出成蟜这些日子的功课来看看,这么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自言自语的道:“看来我这个弟弟,还真是个假冒的。” 成蟜的功课做得还不错,就是这字…… 着实不敢恭维。 嬴政还记得上辈子,公子成蟜资质平平,唯独这字是可圈可点的,秦王异人每次都会夸赞成蟜一番,让其他小君子多多习学。 而眼下这个成蟜,字迹当真是过于“潦草”了,便是偏爱成蟜的华阳太后,恐怕都无法将夸赞的话说出口。 “幼公子……幼公子……” 嬴政放下简牍,便听到隐约的呼喊声,他耳聪目明,从小习武,听得十足真切,立刻站起身来查看情况。 刚走出偏室,便看到成蟜趴在华阳宫宫墙的墙头上,奋力蹬着小肉腿,好似在……爬墙? 李斯并着几个寺人宫女,围在墙头,生怕成蟜掉下来。 “幼公子!您快下来罢!” “当心啊,不要踩空!” 成蟜扒着墙头,马上便要“逃出升天”,便听得一个嗓音道:“蟜儿,这是做甚么呢?” 咯噔! 成蟜回头一看,便宜哥哥! 嬴政站在墙头下面,无奈的道:“快下来,这成何体统?” 成蟜一个头两个大,都怪这些人嚷嚷的,把便宜哥哥都给喊来了,他干笑两声:“就、就下来了。” 成蟜乖乖的往下爬,“跐溜——”一声,一个没踩稳,整个人跌在墙头的瓦上。 啪—— 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脆响,似乎是有甚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成蟜低头一看,竟是革带之上的大傩伥子玉佩!玉佩被一撞,打磨成圆孔穿绳的地方正好碎裂,玉佩直接从革带之上脱落,掉在宫墙下的草丛中。 “唔……”与此同时,成蟜但觉得跌倒的膝盖生疼,热乎乎的血液流淌而下,怎么也止不住,不止如此,还有过敏的痛痒席卷全身,头重脚轻,目眩神晃。 “幼公子!!” 随着众人的大喊,成蟜吐息不畅,向后一仰直接坠落下来。 “蟜儿!” 嬴政反应迅捷,一步冲过去接住掉下来的成蟜。 宫人们喧哗起来:“幼公子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快叫医士!” 嬴政目光一划,立刻发现了端倪,成蟜的玉佩不见了,当即下令道:“幼公子的玉佩不见了,都去找,立刻!” “是!”众人虽不明白,为何不叫医士,反而要着急寻找玉佩,但还是不敢违逆一丝一毫,立刻全都跪下来寻找。 “呼……呼……”成蟜艰难的吐息着,死死抓住嬴政袖袍,单薄失去血色的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甚么。 嬴政立刻低下头去:“蟜儿,你说甚么?” “玉……玉佩……”成蟜用眼目看着一个方向,他的眼神十足无力,几乎抬不起手指。 嬴政立刻会意,抱着成蟜冲过去,也不顾泥土,伸手入草丛,果然摸到一方凉丝丝的玉佩,立刻抓起来,塞在成蟜手中。 “呼——”玉佩甫一入手,成蟜惨白的脸色立刻好转,膝盖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也慢慢凝结。 嬴政这才道:“快去叫医士!” “是,长公子!” 医士风风火火的赶来,给成蟜包扎了伤口,开了一副安神的汤药,并没甚么太大的事情,便离开了。 成蟜浑浑噩噩的睡着,恢复了一些体力,这才睁开眼目,感觉自己的膝盖微微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嬴政正在给自己亲自上药,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充满了温柔。 无错,是温柔…… 成蟜稍微一动,他立刻发觉,道:“好些了没有。” “嗯……”成蟜低低的应了一声,还是有些许的没精打采。 嬴政给他上好药,小心的盖上被子,这才在榻牙子上坐下来,道:“蟜儿……哥哥不再问你了。” “啊?”成蟜一时有些迷茫。 说实在的,其实大傩伥子玉佩挂在身上,又小睡了一会子,成蟜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只是唯恐嬴政又要追问自己,所以想要“装死”罢了。 嬴政重复道:“为兄说,不会再问你了,你甚么时候想说便说,若是不想说,为兄也不会强求。” “哥哥?”成蟜更是惊讶,甚么情况,便宜哥哥突然如此善解人意? 嬴政幽幽的道:“蟜儿你是甚么人,其实并不重要。” 成蟜心跳飞快,这句话是甚么意思?意思就是,嬴政已然确认自己是个冒牌货了。 嬴政又道:“在渭水之时,你冒死前来援军,为兄都记在心中……所以你是甚么人并不重要。” 成蟜眼眸微微转动,立刻甜滋滋的道:“蟜儿当然是哥哥的好弟弟啦!” “是么?”嬴政揉了揉他的小脸蛋儿:“那蟜儿还爬墙么?” 成蟜:“……”这话怎么如此难听? 成蟜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因着摔伤的缘故,请假了两日没有去学宫,第三日一大早,又恢复了往常,由嬴政亲自接送去学宫。 成蟜从辎车中下来,和嬴政摇手道:“哥哥再见!哥哥快去政事堂罢!” 嬴政道:“好好习学,散学哥哥接你。” “嗯嗯!”成蟜一脸乖巧听话:“蟜蟜等哥哥哦!” 嬴政放下车帘子,道:“走罢,去章台宫政事堂。” “是,长公子。” 骑奴驾士驾车离开,成蟜仍然孜孜不倦的摇晃着小肉手,直到辎车看不到了,这才放下手来,任是谁看了,不说一句兄弟情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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