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秋战国这个年代,只有贵族男子有氏,普通的贫民百姓只有姓,因此贵族男子称氏不称姓,嬴政姓赢,名政,氏赵,因此外人即使要叫他的大名,也合该唤作“赵政”,而不是“嬴政”。 眼前的使者们大喊“嬴政”二字,连姓带名的称呼,其实是故意为之,有一种鄙夷的成分在其中。 嬴政并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仿佛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嬴政去注意,幽幽的道:“难道予说得不对么?你公子无忌如此大才,偏偏魏王是个睁眼瞎,看不到你的才华。是了,不只是个睁眼瞎,若予没有看错,这位便是晋鄙大将军的门客晋良罢?你窃符救赵,斩杀大将晋鄙,魏王分明知晓晋良与你有血汗深仇,却令他做此次魏国的使者,难不是对你有疑,暗中监视么?” 公子无忌最大的功绩之中,有一条便是赫赫有名的“窃符救赵”。当年秦国攻打赵国,老将晋鄙奉魏王之命前去救援,走到一半魏王反悔,怕得罪了强大的秦国。于是公子无忌令如姬偷盗兵符,持符救赵,老将晋鄙觉得其中有诈不肯出兵,公子无忌当机立断斩杀晋鄙,最终大军出击救得赵国。 老将晋鄙乃魏国悍将,忠心耿耿,因此被杀的确死得冤枉,然当时情况不容再等,公子无忌没有法子,只得出此下策。 晋鄙为人忠厚耿直,晋良深受其恩,发誓为晋鄙报仇雪恨,只是这些年来公子无忌一直深居赵地不肯回国,晋良的手再长也无法伸到赵国去。 这次公子无忌回国,魏王一方面需要公子无忌的威望解救魏王,另外一方面又忌惮公子无忌,因此特意选择了与公子无忌有着血汗深仇的晋良作为魏国的特使,如此一来,晋良便可自愿成为魏王的眼目,时时刻刻监视公子无忌的一举一动。 也正是因着这样的血汗深仇,方才晋良对公子无忌的态度才会那般奇怪。 公子无忌瞥了一眼晋良,随即淡淡的道:“这是我魏国之事,便不劳烦秦长公子挂心了。” 其他几国使者已然观察过了,嬴政身边只有两个舵夫和一个奶娃娃,水面宽阔不适合伏兵,便叫嚣道:“魏公子,与他说那么多做甚么?既然秦公子不自量力,今日咱们便抓住他们,为会盟歃血祭旗!” “无错!” “歃血!祭旗!” “杀了他们!!一个都别想走!” 嬴政挑了挑眉:“魏公子,今日政好言相劝,也没有带任何兵马前来,你们人多,难道要屠杀政这个手无寸铁之人?难道要屠杀政年幼不谙世事的弟亲?” 嬴政说着,目光转向成蟜。 成蟜站起身来,掸了掸自己的小袍子,终于轮到我这个工具人出场了。 小眉毛一皱,小脸蛋一垮,成蟜眨巴着大眼睛:“哥哥!蟜蟜听说魏公子无忌宽厚爱人,气盖苍梧云,蟜蟜还是一个小孩子,魏公子与蟜蟜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了蟜蟜呐?蟜蟜觉得,魏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公子无忌第三次抿了抿嘴唇,藏在袖袍中的掌心微微攥拳,沉声道:“你们走罢,无忌不杀手无寸铁的稚童。” 唉…… 成蟜微微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子无忌的心窍这般干净,和我家哥哥这种黑心肠,果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工具人蟜蟜表示:叔叔,你要杀了我嘛QAQ
第26章 哥哥,打他 嬴政:【果然是公子无忌,一点子也没有变。】 成蟜觉得,自己已然够能装的了,奈何比起便宜哥哥来,还是逊色一筹。 便听嬴政道:“魏公子今日放予与幼弟离开,这笔人情债,我秦国来日一定会承情。” “公子!”魏国特使晋良断喝一声,正如嬴政所料,被他这一句话挑拨的愤怒不已:“公子当真要放这几个秦人离开?!” 晋良因着晋鄙老将军之死,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公子无忌胳膊肘往外拐,为了救赵国,狠心杀死对魏国忠心耿耿的晋鄙,已然心生不满,如今又听公子无忌要放走秦国的两个公子,岂能安心? 公子无忌道:“今日我五国会盟于此,便是打着抑霸的旗号,若如今我五国使者合力诛杀了秦国两位手无寸铁的公子,这名头传出去,还如何能在天地立足?还如何能叫世人信服?还如何……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这三句质问,成功令五国使者们迟疑不已,面面相觑。每逢出兵,必然要有合情合理的“借口”,五国合纵攻秦的借口便是“抑霸”,抑制霸主,这种理念与锄强扶弱差不离。 试想想看,嬴政手无寸铁,成蟜年岁尚幼,五国使者当真将他们屠戮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但眼多口杂,事情绝对会传扬出去,到时候五国使者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出兵的借口怎生站得住脚,惹得天下嗤笑! 自从晋鄙去世之后,晋良便接替了晋鄙的兵权,他如何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晋良太想为恩师报仇了,日想、夜想,根本顾不得这般多。 晋良冷哼道:“公子可想好,是脸面重要,还是魏国重要?今日公子若是放走他们,便是叛国!本将会如实向王上禀报!” 叛国! 好大的罪名…… 成蟜看了一眼嬴政,恐怕这么大的帽子压下来,公子无忌也支撑不住。 嬴政则是气定神闲,似乎感觉到了成蟜在看自己,他不动声色,嘴皮不动,成蟜却听到了他的心声。 嬴政:【蟜儿安心,为兄深知公子无忌的品行,认死理儿的紧。】 仿佛要验证嬴政的胜券在握,公子无忌沉声道:“既然诸位已然遴选无忌为这次会盟的总盟主,便合该遵从无忌发号施令……予说,放他们离开,不得阻拦。” 使者们面面相觑,心窍中都有各自的顾虑。俗话说得好啊,枪打出头鸟,秦国两位公子虽然就摆在面前,但后背可是强大的秦国在做后盾,哪个国家愿意头一个站出来叫板,谁杀了秦国公子,无非是与秦国为敌,而剩下的国家便能坐收渔翁之利,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任是谁也不会做的。 嬴政在众人为难且复杂的目光下,微微一笑:“也罢,今日劝不得魏公子,总有一日,魏公子会是我们秦国之人……魏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拉住成蟜的小手道:“蟜儿,咱们走。” 成蟜乖巧的点头:“哦!” 于是舵夫掌舵,小舟慢慢远离会盟营地的水岸。 “他们要走了!” “这可怎生是好?” “咱们的盟主怕是与秦国早有勾连,否则怎会如此轻易放秦国两位公子离开?” 嬴政站在船头,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顺着风声飘来的窃窃私语之声,无需回头,会盟筑坛此时定然乱成一锅粥,各国使者互相质疑、互相推诿、互相埋怨。 嬴政幽幽的道:“五国会盟,止步于此了。” 成蟜摇摇头,心说感叹着,好一个阴险的哥哥,被他这么轻飘飘的一闹,不但魏国内部会猜忌公子无忌,五国也会因着互相埋怨而离心,最后的结果便是会盟解散,直接从根源解除了秦国的危机,到时候魏国孤立无援,还不是任由秦国拿捏? “哥哥!”成蟜觉得此时嬴政的心情一定不错,于是甜滋滋的道:“哥哥好厉害哦!一切都在哥哥的所料之中!蟜蟜的哥哥怎么这么厉害吖!”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进入了甚么夸夸群。 嬴政看了一眼成蟜,微笑道:“是么?哥哥当真如此厉害?” “当然啦!”成蟜滋源由七鹅裙一物儿二柒舞八一整理心思细腻,虽上辈子并没有抱过甚么人的大腿,但是这点小事儿对他来说,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加之他如今长得娇小可爱,冰雕玉琢,简直是人见人爱,更是有撒娇抱大腿的资本。 成蟜不遗余力的道:“蟜蟜觉得哥哥是最——厉害的!” 嬴政又道了一声:“是么?只是……哥哥如此厉害,为何愈发的看不穿蟜儿了呢?” 成蟜:“……”便宜哥哥这是甚么意思? 成蟜戒备的干笑:“哥哥说的太深奥了,蟜蟜不明白吖!” 嬴政的语气似不当一回事儿,却说着令成蟜心惊胆战的言辞。 “蟜儿这么聪敏,又有大傩伥子玉佩的助力,还听不懂哥哥在说甚么?” “哥哥,蟜蟜……” 不等成蟜狡辩,嬴政突然道:“到了,咱们换陆路。” 嬴政一行人来的时候一直都是走水路,不知为何回去的时候只走了一半水路,反而换陆路。 成蟜歪着头问:“哥哥,为何我们不继续走水路,原路返回呐?” “因为……”嬴政挑唇一笑:“为兄要等一人。” 何人? 成蟜还未问出口,也还未来得及用大傩伥子玉佩读取嬴政的心声,便听“沙沙……”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成蟜耳聪目明,五感敏锐,听得十足真切,同时听得真切的,还有嬴政。 嬴政眯眼,沉声道:“来了。” “嗖——” 破空之音! 一道黑影从林间窜出,是一支冷箭,直逼嬴政面门。 “哥哥当心!”成蟜大喊一声。 嬴政早有准备,侧身一闪,冷箭从面前掠过,并未伤到他丝毫。 与此同时,林间黑影攒动,踏踏踏的脚步声骤起,是伏兵! 领头的将士一身黑甲,肩披猩红披风,身量高大挺拔,手执长戟,正是才分别不久的魏国特使——晋良! 晋良一双虎目充斥着阴霾,冷声道:“杀!一个不留!” “杀——!!!” 魏国的士兵应声冲出,少说也有五十兵马,各个配备精良,而嬴政成蟜,加上两名舵夫,满打满算才四个人。 晋良显然不讲甚么道义,毫不留情,第一个便刺向手无缚鸡之力的成蟜。 “哥哥救命!” 这种时候成蟜也不必顾虑甚么颜面了,左右自己只是个孩子,更不必顾虑太多,两只小肉手抱住脑袋瓜子,矮身冲向嬴政身后。 嗤—— 嬴政从腰间抽出佩剑,挽了一个剑花,“叮——”一声脆响,直接隔开晋良的长戟。 晋良被震得虎口发麻,向后退了三步,长戟戳在土中,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不由露出一丝吃惊。 晋良:【公子政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武艺?】 “呼……”成蟜狠狠松了一口气,别看晋良人高马大,一副凶悍挂相的模样,但若论武艺,根本不是便宜哥哥的敌手。 成蟜当即死死抱住嬴政的大腿,躲在嬴政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撇了撇嘴巴,有些记仇的奶声奶气道:“哥哥,打他!” 晋良被一个年轻公子轻易拆招,已然窝了一肚子火气,如今又被一个奶娃娃嘲讽,当即脸色狠戾,低喝一声,重新引戟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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