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妥当,嬴政对成蟜道:“蟜儿,哥哥还要求你一件事儿。” 成蟜立刻道:“哥哥看你说的,甚么叫求呐,我们是兄弟吖,有事尽管吩咐蟜蟜便是!” 嬴政微笑道:“你身旁的宫役李斯,出身稷下学宫,与齐国派遣来的游说使者,正巧师出同门,为兄想要借调李斯一用,在宴席上坐一坐,不知蟜儿意下如何?” 成蟜收揽李斯,就是为了以后给嬴政用的,如果李斯在嬴政面前飞黄腾达,自己也能沾一些好处。 如今李斯对成蟜感恩戴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让李斯在嬴政面前刷足存在感了。 成蟜十分慷慨的道:“当然可以呐!哥哥想借调甚么人,便借调甚么人!” “只是……”成蟜蹙起小眉头,有些苦恼的道:“哥哥可能有所不知,斯斯他性子有些孤僻,往日里在稷下学宫,恐怕没有甚么知交,反而……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让斯斯前去宴席,会不会惹得齐国使者不快?” 嬴政不以为然,道:“为兄并非是让李斯去游说的,只需他往宴席上一坐便可,齐国使者与李斯同为稷下学宫的弟子,如今同席共饮,这事情传扬出去,别管李斯与齐国使者干系如何,识不识得,其余五国必然对齐国心生嫌隙,难免多掂量两下,不是么?” 成蟜恍然,姜还是老的辣,嬴政这是一出离间之计呢。 成蟜脆生生的拍马屁:“哥哥好——聪明哦!” 嬴政微笑,垂下眼目打量成蟜:“蟜儿也不差。” 成蟜堪堪想要谦虚两句,谁知嬴政跟了一句:“蟜儿会考虑到齐国使者与李斯的交情,所思所想,可比一般的同龄孩童多得多呢。” 咯噔! 坏了,方才只管就事论事,险些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不该考虑的如此全面。 成蟜想要狡辩糊弄一番,奈何嬴政不给他这个机会:“蟜儿,齐国使者已然在等了,走罢。” 嬴政带着成蟜进入燕饮营帐,齐国使团已然入座。 齐国使团一看,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质子公子,还带着一个屁大点的奶娃娃,而身边的谋士竟是在稷下学宫与其他弟子格格不入,性格怪癖的李斯! 齐国使者不屑的将一张小羊皮拍在案几上:“秦长公子,这是咱们齐国与贵国和谈的条款,你们秦人若是遵从条款,我齐国便不响应魏公子无忌的号召,否则……” “否则甚么?”嬴政淡淡的瞥斜了一眼对方。 “哼,”齐国使者猖狂冷笑:“否则……我齐国便与其他五国联军,合纵攻秦!” 成蟜努了努嘴巴,瞥了一眼齐国使者的条约,不由摇摇头,心底里感叹:敢在便宜哥哥面前装大半蒜,一会子怕是要难堪。 嬴政大约看了一眼条约,面容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甚至有些无所谓:“齐人的口气,倒是大得很。” 齐国使者威胁道:“秦长公子,您可想好了,若本使没有猜错,这是长公子你归秦之后,第一次外出公干罢?倘或搞砸了,长公子在秦地便再也抬不起头来,还不如签订了盟约,咱们两头省事儿!” 嬴政幽幽的道:“是么?多谢齐国使者这般为予考虑。只可惜……齐国使者愈是如此咄咄逼人,愈是透露着你们齐人的焦急。” “焦急?!”齐国使者反诘。 嬴政慢悠悠的道:“齐国打一开始,便没有准备与其他五国合纵,不是么?齐国使者如此漫天要价,为的便是能捞一些好处是一些,不是么?” “你……”齐国使者明显有些慌乱。 嬴政不着痕迹的瞥斜了一眼成蟜:【如何?】 成蟜便知道,便宜哥哥不是无缘无故带着自己出席燕饮的。 嬴政与齐国使者斗智斗勇,成蟜则是坐在席上大快朵颐,两只小肉手握着大骨奋力的啃着,他有些不情不愿的放下大肉骨,擦擦小手,屏气凝神,握住革带之上的大傩伥子玉佩。 齐国使者:【这小子如何得知我们没有合纵的心思?】 齐国使者:【不行,他一定是用诈,本使的阵仗不能输!】 成蟜稍微靠过去一些,装作撒娇的模样,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唇道:“哥哥,嘴嘴脏,擦嘴嘴!” 顺势靠在嬴政耳边,用很低的声音道:“齐国使者慌了。” 嬴政微笑,一脸温柔好兄长的模样,用帕子为成蟜轻柔的擦拭着唇角:“蟜儿乖,慢慢食。” 齐国使者梗着脖子道:“秦公子,你是真当我们齐国不敢参与合纵?” “不是不敢,”嬴政笃定的道:“而是没有这儿必要,费力不讨好罢了。” 嬴政不紧不慢的分析:“其一,齐国地处东方,与我秦地相去甚远,按照远交近攻的谋策,完全没有必要参与混战;其二,齐太后去世不久,齐王亲政,正是百废待兴之际,若是对外用兵,必然对内疏忽,齐王怕是没有这个心思出兵;其三,兵未动粮先行,齐国若是参与合纵,此时齐国之内怕是已然在运送粮草,可据予的探子来报,齐地之内风平浪静……” “因而……”嬴政一笑:“齐王打从一开始,便没有响应魏国公子无忌的盘算,不是么?” 齐国使者连连擦汗,被嬴政这一二三条分析,竟是说的后背发麻,头皮发紧。 嬴政话锋一转,又道:“不知予的说辞应对,齐国使者可满意?若是已然试探完毕,合该请出真正的齐国使者了罢?” 齐国使者大惊失色,眼眸不由自主的瞥向坐在自己侧首的老者,又是连连擦汗。 那老者哈哈而笑,站起身来道:“秦长公子聪敏睿智,如何知晓老夫才是齐国使团真正的特使?” 成蟜一笑,这还用问,自然是自己方才读心读出来的。 齐国使者态度虽然强硬,但总是频频用余光去瞥自己的副手,成蟜便觉奇怪,这一读心,果不其然发现了端倪。 其实真正的齐国特使,并非是坐地起价叫嚣之人,而是他身边的老者副手。 成蟜借着擦嘴的空档,把这个消息一同告知了嬴政,正巧了,嬴政乃是重生而来的秦始皇,一眼便认出了那不起眼的老者。 此老者,正是齐国国相——后胜! 嬴政知晓后胜此人,贪财、好权。齐国太后去世之后,齐王本想力挽狂澜,嬴政派人用重金贿赂后胜,后胜便劝齐王不要专注于战事,不要与其他五国合纵,甚至劝齐王主动投降秦国,才是最好的归宿。于是在前221年,齐王不战而降,齐国灭亡。 嬴政似笑非笑的道:“齐国的使者每说一句,都要侧目去征求老大夫的应许,岂不古怪?再者,政虽不识得老大夫,然,老大夫风采夺人,岂是次座便可遮掩的?” “哈哈哈哈!!”后胜心中受用的厉害,笑得更是畅快:“不瞒秦长公子,老夫乃是齐国当朝太宰。” 嬴政心中平静,甚至不屑,面上却滴水不漏:“原是国相,怪不得。” 后胜赞叹的打量着嬴政,愈看愈是欢心:“秦长公子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又机敏通达,实在难得难得啊!老夫家中有一孙女还未定亲,正巧与长公子般配的紧,不知秦长公子意下如何?若是合适,今儿个便把婚事定下!” 哦吼,成蟜偷笑,瞥斜了一眼嬴政。 奸相后胜想要拉秦始皇当孙女婿?有好戏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蟜蟜:前排兜售瓜子花生和奶茶~
第23章 出卖弟弟 后胜:【公子政如今堪堪归秦,还不得宠,此子机敏善辩,往后必成大器,不如现在与他攀扯一番,往后恐怕会记得老夫的好处!】 嬴政:【后胜这个老匹夫,也配与予攀扯干系?】 燕饮上笑容盈盈,然这背地里,后胜有后胜的心思,嬴政有嬴政的心思。真不是成蟜说,若是普通的公子哥儿,或许便当这是天大的便宜捡了,毕竟后胜乃是齐国的太宰,身为强国国相,他家的孙女也是般配公子的,不算是高攀。 可嬴政是甚么人?满级大佬叠满光环重生而来,见识过美人如云,更何况,后胜的口碑本就一般,嬴政又怎会看得上这门姻亲呢? 成蟜正在看热闹偷笑,此时只差一把花生与瓜子,却听到一股空灵的声音悠悠传来。 嬴政:【蟜儿,很好笑么?】 成蟜:“……” 成蟜咳嗽一声,默默低头,权当做没听见,专心干饭。 嬴政露出一个谦逊的微笑:“齐相实在抬爱了,政何德何能,如何担得起齐相的这般器重?” “诶!”齐相后胜还以为嬴政是真的谦虚:“快别这么说,少年英才,年轻有为啊!如今的年轻一辈儿里,很少有你这样,能叫老夫看得上眼的了!” 成蟜不由嗤笑,后胜辅佐国家的能力不行,但眼光着实不错,并非睁眼瞎,可关键是,便宜哥哥根本不需要他夸赞。 嬴政谦虚罢了,竟还有后话:“政今日与齐相虽是头一次见面,但一见如故,十足投缘,本想立刻应下这门亲事,唯恐齐相觉得政年轻托大,不知天高与地厚,只是……” 嬴政话锋一转:“齐相有所不知,政堪堪归秦,长久未曾在君父与太后面前尽孝,所以这成婚的大事,还需要君父与太后点头,才不显得失了分寸,不是么?” 这话说的体体面面、周周到到,后胜一听,非但没有觉得被驳了颜面,反而更是欢心,哈哈笑道:“是是是!还是秦长公子想得周到!” 嬴政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成蟜的错觉,总觉得便宜哥哥瞥斜了自己一眼,这才继续开口。 “其实还有一事,齐相兴许也是不知,”嬴政道:“政虽为长子,这长幼有序,理应是政先成家才是,然,家中君父与大母,都偏爱幼弟更多。” 嬴政少许压低了一些声音,若有所指的道:“政今日也不拿齐相当做外人,实话告知了罢……齐相的孙女指给政,倒不如与幼弟般配,往后贵女嫁入咸阳,有太后与王上撑腰,决计吃不了一点子苦头,政与齐相,也能攀上个亲戚,不是么?” 成蟜:“……”??? 成蟜嘴里咬着大鸡腿儿,该吃吃该喝喝,突然听到便宜哥哥提到自己,这是在甩锅么?这么大一口相亲的锅,竟然甩在自己这个六七岁的孩子头上? 咕咚!成蟜将噎在嗓子眼的鸡肉咽下去,差点呛着自己个儿,因着还有外人在场,也不好多说甚么,干脆装作撒娇的道:“哥哥——蟜蟜、蟜蟜还小!” 的确,公子成蟜受宠,这是不争的事实,华阳太后独爱公子成蟜,而公子政才从赵地做质子归来,若是后胜能与公子成蟜搭上姻亲干系,岂不是更好? 但问题是,成蟜真的太小了…… 嬴政有条不紊的道:“如今蟜儿还小,不适合谈婚论嫁,但定下婚约却是可以的,不如咱们今日先行口头定下婚约,等待来日返回咸阳,政便立刻与君父、大母禀报此事,齐相乃是齐国的扛鼎之臣,君父与大母一定会欣然答允这门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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