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沈之屿却坚持道。 别人在场和帝王亲至肯定是有差距的,元彻心里也清楚,他叹了口气,盯着沈之屿。 沈之屿大有你不同意我就站在这里的意思。 无法,只能妥协:“行吧。” 元彻招来兀颜,让他将沈之屿先护送回之前租的别院,再去将卓陀和魏喜找来照顾他,等一切布置好了,就来叫自己,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低声在兀颜耳边嘱咐了几句,才带着搜救兵骑上狼背,往国都中心方向去了。 兀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稍后,惊讶一声,想起自己的馒头都还没送出去呢! 礼国的百姓们刚对鬼戎军放下些许防备,敢捧着馒头坐在一旁,一边看他们办事一边下饭,就听说蛮夷皇帝来了。 有个小孩吓得顿时连嘴里的馒头都不嚼了,包在嘴里鼓起一个包,目送一头巨大的黑狼驮着那位陛下缓缓走进。 元彻走到他身边停下:“咽下去。” 小孩咕噜一声,将自己给噎住了。 元彻:“……” “给他点水。” 元彻走至人群缓缓让出的最高位,落座在鬼戎军给他搬来的椅子上,忙活了一天一夜,他还穿着昨日里从荒山野岭赶回京城的甲,他一边才拆甲,一边漫不经心道:“你们先吃。” 其实底下的人大部分已经吃好了,但不敢违逆命令,又强行塞了一个进肚子。 元彻卸好了甲,又问:“味道如何?” 唰!一片哗然,百姓先是面面相觑,然后整齐点头。 元彻扶额,看出这都是在问屁话了,扫了一圈,点出一个教书夫子装扮的中年人,让鬼戎军去把他拖出来。 中年人嗷嗷大叫得仿佛上了刑场,没骨头似的缩在人群前方,抱紧一旁大树不敢靠前,哆嗦道:“陛陛陛下,好吃的,这是草民吃吃吃,吃过最好吃的馒头……啊别杀我!” 鬼戎军把他提了起来,直接拧去了元彻脚边丢下。 “要是再不好好说话。”元彻两条结实的长腿自然分开,语气森寒道,“朕就真的杀了你。” 中年人连忙捂住嘴,一声不吭。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们,元彻胳膊撑膝盖,压下身,重复了一遍:“这馒头味道如何?” 中年人被元彻注视,感觉犹如被野兽盯上,四肢止不住发颤。 同时,他猛地察觉陛下或许不是问馒头本身的味道,而是别的。 白馒头没味道,虽然不难吃,但怎么谈得上好吃? “馒头,馒头……馒头虽然不敌美味佳肴,但,但方便携带,可缓饥饿,可维系性命……” 元彻笑了:“命重要吗?” 中年人忙道:“重要!重要!” “命重要还是美味佳肴重要?” “当,当然是命重要!” “好!”元彻挥了挥手,让鬼戎军把人带下去,站了起来,向着百姓们的方向迈出一步,负手而立,“诸位对他的回答有异议吗?” 当然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摇头,元彻知道,他需要威严,可更需要这群人真正的心服口服,而非趋于害怕淫威下的被迫无奈,得棒枣并发。 他让人丢出搜救兵从废墟中掏出的李瞻的头颅,朗声道:“礼王已死,而朕!既然在今日会从郊外赶来为诸位赶走齐军,明日,后日,以后也都会,更会保证在场的每一位,都像今天一样吃上缓解饥饿的馒头!” 有了刚刚的话做铺垫,元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平淡无味的白馒头就是每一个人的性命,礼国的百姓想活,只能选择元彻,也只有元彻和鬼戎军,能保证他们在这乱世中不用挨饿,不用担忧上位者丢下他们自己逃走。 战乱一起,贵族官\\僚们自有地方可去,倒霉的只会有老百姓,他们不敢走,因为他们的家,他们的地和根都在这里,他们一旦离开,就会成为无户无籍的流民,没有地方会收留他们,他们只能等死。 享受盛世的是贵族,抵挡乱世兵马的却是他们,谁会甘心? 谁不想当刀俎? 谁不想活命? “陛下!您真的会做到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声。 “礼国一仗,众藩王势必起疑。”元彻伸出右手,紧紧握住,“但诸位不必担心,只要朕在一日,你们再也不会经历齐军的铁蹄,而是得到一个四方开阔,万里绵延,再无藩王强势欺人的大楚!”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如山涧泉鸣,余音缭绕,都震撼着在场的人心。 天下大争之势已起,无人可退,无人可避,一将功成万骨枯。 最终胜出的只会有一位帝王。 “草民愿为陛下尽忠!” “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人潮逐渐俯拜了下去,元彻站在最高位,俯瞰一切。 礼国,只是开始。 兀颜赶来向元彻复命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惊讶于礼国人态度巨大的转变,掏出衣兜里的馒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意思……” …… 消息如同插翅撒播,仅一个下午,礼国上上下下已经传了个遍,沈之屿当然也知道了。 他缓下一口气,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心想努力没有白费。 卓陀只替沈之屿正好了骨,简单处理下较大的伤口,便将药箱放在一边。 沈之屿看出这是元彻的令,他还欠着一顿“收拾”,待卓陀退了下去,便躺回被褥间闭上眼睛。 废墟之下的幕幕经历涌上前来。 那股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就算是又如何?元彻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气?这是第几次了? 沈之屿觉得有些累。 真是荒诞又可笑。 首先,他看得出元彻对自己和对旁人不太一样,之前还特地试探过,但一码归一码,对他而言,适可而止的谈情说爱是怡情,让日子多上几分趣味,毕竟元彻也长得很养眼,至于其他更多的,只会给他们徒增负担,大可不必。 因为元彻不是别人,元彻是站在权利与欲\\望最顶峰的帝王,帝王不该有任何牵挂和软肋,要毫不犹豫地杀掉每一个阻碍他一统天下的人。 包括自己。 可事情好像正在往他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两人之间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 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阻止? 半夜,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也有可能是雪夹着雨,对着床的窗户没有关严实,透着一个小缝隙,让寒风吹了进来,冷得沈之屿打了个激灵,翻了个身,醒了一半。 然后,他听见门扉被“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脚步声走进,却没急着先靠近他,而是绕去关上了窗户。 沈之屿完全醒来睁开眼时,元彻已经坐在了床边,伸手在炭炉上烤着,全身暖烘烘的,没有从外带进来的冷气,想必是特地驱了寒。 “醒了?”元彻一直关注着沈之屿的动静,哪怕眼睛没有往他身上看,也能靠呼吸声分辨他的情况,“醒了就继续之前的聊先把衣服脱了。” 沈之屿人趴着,长发撩倒了身前,上衣退下一半,原本光亮白皙的背部赫然映有一道淤青,元彻将手洗净,从卓陀留下的药箱里找到了活血化淤的药膏抹在手上,试着去轻轻按压揉开那淤青。 指腹刚落上去,蝴蝶骨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礼国一行,你没有对任何人说实话。”元彻顺着这条淤青按压下去,同时,目光不忘四处检查其他地方,“在京城见到赵阔那一刻起,你就看上了礼国的富饶,可当来到礼国后,你很失望,以礼国的实力,明明可以做到更好,偏偏礼王将这里的百姓养成了懒惰成性的模样,从那一刻起,你就下定决心,不仅礼王的王位,还要礼国全数乃至民心,朕没说错吧?” 沈之屿闭上眼睛,忍受着这又酸又钝的疼:“……没有。” 元彻冷笑一声,继续道:“你让朕同你演戏,初步看似是要体现朕胡搅蛮缠蛮不讲理,实则是在铺垫,你要礼国人亲眼看见朕残暴至此也不会动他们一根寒毛,甚至还会救他们于危难,这是作为为君者,朕高于礼王分寸和大度。” 沈之屿被按得不住闪躲,被元彻发现,一把搂回原位。 他有些恼,抓住对方作乱的手腕,开口道:“陛下,有些东西心里明白便是了,无需说出来。” “朕一定要说呢?你能如何?”元彻拍开沈之屿的手,重新挖了点药膏,“等一切都布置好了,你就打算直接毁掉礼王府,具体怎么毁,朕不知道,总归不会和现在差太多,你要让礼王身败名裂,让昔日辉煌的王府成为废墟。” 毕竟,这么大量的炸\\药要短时间之内根本准备不好,更别说将炸\\药安置在恰当的位置,算好时间,在支走兀颜和魏喜后,让火星点燃酒窖,发生第二次爆\\炸。 只能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 那么他为什么要一开始准备好?元彻不信沈之屿连齐王会掺合进来都能算到,齐王是意外,炸\\药定然别有用途。 而如果是按照原计划的三天后,自己肯定没法赶回来,只能被迫接下沈之屿送来的礼国。 想想都让人后怕。 元彻看见沈之屿肩头至前胸处也有些伤,将他翻了过来,两人因此距离很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元彻对他道:“丞相大人,记住这些伤的疼,你骗不了朕,你更死不了,无论你做什么,在哪里,朕都会将你救回来,亲自处理这些自找的伤口。” 沈之屿睁开眼,在颤抖中开口:“陛下还真是闲。” “没错。”药涂好了,元彻拿来帕子擦干净手,亲自将他的上衣拉起来穿好,系紧腰侧衣带,“朕对你,本就特别有耐心。” “可陛下别忘了。”沈之屿提醒道,“臣与你,不是一条道上的,我们的结盟在离开礼国那一刻起便会失效。” “……” “这不还没走吗?”良久,元彻嘀咕一句,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悲伤,拉过被子盖在沈之屿身上,“今日就这样,再睡会儿,明日起来朕带你见个人。” 作者有话说: 彻崽:谈恋爱谈恋爱谈恋爱! 沈之屿:搞事业搞事业搞事业! 感谢在2022-03-31 22:40:20~2022-04-01 23:1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祇 3瓶;-绮罗生的小苏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暗渡 第二十三 男宠之一 化雪天比下雪天还要冷, 沈之屿从来到堂前坐下,已经打了两个喷嚏。 元彻就坐在沈之屿旁边,两人间隔距离还不到一臂, 在第三个喷嚏出来后,他放下手中的画押文书, 打量着沈之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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