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丞相大人亏空太多,还被齐王大量地熏了那迷香。”卓陀抹着汗,差点被元彻把早饭给勒出来,“嗜睡是很正常的,多睡一睡也好,恢复得快,就怕他难受得睡不着,那才难办,等彻底睡醒了,那些伤也能好得差不多,不用受罪。” 元彻这才把心落回肚子里。 稍后,又问:“他那手,今后写字的话……还能吗?” 卓陀正色:“属下一定会竭尽所能。” “嗯,缺什么尽管说,不用顾虑。”元彻沉声道,“一定要保下他的手,他已经很少骑射了,若再不能提笔……” 文人自有风骨,宁肯折腰也不断骨。 卓陀拱手一鞠:“属下明白。” …… 相府寝屋外,元彻端着药,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果不其然,里面暗暗的,没点灯,床帷也还垂着。 陛下先放下药,将从路上折下的花放进瓷白色的花瓶里,然后脱下外袍,蹬掉靴,爬上床榻,心满意足地手脚并用,在满满的冷香之中揽过人交颈入睡。 然后被活生生地闷醒。 元彻睁开眼,发现枕边人已经撑着半身坐起,长发垂在枕头上,此时正捏着自己的鼻子,笑说:“陛下,行行好,把呼噜声收一收……唔。” 话音没落,沈之屿整个人被猛地一扑,重新跌回被褥间,对方的力道霸道又温柔,以不可反抗地力度压制着他,却又避开了所有的伤痛之处。 紧接着,吻就落了下来。 急促粗鲁,强势凶悍,心跳咫尺。 直至脸颊上开始发红发烫,呼吸困难,才重新分开一段距离,改为额头抵着额头。 “大人。”元彻胸口起伏,低哑着声道,“想死朕了,你最近总爱睡觉,每次一不留神就闭上眼,都没和朕好好说过话。” 沈之屿抬起双手,捧着他的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沈之屿右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冷香花香和药香交织缭绕,元彻连忙帮他撑着力,摇头道:“不是的。” 沈之屿微愣。 “担心倒没什么,朕就是怕你难受,你自己不知道,才回家的那三天,你每天晚上都流好多汗,有时候还会在深夜里难受出声,好不容易喝下去的药全吐出来,带着血丝……朕真恨不得是……大人,阿屿哥哥,我好疼好怕,你再亲亲我好不好……” 沈之屿瞳孔微张。 此刻,元彻不是那高高在上的辰朝开国帝王,不是驰骋疆场的鬼戎军狼旗,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撒着娇向心上人讨吻的大男孩。 大男孩太可怜了,叫人无法抗拒。 “好……” 沈之屿微微前倾,主动凑了上去。 不同于方才,这次是温柔缠绵,纠葛环绕,气息交融。 世道红尘这么乱,他们却真的做到了成就了彼此。 齐王还是没说对。 不是沈之屿选择了元彻,更不是元彻留下了沈之屿,他们是相互的。 “回朝堂吧。”元彻搂着人,“那位置就该是你的,若是讨厌早起的话,就十天半月去一次,偶尔露露面。” 这话让沈之屿有些犹豫,抚着陛下毛茸茸的脑袋,淡声道:“我再想想,好不好?” 元彻点头,他并不着急,从现在开始,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安排一切。 . 又是十日后,驻疆战士回朝,帝王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于当晚赐宫宴庆贺。 清晨,将士们是与太阳一起出现在的地平线上的,光束落在他们肩上的甲,金灿灿一片。 耶律录,温子远,吴小顺三人平边有头功,他们代表众人并肩入内,得封得赏。 城门打开,迎接着他们的英雄,吴小顺顿时孬了,拉着温子远:“我的亲娘啊,这城墙修得太好看了吧!这就是京城吗,我还是第一次来京城!” 俩都不太正经的人凑在一起自然是更加不正经,温子远没事儿吹吹哥哥有事儿更加吹的性子不改,立马道:“切,这是前朝用银子堆出来的,庸俗,你该去我哥家看看,那林子才叫好看,钱没花多少,但一步一景,你保证能在里面玩一整天!” “哇!”吴小顺张大嘴巴,“相府对吧?” 温子远挺起胸口。 “子远,快过来,别闹了。” 前方传来耶律录的喊声。 温子远听见声音,冲吴小顺一挥手,立马一扯缰绳,马儿踱步往前,只见温子远笑嘻嘻地和耶律录说着话,然后不知说到了什么,气鼓鼓地一缩脑袋,一脚踹了上去,耶律录的注意点却根本不在被踹上,而是伸手拉住他的缰绳,以防马儿受惊。 温子远眨眨眼,可能是良心发现,收回腿,乖乖地跟在后面。 吴小顺在后面伸着脖子探望。 还是得耶律将军啊,他想,把温小公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与此同时,十道再次完善,让分散在各地的阁臣和老儒们也回了京。 “哎呀,烦不烦啊!”潭老拐杖一戳,中气十足地挥开搀扶他的鬼戎兵,“没残,能自己走!” “谢谢你啦年轻人。”周老一如既往温和许多,“这人就是不得不服老啊。” 公输厚跑在最前面,回头挥手道:“先生们!真的有宫宴诶!我都闻到御膳房飘出来的香味了!” “宫什么?哦,就是聚在一起吃饭嘛?”潭老扯着嗓子道,“皇帝那小子是不是也要来?” “来。”公输厚说,“就是陛下请客!” “终于给老夫逮住了,今晚就去会会他!”潭老挽起袖子,憋了大半年的气在一瞬间爆发,“老周,走,去警告他不准搞什么三宫六院!” 周老哭笑不得。 潭老气势汹汹,脚底翻出火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退出战场的老将军重整旗鼓了,就在大家为陛下心里祈祷时,这份气势没能坚持到半刻,就咽气了。 娘的,潭老抬头仰望着元彻,心想,这个子好高。 他的拐杖举起来都敲不到头顶的。 好危险! 潭老哐哐哐后退几步,当即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回去思考新对策,下次再战! 元彻:“?” 在搞什么东西? 陛下后来也听闻了新学说一事,气自家大人又做这种危险事情之余,也在心里佩服该是何等的一群老先生,竟有如此的号召和影响力,再加上据说和沈父是故交,有意想要在今晚主动拜见。 等等,该不会是这群人吧? 陛下的额角跳了跳。 果然,这世上除了自家大人,都是废物。 宫宴在辰时开宴,日落之时,灯笼悉数亮起,从皇城沿着官道至城门边,流水百宴,觥筹交错,辉煌却不奢靡,是一片兴兴向荣之派。 牛以庸被灌得醉醺醺的,走路都打颤,江岭等人玩开了,越是如此越拉着牛大人使劲劝,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牛以庸的杯子,一口闷下。 于渺放下酒杯,豪迈地一抹嘴:“来!满上!本姑娘陪你们喝到底!” 江岭等傻眼了。 牛以庸模糊之间辨别出是于渺,连忙两三步蹿去后面,卷着大舌头道:“就是他们欺负我!” 江岭默默掏出小本子画下了这一刻,并决定等明天以高价卖给牛大人。 “砰!” “哗啦啦!” 漆黑的夜空绽放出色彩绚烂的烟花,喜庆更添,众人抬头看去,都沉浸在了其中,一位阁臣回头冲元彻拱手:“陛下,这是好气象呢,文武百官齐聚在此,大辰必定千秋万代!” 而坐在最高位的陛下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阁臣悻悻然地回头,暗骂自己脑抽了,怎么可能齐聚? 那一位明明没来。 从宫宴一开始,他们就发现陛下有些心思飘忽,时不时地要伸着脖子往外看一看,好似在寻找什么。 奈何一直没找到。 将相王侯。 差了那位相。 直到温小公子突然蹿了起来,嚎出一嗓子:“哥!快来坐我这儿!我给你占了位置!” 声音穿过人群,众人回过头,又惊又喜地看着丞相大人出现在这璀璨烟花之中,身着一身白袍。 元彻唰地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还是第一次,他和他的大人这样和平地站在了这里,当着众人的面。 回来了。 “抱歉,”沈之屿微微笑道,“睡过头了,现在还能进来讨杯酒喝吗?”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一拥而上。 . 时代是轰轰烈烈往前走的,它可能会迂回,可能行错,但必定不受任何束缚规则制约。 因为在这时代之后,是那些无数舍生忘我、前仆后继的人们。 这些人们,平凡而又伟大。 “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孟子·尽心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此结束,番外会写,评论区可点梗,写完一口气全放上来。 感谢大家数月的陪伴,文中前后可能有些小bug,得空了会修,若跳出有修改就是我在修bug,可以不用管。 本文还是主架空,胡诌杂糅元素很多,属低配版争夺战斗,很多细节也不到位,后期甚至金手指开得较大,感谢大家的包容。 最后,爱你们呀,么么=3= ps:打个小广告,下本不出意外写《孤的影卫是只喵》,风格和这本应该比较相似,喜欢的话可以戳专栏点点收藏。 番外
第138章 师兄和弟弟 没有主角,是师兄和弟弟的一点后续 后来哪怕时隔多年, 每当想起在塔铁萨山脉的那场决战,耶律大将军都有些后怕。 . 时间紧迫,与元拓的一战刚结束, 元彻就带着亲卫军连夜走了,不敢有半分耽搁, 有关战后的杂事则全交由耶律录处理。 皑皑雪山之上, 阳光都是冷的, 落在这大片白色上毫无暖意, 耶律录先重整了军队,清点人数伤亡,随后便是收编北境狼王部的残部, 其中,最麻烦的还数狼王妻子和狼王嫡系他们跪在地上, 却没有就此臣服于元彻, 那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睛里淬着不甘的毒,仿佛随时准备着在新王松懈的那一刻张开獠牙, 进行反击。 耶律录看在眼里,心里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不敢就此松懈。 成王败寇。 若今日元彻败了,那么就是他们跪在这里。 等终安置好这些人, 又是一整夜过去。 天边在此时亮起朦朦的一线光。 吴小顺也很忙,他给耶律录打下手, 跑东跑西传达军令和指示,生死攸关后又一整夜的不合眼送了他一对熊猫眼,几乎站着都能睡着, 率军返营的路上, 扭头瞧见了耶律录亲自背着的温子远。 温子远背上还搭着耶律录的氅衣, 毛茸茸的领子裹着颈子,严丝无缝,半点风雪都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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