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群狼后退三步,迎接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缓缓走出。 陛下翻手拿下背在背上的重弓,抬手微微拨动弓弦,似是在确认弦的力度,随后接过一匹白狼口中叼来的长箭,搭在其上瞄准下方一个人的脑袋,缓缓拉开 “领队一死,营帐必定大乱,末将届时趁乱杀进,陛下可有想留下的活口?”耶律录在后面缓缓走出,压低声音询问。 “朕记得捅出旱灾一事的是位叫吴小顺的佃农。”元彻道。 “没错,”耶律录也拔出了腰间的弯刀,用布条将其缠在手上,以免待会儿在打斗之中脱手,“他聚集了百姓发起起义,后被藩王追杀。” “死了没?” “没听见消息,应是没有。” 元彻下巴一指:“你看那个人像吗?” 耶律录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干瘦的男人被五花大绑地丢在一旁,浑身上下被揍得鼻青脸肿,没一块好地方。 “就是他。” “好,除了他,其余全结果掉。” . 官兵们奉命追查吴小顺一行人,中途不小心将人跟丢了,误打误撞来到一处村落,见村民们为了粮食互相厮杀,官兵不仅没有制止,还站在一旁看热闹,等杀至最后一个人时,他们才缓缓走出,杀了那个人,草草挖了坑埋下尸体,抢夺走村内的粮食,让自己在这荒郊野外饱腹一顿。 吴小顺是他们在扎营的时候发现的,吴小顺知道官兵的所作所为后,欲带着剩下的兄弟们偷袭,不料敌众我寡,最后关头,吴小顺掩护旁人逃走,自己落网。 官兵杀了村民养的看家狗,将它的肉烤来吃,满嘴肉油,嘻哈打闹间,领队瞥了一眼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吴小顺,玩心大起,起身再次冲后者的腹部踹了一脚,提起他的衣领道:“剩下的那十六个人呢?躲哪儿去了?你给官爷说,官爷就赏你狗屁股吃。” 剩下的人哄笑起来。 吴小顺冲他的脸啐了一口。 笑声戛然而止,领队黑着脸抹掉唾液,拖着吴小顺丢来篝火边,两名官兵立马起身,摁住他的肩膀让他跪在地上。 “有骨气是吧?”领队抓着他的头发,“行,把他的头摁去火里,看看到底是他的嘴硬还是你的头皮硬!” 热浪扑面而来,炸开的火星跳到脸上,疼痛难耐,在距离火焰三指距离处,吴小顺忽然高声大喊:“草民祝新帝陛下不日扫平李氏余孽!既寿永昌!” 领队怒喝:“杀了他!” “他”字还没完全说出口,一道尖锐的风声袭来,命令混戛然而止在喉咙里,下一刻,领队骤然从旁倒地,脑袋上横穿着一支箭,箭尾还在颤动争鸣着。 官兵们被喷涌出来的脑浆混着鲜血溅了满脸,根本没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但鬼戎军和狼群训练有素,密密麻麻的黑影闪出,抽刀声整齐划一,已经攻打下来,耶律录一眼便瞧见了摁在篝火边的吴小顺,他的一边衣角被点燃,痛得在地上打滚,耶律录双手握刀斩了面前碍眼的头颅,弯刀断骨如泥,借那摇摇欲坠的半个身体一个迈步,直接落去了吴小顺身边,帮他一脚踩灭了火,一把抓起:“躲好了。” 官兵这才回过神来,抽剑准备围困耶律录,耶律录闪步猫腰躲开,那两官兵收不住力,撞在一起,再被一把飞来的九尺重刀拦腰斩断。 这个临营对鬼戎军来讲如同过家家,开弓之时一片树叶从枝头落下,还没飘飘落地。 就已经结束,剩下的官兵被绑来地上,跪地求饶。 大多数的地方兵都是历代军籍,老子退了儿子顶上,并非靠实力脱引而出,他们享受着军户的优越条件,却从未尽过军户义务,敌人刀下两腿一夹双手一举,怂得比任何人还要快。 元彻提着重弓缓缓走出,拔出斜插进地上的九尺重刀,他们一行人面部的北境特征极为明显,身边还带了狼,官兵还以为是北境人下来掠夺了,连道:“这位爷,小的贱命不值得您动手,粮草都在总营里,您放小的回去给你取可好?” “哦?”元彻玩心起来,“有多远?” “不远不远,一天之内就能来回。”官兵搓搓手,“您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一位爷跟着小的一起去。” “放心,怎么会不放心呢?”元彻一摆手,鬼戎兵解了他们身上的绳子,“都去吧,人多点也能多拿些,一天之内回来。” 官兵忙说是,心想这只长个子蛮夷人真好骗,回去了岂有回来的份? 元彻冷笑,抬手摁住头狼的嘴,安抚着这位辛苦跑了大半夜正在饿肚子的战友,让它再等会儿。 一群官兵刚怀着侥幸心理脚底生烟,可刚跑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就隐约觉得不对劲。 “后面是什么声音?” “有吗?我怎么没听见?” “不,真的有,很多,但不像是人的脚步声。” “我也听见了,好像还有呼吸声。” “呼吸声?你扯,什么东西的呼吸声会这么重?” 官兵们回头一看,霎那间就吓得腿软,瘫坐在地上,四肢并用地连滚带爬,哭爹喊娘,但都没用,他们怎会跑得过狼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双幽绿色的眼睛从四面聚拢,由远及近,比自己人还要大的血盆大口张开,獠牙将自己撕扯吞噬。 “啊啊啊!” 惨叫响起,在这荒野上缭绕,吴小顺被军医草草包扎了伤口,带去元彻面前。 吴小顺听得背后直冒冷汗,腿肚子下意识地抽搐,他也被吓住了,心知眼前这一位和那些酒肉官兵不是一类人,这位只需要站在这里,就会给人莫大的压迫感,叫你不敢抬头直视。 不知对方什么身份,吴小顺只能用最常用的称呼拱手道谢:“多谢公子相救,在下吴小顺,敢问公子姓氏?” 元彻看着饱餐回来后的狼群,吆喝它们去找池子洗掉嘴上的血:“刚刚不是还叫朕灭掉李氏余孽吗?” 吴小顺一顿。 眼前的队伍黑衣凌然,严阵有数,行动有气吞山河之势,恍然间,他终于想起当今陛下也是一位北境人,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随后才想起礼数,扑通一声双膝跪下,俯首抢地。 “草民拜见陛下!” 作者有话说: 红包已发,注意查收~ 感谢在2022-06-26 23:57:18~2022-06-28 00:0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肥火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坚壁 第十一 有人想杀你们 半个时辰后, 元彻坐在篝火旁,让鬼戎兵将见了亲爹似的吴小顺带了下去,并在吴小顺的指引下, 将另外十六位逃走的佃农找回来,安顿在一起。 没多久, 亲卫军也前来汇合了。 狼群众多, 部分没有吃饱的狼一看见兀颜, 就甩着四条腿跑过去, 将他扑在地上又舔又蹭,想要讨他的肉干吃。 兀颜将自己兜里的肉干全贡献出去都还不够,可怜巴巴地望向同僚, 同僚们集体装瞎装聋,只好把目光投给陛下。 元彻:“……” 肉干袋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 兀颜蹦跶接住, 带着狼群去一旁分发。 耶律录布置好今夜的巡防后带着两酒瓶走了过来,丢出一个去元彻手上, 盘腿和他并肩坐下。 元彻打开喝了一口,呸道:“干嘛用酒瓶装水?” 耶律录:“军中不饮酒。” 元彻塞回酒瓶丢去一边:“中原人的规矩,和鬼戎军有什么关系?” “陛下,就你那酒量, 要是不想出丑就省省吧。”耶律录道,“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 元彻斜着白了他一眼, 毫不避讳:“丞相大人。” 耶律录:“……” “哦,那您慢慢想,末将去……” “师兄。” 耶律录刚起身, 就听见元彻这样称呼自己, 明白此时他把身份改回从前跟在屁股后面的师弟了, 重新坐回来:“说吧,一路过来脸色都不好,有什么不开心的?最近不是很顺吗?” “就是太顺了,”元彻看着篝火,从旁拿起一块木材丢进去,火焰在包围木头住的瞬间高涨一倍,衬得元彻的眼睛和右半张脸极亮的同时,另一半身体像是落在了黑暗中。 耶律录:“怎么说?” 元彻看了眼脚边的瓶子:“真没酒?” “……” 耶律录把自己的酒瓶递给他。 元彻仰头直接灌了一半下肚,把耶律录吓得连忙将瓶子给拽回来,元彻感概一声舒服,抬袖抹掉自己下巴处的酒,道:“近来一切都特别顺利,朕想要办的事,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解决,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似的。” 说到这份上,不用点明也能猜到此人是谁。 耶律录道:“天灾人祸,饶是沈大人再聪明,也料不到会有旱灾发生。” “朕知道,朕指的不是这个,若他真能料到旱灾发生,断不对放任这事滋长起来,乃至出现百姓相食的局面。”元彻说道,“重要的是这一路上,他先是大老远的跑出京城十几里,里里外外下功夫,只为将兀颜塞回亲卫军你知道吗,他早上没什么力气,起床可难了,不是要事的话没必要折腾自己。” “……不知道。”耶律录心道后面那句没必要加上,思索片刻,“兀颜被革职和他也有关系,许是内疚?” 元彻摇头:“要内疚早内疚了,况且他向来不插手军中事,这还是第一次。” 听元彻这么说,耶律录也陷入了沉思,今夜之后再往前走,就算正式踏入了北方藩国的地界,元彻此次举兵来的借口是,听说藩王无视旱灾,以至流民暴\乱四起,朕要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有心的人都知道,除了流民暴\乱,元彻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撤藩,无论藩王是不是真的无视旱灾,此行之后,北方一定再无李氏王爵。 藩王们只是贪,又不傻,他们肯这样好声好气地迎接元彻进来吗? 至少心里一定不会。 耶律录将酒瓶放回元彻够不着的位置:“你在想吴小顺的出现也不是巧合,诸多巧合串在一起,沈大人在向你暗示什么,我们若是知道了他的意思,接下来也会特别顺利。” 元彻点头:“没错。” 可这暗示到底是什么? 师兄弟俩肩并着肩托着下巴沉默老半天,百思不得其解,直至兀颜将从元彻手中讨的肉干也发完,吴小顺走了出来,有些好奇地望向狼群:“它们咬人吗?” “不咬。”兀颜答道,“它们吃人。” 吴小顺刚伸出去的手迅速收了回来,在衣摆上蹭了蹭冷汗。 “朕知道了!”元彻猛地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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