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它们发现了一只……濒死的麒麟。” 背后有道修惊呼:“麒麟?!” 天道有偏爱,龙凤麒麟乃上古大妖,为道所钟,天生就有不凡修为。 也正因如此,遭人觊觎。 于妖族而言,得到它们的血肉,更是有机会洗炼血脉,超脱凡俗,进境一日千里。故而幼崽向来是族群呵护备至的珍宝,轻易不会放出家门。 可如今,凤凰寥寥无几,好在有群鸟庇护,勉强得生;龙族自白龙死后正式归隐,多年无讯;而麒麟,则在更早时候就已绝迹,一度被认为是因难以繁衍,断了传承。 可小启儿却说,荒原外围有一只麒麟? 一时间门,牢中连受了伤的修士都神思浮动,呼吸也粗重起来。要知,若能得到那只麒麟,哪怕只是些许血肉,处境或许就大有不同! 那是天地至宝,足矣令一介籍籍无名之辈就此翻身,问鼎天下! 这般诱惑,试问谁能抵挡得了? “……” 静默之中,唯余三人不为所动,反倒因他人动静,不适地蹙起了眉峰。 小启儿早有预料,很快便神色自若。他打量着眼前仍旧沉稳的两人,有几分奇怪,嘻嘻笑道:“怎么,你们不动心吗?那可是麒麟啊。” 谈到麒麟,又怎绕得过其它两族上古大妖? 修士会对麒麟升起贪婪之心,对龙凤自也一样。念及不在身边的傅偏楼和蔚凤,谢征与宣明聆难免后脊发寒。 一旦暴露,就如小启儿所言,面临的下场比死还惨。 “比起说这些空话挑拨人心,不妨想想出去的办法。”谢征声线冷下几分,“依赖外物终究是歪门邪道,我只问手里的剑。” “清规,”宣明聆传音给他,“你觉得,这小妖的话可信么?” “不太像谎话。”谢征沉默片刻,回话道,“除此以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令四只结丹妖兽聚在一起。不过……” “不过?” 目光落回男孩身上,谢征若有所思:“他知道的,未免太多了。” 若真只是被捉来差使的伥鬼,替妖王不断骗来无知的修士与妖…… 怎会连血祭之阵、麒麟之事都清楚? “不过师叔,我们想要出去,或许还得靠他那张骗人的嘴。”谢征道,“先留他一留。” “清规可是有主意了?” 两人以传音交谈间门,那边的一个修士见话问得差不多了,大步上前,一把提起小启儿的后领,恶狠狠地骂道: “你这妖孽!若非是你引诱,我们又怎会落入囹圄?如今又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麒麟灭族数百年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我看,你就是故意捣乱!” 说着,他死死掐住小启儿的脖子,想就这么弄死他。 小启儿见势不妙,赶忙对身旁两人喊道:“喂,说好讲实话就放过我的……呃呜!” 他与成年男性力量悬殊,被毫不费劲地提起来,呼吸困难,面色涨红,疯狂地敲打着面前道修的手臂,双腿乱蹬。 “说好?呵。”那修士冷笑,“就许你说谎话,不许别人?再者,是这两位道友答应的你,我可没有!” “呜呜……” 眼底浮现出痛苦之色,还有一分焦急与绝望,像是在懊悔什么。 并非恐惧死到临头,而是……懊悔? 谢征将这些情绪尽收眼底,心中又另有一番计较。见小启儿瞳孔已开始涣散,他伸手搭在那道修腕上,制止道:“够了。” “留他一命吧。” “什么?” 道修被灵力一激,下意识松开手指,小启儿摔落下去,被宣明聆托住,才没有滚到水底,大声呛咳起来,泪花涟涟。 “两位……”那人面色有点难看,“莫不是忘了,我们为何会朝不保夕?这可是妖修!你们想放了他?” 谢征明白他的怨气,摇摇头:“不是放过他。但,比起泄愤,他有更好的用途。” “小启儿。”他俯下身,盯住惊魂未定的男孩,与那双泪眼对视。 在经历过生死边缘的威胁后,这个小骗子终于袒露出几许茫然失措,有了点同外表一般的稚嫩。 谢征问:“你不想死,也不能死,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是不是?” “你……”小启儿被他的试探切中心事,没能掩藏住脸上的惊异。此时此刻,他由衷地对眼前之人升起某种畏惧。 “我也一样。”谢征冲他伸出手,像是想起什么,淡淡一笑,“还有人在外面等我,我不能折在此地,得快些回去才行。” “想活着离开,就来助我。” 受到蛊惑般,小启儿愣愣地搭上手,接着,终于冷静下来,眼里划过一丝坚定。 “好,”他看向谢征,“但你得答应我,真的会放我走,如方才一般的情况,你们得护住我才行。” 谢征点点头:“以我道心起誓,一言为定。” “道心?呵呵……好。”小启儿咧开一个笑容, “一言为定!” 86 麟迹(四) 我们有四人一妖,和一只小…… “群妖盛典?” “是……是!听闻, 是银鱼大王先提出要操办的,说人族道修为一点小事,天天办这个会那个会的, 凭什么妖族不能?木犀大王跟着首肯,雪鹰大王和灰蛇大王便也同意了。” “四大妖王开展宴席, 无论大妖小妖都可去得, 实乃荒原盛事, 听闻宴席上还会当场宰杀分食道修,里面甚至有筑基期的厉害角色,更深处一点的地方都有妖想来看看呢!” 小妖哆哆嗦嗦地说完, 哭丧着辩解道:“这些天大家都在备礼,难免躁动,不是故意要打扰您的!还请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兔子肉一点都不好吃!” “行了。”提拉着它后脖颈的妖修一扬手,“问几个问题而已, 没打算吃你。去。” 兔子精死里逃生, 心有余悸地跳进草丛里, 转瞬间无影无踪。 妖修回过头, 端一张飞扬俊美的脸, 不是蔚凤又是谁? 他已将从未离身过的火红灵衣脱下,束缚已久的妖气张牙舞爪,将眉眼都染上些许妖异,任谁来看,都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蔚凤看向身后, 傅偏楼左肩立着蚌壳,右肩站着没嘴小黄鸡,三双眼睛齐齐探向他, 不由按了按额角,深吸口气:“……你怎么想?” 傅偏楼沉默了下,点点头:“多半是了。” 自谢征和宣明聆被那只小妖绑走后,两人堪称不眠不休地在荒原上打探着踪迹。 为了避免大多数不必要的麻烦,蔚凤脱掉了那件涅尾鼠筋织就的灵衣,以妖修的身份,带着傅偏楼四处游走,一路摸索到这边。 好在类似的情况并非首次发生,近来常有,线索颇多。不仅仅是道修,很多小妖也陆续没了影子,弄得妖妖自危,都不敢随意离开巢穴。 故而当这两天荒原上频繁出现妖兽,傅偏楼和蔚凤便迅速意识到不对,怕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这才捉来一只路过的小妖盘问消息。 “和我们猜得一样,那只小妖果然和所谓的四大妖王脱不开干系。”蔚凤喃喃自语,“大办宴席?宰杀分食道修?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他抚着腰间天焰,热意从手心一路烧进眼底,化作熊熊怒焰,恨不得此刻就冲进四大妖王的地盘杀个痛快。 与蔚凤一眼可见的暴躁截然相反,傅偏楼冷静得宛如一块玄冰,闻言只道:“里面的筑基修士,应当便是宣师叔他们了。看来,在宴席开办之前,应当性命无忧。” 他垂下眼睫,展开手中写写画画标记许多道的地图,略一沉吟:“那只兔子说,宴席的位置就在先前我们所处的树林尽头,四大妖王的地盘中央,它们正巧各占东南西北……有些古怪。” “哪儿古怪?”蔚凤不懂,“既然乃四只妖共同操办,选正中间不是很理所应当?” 傅偏楼摇了摇头:“别忘记木犀兽的异状。与其说是为了兼顾四方选择那里……不如说,从选择居所开始,四大妖王就是刻意围绕那里占领的地盘。” “你的意思是,树林的尽头有什么?” “嗯。恐怕还不是简单的‘什么’。”傅偏楼朝树林的方向放眼望去,“是能令四只结丹妖兽,放弃荒原深处的浓郁灵气,跑来外围搅动风雨的东西。” “这场‘宴席’……大抵,有去无回吧。” “你又知道了。”蔚凤不禁疑惑,“从何而来的结论?” “猜的。” 傅偏楼细细卷上地图,借这样简单微末的动作来消磨不安,头也不抬,“我若有什么宝贝,肯定要藏起来,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发觉,可它们却公然设宴、广邀宾客?” “有话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又有话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更何况之前还失踪了那么多小妖,看来是人妖不忌的。如今或许懒得偷偷挨个搜罗,打算直接一锅炖了。” 蔚凤想了两秒,颔首认同:“真是场鸿门宴。” “虽不清楚它们想做什么,可必定没安好心。宴席上,四个妖修定全都在,能避免那种情况最好……” 傅偏楼咬住嘴唇,用疼痛保证清醒,思索着办法。 回问剑谷找人是来不及了,荒原外围再外也距离道门有御剑十天半个月的遥远距离,还没等到救兵搬来,被抓走的已经没命了。 尽管知晓谢征他们目前还安然无恙,可这并不能让他有半刻松懈,反而愈加焦急。 “袭击树林,调虎离山?”才提出口,又立即被他否决,“不成。那地方若当真很重要,肯定一早被精心护住了,再者,不知道人被关在哪里,调走也无用。” 得快点…… 好好想,还有什么遗漏?有哪里可以利用? 【费这个神做什么?】魔在耳边低笑,【借我的力量,你现在就能杀上门去,把人救出来。为何犹豫?再慢吞吞地找下去,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啊……】 傅偏楼不理会它,心中却依然因这句话泛起涟漪。 说到底,还是他太弱。 倘若能有结丹……不,哪怕只是像蔚凤那样,有筑基巅峰的修为。 道修素来不惧妖兽,越阶相战,或可一试。这么一来,再加上蔚凤,哪怕鸿门宴都能闯上一闯。 可他没有。 堪堪筑基不过几月,还不会多少法诀,剑术也是半吊子…… 蔚凤不知他心思,兀自郁闷道:“平时没看出来,傅仪景你还挺聪明,回归妖族身份方便寻人,也是你想的点子。怎么感觉我一个当师兄的,倒不如你有用。” 这句话宛如导火索一般,将傅偏楼心中积攒的压力尽数引燃。他深深低下头,说道:“不是这样。” “蔚明光,不是我聪明,是我必须去想,不能不想。除此以外,我再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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