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得到消息,顾可也潜入重兵把守的齐府,连夜将齐力老将军救回顾府,顾可也安置妥当齐老将军后,又宽慰了一番秦可卿,这才急忙过来找顾念云了。 正巧听见顾念云说话。 “怎么了?”顾可也抬脚进来。看了一眼低头的下人,又看向顾念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顾念云叹了口气,“你们都下去吧!” 须臾。只剩顾念云和顾可也二人。 “我爹趁白日里乱,离开京都了。”顾念云说着,脸色更加不好了。 毕竟白日里李隼话都说在前头了,自今日起,整个顾府禁足,不得离开京都,倘若有一人擅自离开顾府,都会连累整个顾家,更何况,擅自离开京都! “看来白天里,还是没能劝住他!”顾念云叹了口气,“方才下人来说,半日不见大老爷了,我这才想着,我爹可能悄悄出府赶去南城了。” 顾念云咬牙切齿道:“我爹也真是,一把年纪了,还真不服老!我们真是拦不住他……” 她的语气气愤又带着浓浓的担心,最后,显然是实在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着: “他真不让人省心,他拖着瘸腿,路都走不稳,还逞什么能!?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非得去,简直是去找死……” 顾可也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什么安慰的话。 他走到顾念云的身旁,忧心道: “大伯半辈子的时间都用在抗敌上了,若不是伤了腿上不了战场了,想必,如今还守在南城领兵……或许,大伯他不想后半辈子…到死都被困于京都吧,大伯的志向至始至终都不在京都,而是在南城。” 闻言,顾念云眼底染红,她伤心道:“去他娘的志向!!!” “我自出生便没了娘,我娘生我时,他在抗敌,我娘下葬时,他在领兵,我四岁时,他瘸了腿……小时候是祖父带着我,她们都嘲笑我,说我没爹又没娘,我便也觉得,我没爹也没娘,直到四岁时,我才见我爹第一面……” “他怎么就不能多陪陪我……” 顾可也偏开头,眨了眨眼,忍下眼里的酸涩,他没有安慰顾念云,反而道:“去南城抗敌,为守护南城而战,这永远是南城的守将时刻肩负的责任,哪怕年老,哪怕身残,依然是志向不改,依然是信念不衰……” 顾可也口中说着这些话,心绪复杂,他何尝不想像他大伯顾禹那般,赶去南城,立即回到他心心念念的南城呢。 齐府被诬陷通敌卖国,顾家被牵连,整个顾家岌岌可危,他走不了。 南城是他的家,他的家要正被南蛮攻打,若有一日南城城门大破,他的家便毁了。 他心虽不甘,却无奈至极。 ……… 这日,久旱逢甘霖,旱了半年之久的京都,在这个秋天总算迎来了一场雨。 天光昏暗。 街道上无行人。 只有身着铁甲,手拿利器的兵将。 李隼带兵围剿了整个齐府。 哭喊、求饶、逃跑……整个齐府兵荒马乱。 一声声哭喊求饶逐渐减弱,直到消息,整个齐玉静谧无声。 院里大雨倾盆…… 最终,只剩冰冷的雨水,不断洗刷着齐府满地血污。 ……… 同一时间。 始终见不到顾可也的阮翎羽按捺不住,暗中来到顾府。 刚得到消息的顾念云虽脸色不善,也不能立马将人赶出去,毕竟,门外都是宣王的人,时时刻刻监视着顾府。 顾念云狠狠瞪了一眼,前来通报的下人。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旁边,也听到下人禀报的顾可也与秦可卿二人。 秦可卿躺在床榻之上,脸色惨白。她微微偏了偏头。 顾可也垂眸敛下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念云咬牙切齿想着,其实顾可也被叫去公主府,那日入夜后的下半夜,阮翎羽是来过顾府找过她哥顾可也的,只是,被她的耳目挡住了,今日,想必是没挡住。 顾念云看了眼外面的大雨,起身,她准备出去,把人打发了。 顾可也蹙了蹙眉,却阻止了她,低着头道:“还是我去吧……” 说完,顾可也便起身出去。 既然阮翎羽有话跟他说,而且非说不可,他便去听上一听。把话彻底说开了,让阮翎羽放心便是,顾家不会死皮赖脸抓住阮翎羽不放,也不会连累他阮翎羽的。 直到顾可也彻底走出房门。 秦可卿都始终保持着沉默,仿佛浑不在意。 顾念云干巴巴解释道:“二哥与阮翎羽,把话说开了,也好……” 顾念云话音刚落。 这时,一直安静躺在床榻之上的秦可卿,却突然流泪不止,似乎是强忍着什么,肩膀止不住颤抖。 终于,秦可卿扶着床沿,想要起身,朝着门外喊着:“儿子……可也……你回来!你快回来……儿子……回来!” 秦可卿泪流满面,她知道,一旦顾可也见了阮翎羽,顾可也本就不坚定的心,必定会被动摇,以顾可也的性子,势必是,打死也不会放手了。 “儿子……回来!” 秦可卿身子亏损严重,早就虚弱无比了。 此刻,也不知道秦可卿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起身,顾念云都按不住她。 顾念云急忙安抚道:“师父,婶婶……别着急,二哥只是去与阮翎羽说清楚……师父,你先去躺着,我、我替你去看看……” 然而,此时的秦可卿什么也听不进去,一个不稳,摔下床榻,却仍然执着地往外爬。 顾念云将脸色惨白,她想要安抚住秦可卿,奈何秦可卿是习武之人,就算身子虚弱无比,但是爆发力却十分惊人,顾念云与几个婢女都没能将她扶回去。 秦可卿扶着门口,起身,踉跄着往外跑。 顾念云眉头深深地蹙着,她一把拿过下人手中的油纸伞,立马跟上,然后偏着伞,为秦可卿挡雨。 雨水混着泪水,掩住了秦可卿的眼睛。透过迷糊的雨幕,秦可卿不断朝着顾可也的身影跑着。 顾念云是发现了,此时的秦可卿的精神状态明显很不正常,似乎稍有异动,都会令秦可卿反应很大。 惊吓过度、伤心过度。 自顾舟战死后,秦可卿时刻绷紧的那根弦,此刻,终是断了。 顾念云十分担心,却又无奈。 大雨滂沱,在耳边冲刷着,秦可卿疯狂地朝着顾可也离开的方向追去,口中还不断喊着。 “儿啊,回来,不要去,你喜欢男人,为娘都依你,都依你,都依你啊……” “为娘说了,那个人不可以是阮翎羽,不可以是阮翎羽……他不明白,伴君如伴虎啊,君心难测……” “他是皇家之人,皇家中人心思凉薄啊……可也,娘害怕,娘只有你了……快回来了,别去,回来……” 然而,顾可也背影早已远去。 秦可卿将油纸伞打落,坠入泥泞,大雨掩盖了秦可卿的乞求和哭泣。 一时间,气急攻心,一口心血涌出,秦可卿猛地前扑倒地,吐出一口血。 ……… 秦可卿本是南城的凤凰,和丈夫儿子回到了京都,却不小心,困进了京都这座金玉牢笼。 她常握于手的凌厉长枪,搁置许久,不知何时落了灰。 初闻夫君与长子为国战死的噩耗,她被折断了凤凰羽翼。 如今眼眼睁睁看着小儿子走上歧路,越走越远,这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扼住了凤凰的喉咙。 终是,要了她的命。 秦可卿知道,顾可也早就回不了头了,她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的儿子她了解,性子倔强无比,只要顾可也认准了,哪怕前方是绝路,哪怕撞了南墙,哪怕头破血流,顾可也必定也要一条路走到黑……
第155章 往昔48-他只有顾可也了 顾可也前脚刚踏进屋内,他就立马发现站在前堂里的阮翎羽不对劲。 此时,阮翎羽低垂着头,神情恍惚,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疲惫,眼底赤红,发丝杂乱,仿佛是几天没有合眼了一般。 听见动静,阮翎羽抬眸,他灰暗无光的眼眸,仿佛有了一抹光亮。 见顾可也来了,阮翎羽红着眼,立即向顾可也走过去,急切道:“哥,你必须马上跟我离开顾府。” 顾可也一愣,惊诧莫名,他张了张嘴,正想说话询问为什么。 然而,顾可也身后却从来急切的脚步。 在阮翎羽说完这番话后,顾念云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二哥,你快去看看师父,她恐怕不行了,二哥师父,吐血了,二哥,对不起,我没看好师父,二哥……” 说着,顾念云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湿透的脸颊往下流。 顾可也正想走向阮翎羽的脚步顿住。 他狠狠怔住,顾不上阮翎羽,脚步方向一转。 他转身看向身后,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顾念云。 顾可也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念云:“怎么了?” 顾念云眼眶中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本是个爱笑乐观的小姑娘,噩耗不断,她的眼泪也不断。 此时,不容顾可也多想了,他毫不犹豫抬脚往外走,想要赶紧去瞧瞧秦可卿的状况。 顾可也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他顿了顿,僵硬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阮翎羽,他的唇微微颤抖,对着阮翎羽道:“你先回公主府吧,得空的话,我会来找你。” 说完,顾可也不再管阮翎羽。 他带着顾念云走了。 身后的阮翎羽干裂、惨白的唇张了张,然而,想要叫住顾可也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阮翎羽的手有气无力地垂在身侧,他的指尖微颤,向前的脚步微动,却又立即停住。 他红着眼想要跟上去,却犹豫了。 他不敢。 秦可卿不想见到他。 堂外,大雨还在下。 阮翎羽站在顾府前堂。 仿佛他始终孤身一人。 ……… 过了好一会儿,阮翎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仍然站着不动,他还是想在这里等着顾可也。 这时,鬼兵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开口道:“禀殿下……公主府,出事了。” ……… 金碧辉煌的公主府逐渐被大火攀染,烟雾缭绕。 火光中。 高高在上的长宁殿下,一身缟素,高高挂在房梁之上。 她的贴身侍女锦华尸体呈跪姿,向着阮翎希的方向匍匐叩头。 而,阮翎羽浑身僵硬站在旁边,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眼神灰败,毫无生气。 他比死人,更像是一个死人。 顾可也发现公主府着火了,便急忙赶到,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 这时,阮翎羽眼珠微微动了动,看向顾可也,他低低地唤道:“哥……”他的嗓音干涩沙哑,透着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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