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写的那些信件君晏有没有看,若是看了,照着上面写的做,也不算辜负他那些夜夜的辛劳。 他只希望君晏不要辜负他的期望,一定要成为一个大宸百姓所敬仰的明君。 …… 远在千里之外的上京玉竹院里,夜风染着凉意,缓缓吹动着廊下的挂着灯笼,萧条寂静院中的正屋却亮着昏暗的烛火。 屋里的床榻边坐着一道玄色的身影,那道身影似虔诚的信徒垂着头,珍视又郑重地捻起一角床被,似在闻着上面床被主人留下淡淡玉兰香。 眷念又染着无限情深的声音落在屋里,显得那样悲凉又孤寂。 “哥哥,我好想你…” “哥哥,你说的永远不会丢下我的,你说的要陪我一辈子的,你为什么又丢下了我一个人…” “哥哥,我会很乖很听话的,你说的我做到了,那些害你的人我也没放过他们,你想守护的人,我也在帮你保护着他们,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他们…也看看我……” “哥哥你一定在怪我对不对,如果我早回来几日,你就不会离开我了,我明明说了不然哥哥等太久,却还是让哥哥等了我三年,是我害了我哥哥。” “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小晏知道错了,你别在躲着小晏了,求求你,求求你回来见见小晏好不好…” 似孩子般无措的语气落满了屋子,没人知道上京人人惧怕的暴君会这样夜里像个孩子似地哭诉着自己思念。 玉竹院门口,楚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看着门内正院的烛火明亮,又没忍住红了眼眶。 一旁的侍女的连忙安抚道:“夫人你现在可不能再情绪激动。” “陛下夜夜来子玉院里独守,他比我们还盼着子玉回来,都是苦命人…”楚夫人说着又要落泪。 她以前不懂子玉为何不愿娶妻,如今看着陛下这样痴情,看着陛下代子玉照顾着他们,她才明白,子玉同陛下情深意重。 若是以前她定然看不懂这样他们相爱,可如今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她只想等着子玉回来,只要子玉回来,只要子玉还活着就好。 可谁都知道,这不过都是他们自欺欺人罢了,那悬崖下边是一处江河,生还的可能几乎没有,更别说子玉还遭人追杀。 明知子玉再也回不来了,却还是留着一分妄想,妄想着哪天就被上天眷顾了。 熙合院里,楚云熙一边擦眼泪一边认真地写着功课,半点也没有了以前那边吊儿郎当的模样。 “兄长,我这次小考又拿了第一,夫子也夸我课业完成得很好,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考我功课……”
第170章 后山 上京酒楼里,柳辰彦喝得酩酊大醉,却还是不忘给子玉留一坛桂花酿,一旁的牧染见他这样,心底也生出悲意。 “还是和子玉喝酒有意思,看着你就烦。” “是是是,我烦人,你家子玉最好了。”牧染哪敢惹喝醉的柳辰彦,只能应和着他。 “不许你提子玉,你一提我又想哭了。” 柳辰彦说哭就哭,牧染还没反应过来,柳辰彦就抓着他袖子大哭。 “……”牧染叹了口气,似习惯了一般,熟练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越侯府里,越清熠坐在棋盘前,看着上面未落一子的棋盘,眼底划过一抹怀念。 “小侯爷,夜深该歇了。”一旁的侍女轻声提醒他。 越清熠摇头:“我还不困,你们先下去吧。” 侍女们无奈,只能退下。 待屋里静了下来,他才从棋盒拿出一枚黑子,犹豫几下将黑子放了上去。 他在学着自己同自己对弈。 可没下多久,他便停了手,将棋子一股脑地丢回了棋盒了。 “我还是学不会自己对弈,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陪我再手谈一局。” “我也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成为了将军,你欠我的一句将军,何时还…” 只是他落寞的话语无人应答…… 陶府,陶桃看着挑灯抄写佛经的大哥,实在没忍住开口道。 “大哥你都写了快一年的佛经,去相国寺去得比阙玉阁还要勤快,你不会是想出家当和尚吧。” 陶小南一听他大哥要去当和尚下了一大跳:“大哥你千万别想不开,咱们陶家的生意还得靠着你发扬壮大呢。” 陶锦无奈停笔,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解释道:“就是替一友人祈福,若他能安然归来,我这些也不算白费。” 陶小南放了心:“不是要去当和尚就好。” 只有陶桃悄悄红了眼眶,她大抵知道大哥是在为谁祈福,上京的不归人只有那个生死不明的楚公子。 那样风光无限的人为何不能长命百岁,为何偏偏在这样大好的年华里遭受了这样的劫难。 国公府里,郑国公曾经想把那副古琴修好,只是再如何修,每回一调音,总能发现不同。 于是他又操刀准备制作一副新的一模一样的古琴。 今夜他又迎着夜色,仔细地雕刻着暗纹,一朵还未成形的玉兰花落在古琴上,漂亮又栩栩如生。 遥远的长生门里,顾北同洛山青坐在屋顶一人一坛酒对饮。 “师兄,你说楚兄他还活着吗?”他们得知楚云暮出事是在半年前,还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 那日他们碰巧下山便得到了这样一个噩耗,他们反复向说书人确认,那说书人惋惜地告知他们,就是从上京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楚公子如今生死不明。 “他这样的好人老天怎么舍得让他死。”顾北想起楚云暮一次次的出手相助,这样的应该长命百岁才对。 洛山青仰头喝了一口酒,半晌才轻道:“师兄,我想去上京…” 顾北哪里能放心让洛山青一人前往,况且他也知道洛山青去上京是为何,与其听人说,倒不如亲自去上京确认真假。 “我陪你一起。” 洛山青闻言一笑:“好,有师兄陪我,一路也不会太寂寥。” 顾北看着他的笑容,微微红了耳尖,咳了一声,便移开了视线。 …… 又是一日好春色,楚云暮背着画具同楼雪清上了后山。 他们现在爬的山虽不高耸,却郁郁葱葱,山青水秀,满地都是开得娇艳的野花同那些隐在绿草下的姿态各异的药草。 而远处连绵起伏,嵯峨黛绿的群山,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这副景象落在楚云暮眼前,美极了,他再等不及,寻了一块空地,将画具拿出来。 楼雪清看到他的动作,心知他要作画,便放轻了动作,唯恐扰了他。 不知不觉,日上枝头,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撒下来,林间斑驳细碎阳光顺着茂密的树叶,星星点点地落在了楚云暮身上,将他染上了一层暖色。 楼雪清找完药草回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那一瞬间,他还是不得不感慨,子玉是他见过这么多病人里生得最绝色,最有才气的一个。 可他也知道,子玉不属于神医谷,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不会再回来。 只是难得遇上一知己,他纵容心中再如何不舍,也不会出言强留。 “溪泽你过来看看。” 听到前方传来子玉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只见青年逆着阳光朝着他笑着,楼雪清愣了一瞬,便提步往前走去,唇边也落下了笑意。 “子玉喊我,可是画作好了?” 楚云暮让开了身体,将画作完全展现在楼雪清面前。 “劳烦溪泽给我题字。” 楼雪清看着上面的画的远方群山,心底只叹子玉的画工太扎实,竟真那些景色全收入了画里,一笔一墨都那么恰当,画得栩栩如生像是真的一般。 这样的佳作他又怎配在上面题字,他怕他的字坏了这样一副好丹青。 楚云暮看出他心中所想,便笑着解释道:“这本身就是我要送你的画作,若你不题字,可不要后悔。” “送…送我?”楼雪清闻言大惊。 楚云暮将毛笔递到他面前:“溪泽救我性命,又收留我住下,这么长久以来的照顾,我无以为报,也只能画副丹青聊表谢意,还望溪泽不要嫌弃礼寒酸才是。” 楼雪清似不认同他的话,纠正道:“我救人又不为回报,何况你我以知己相称。” 楚云暮又将毛笔往前递了递:“那知己送的礼,溪泽可愿收?” 楼雪清接过毛笔,神情认真道:“自然愿收,只是我题字怕会坏了你的画作。” 楚云暮语气轻松道:“无妨,写坏了,我再给溪泽画一副就是。” 子玉都这样说了,楼雪清自然不会再矫情,当即认真思索要题什么字。 楚云暮站在一旁,安静地等他落笔。 半晌,楼雪清才提笔在画上写下‘青山黛绿壮澜阔,水天一色倾山河。’ 提完字,又在一旁题了名《春山图》。 “该子玉留名了。”楼雪清将毛笔还给了他。 “本该留印的,如今只能署名了。”楚云暮笑笑,在画下写了子玉赠友。
第171章 离谷 “师父,你就教我几招吧,我也想成为可以挥剑救人的大侠,师父…”禾枫扯着他的袖子啐啐念。 楚云暮无奈从他手里将自己被扯得满是褶皱的袖子拉回来,抚平。 “师父,你就教教我嘛,我不贪心的,就学点自保的就够了,师父教我好不好……” “……” 楚云暮被他闹得有些烦了,无奈道:“你早已经过了学武的年纪,如今再打根基需要花费时间很多,若你不打好根基,只怕连剑都拿不稳,何谈剑招。” “那我现在打根基。” 楚云暮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心知他不吃苦头是不会放弃的。 “既然你诚心要学,那从明日开始,天不亮就围着山谷跑上五圈,跑完回来,再扎一天马步。” “!!” 禾枫震惊脸,不可置信道:“师父你说什么?跑山谷五圈这不是要我命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山谷有多大,我一早上都不一定跑完一圈。” “扎一天马步我还有命活吗?师父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故意吓唬我的吧?” 楚云暮淡道:“练武本不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若是嫌辛苦,便不许再闹我要学了。” “嗷,我再想想吧,等我想好了,我再来找师父你。” 从小就没受什么苦的禾枫心底打起了退堂鼓,他是想学武,但不想把命搭上。 “那不许再闹我。” “好的,师父我不闹你了。” 见禾枫不再闹他,楚云暮也松了一口气,终于能清净一会儿了。 楚云暮喜静,所以小院除了禾枫来送吃食,基本上不会有别人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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