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就这一望,这个盛京来的小侯爷又被惊得瞠目结舌地立在原地。 ——只见整个叶家从西往东绵延不止。大院重小院,小院重楼阁。居然能抵得上半个王府。 子时一到,更鼓敲响。叶府所有的烛火陡然熄灭。鳞次栉比的楼阁之中,有一处和望北楼极度相似的阁楼上亮起了灯火。 随着深夜临近,楼中渐渐人影绰绰,它所在的广场四周燃起了十二指蜡烛和人臂粗的明灯。 广场中夜明珠熠熠生辉,几乎将天际照亮,这才让陆染确定那便该是小楼宴之处。 他正准备行动,便见叶家几个大胆的家仆也好奇地爬上了周围的屋檐。值守的护院顷刻间便将几人赶下屋顶,拉下去毒打,而后便有两个护院生生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他连忙矮下身去,身后却响起轻微的沙沙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用爪子刨着他的小腿…… 陆染猛然回头什么人也没有,又心头发毛地低头一看,这才长吁口气——原来是叶风的玄猫不知什么时候跃上墙来,自顾自地攀上了他。 “滚。赶紧的。”他小声道。没想到那玄猫却“嗷呜”一声大叫,让那两个警觉的护院又往这边靠近了些。 ——几个意思?陆染紧张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臂,做出防御的姿势。 没想到那两个护院发现了自己却毕恭毕敬地朝他拱了拱手:“是玄猫的养育嬷嬷吧?赶紧带猫儿下来吧。二公子正找呢。”稍后便备了登云梯伺候。 陆染不禁在心中咋舌。看来这李斐一来,叶风的地位忽然就不同了,连这残了的玄猫竟也有了这样的待遇,还给配了个养育嬷嬷! 想到这里,他只好抱起了这咬过自己的玄猫,装作怕高的样子一步步下了木梯,低眉顺眼地跟着两个护院朝那灯火通明的广场而去。
第7章 小楼宴 跨进朱红色的大门,陆染这才发现与望北楼极度相似的阁楼立于广场东北。不同的是望北楼共有七层,此楼为四。望北楼是六角楼阁,此楼为四。这大概便是这场宴会名为小楼宴的原因。他一边想着一边跟着护院朝南。 广场的四面皆是高墙。再往前走,中央便搭了个如莲花般的高台,其上立着面大鼓,以一拱桥与“小楼”的入口相连。刚才在远处看到的熠熠生辉的夜明珠便镶嵌在拱桥之上,与桥下碧波荡漾的水池相互辉映。河中鱼儿不时地泛起水波,桥上星星点点,其下波光粼粼。 正南面的高台最高,应是主人之座。因外面隔着屏风,看不见里面是何人。两个护院将陆染带上高台便抱拳离开。 进入屏风,陆染打量了台上一眼。只见李斐竟带着叶风坐在正座,叶家老爷叶绅坐在两人左下,正殷勤地给他斟酒倒茶。几个丫鬟则从右到左依次挨在李斐和叶枫的身后站了一排。 陆染生怕被人发现了端倪,不敢再多走一步,只眼观鼻鼻观心地抱着玄猫,站在了丫鬟们的最左侧。 此时,一个护院打扮的家仆匆匆进来,轻轻在叶绅的耳边言语了几声。 “没找到就没找到吧,把门关紧!那贼人跑不了!”叶绅看了看上座的李斐,厌烦地挥了挥手,而后不经意间往抱着玄猫的陆染处瞟了一眼,颇有些奇怪道,“这嬷嬷怎么看着这么眼生?你,叫什么?” 陆染鼻尖渐渐冒出汗珠,还好此时在叶绅身边的白管家搭了一腔:“老爷好眼力!这个嬷嬷是小的刚刚分给三公子照看猫儿的。姓王。” “哦。王氏。”叶绅点了点头,又向陆染问:“你刚才见到这猫儿玩的绣球了么?” 陆染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 “没有就没有,你怕什么?老爷又不会吃了你!”叶绅以为他害怕,轻笑一声,那眼神仿佛想透过陆染的衣衫将他剥个精光,让陆染直想戳瞎这小老儿的眼! “王嬷嬷,”叶风看了看这边,拍了拍自己的右侧,“带着我的猫儿跑那么远做什么?还不站过来些。” 陆染这才呼出一口气,赶紧绕过几个丫鬟,站到了叶风身后。 见他站好,叶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陆染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染鼻尖那颗就要落到嘴角的冷汗,微微抬了抬嘴角:“王嬷嬷这脂粉......打得倒是比我匀称。” 陆染赶紧把头垂了更低。 “咚咚咚——”子时三刻,大鼓敲响。 如莲花般的高台四周架起了火把,一个带着獠牙面具的巫师跳到了台上,大喊了一声:“小楼宴始”。 话音一落,莲花的花心陡然下沉。 再起之时,莲心中竟出现了好几个或妩媚或清纯的“姑娘“各做着优美的舞姿定立在台上。 那些姑娘虽然个个美貌妖娆,但都胸部平坦、喉结突出。陆染一看便知是像姑扮的...... 等他再看仔细一点,却发现那个像姑竟都在微微发抖。有人眼角已经哭花,有人脚下的绣鞋竟已渗出血来。原来这些人竟是被莲花下的铜丝窜成了各种姿势。 “看官们想启哪道花露?”台上的巫师阴阳怪气着。 “啪”地一声,几个像姑被各自送到了莲花的花瓣之上。 广场上人声鼎沸起来。高台之上蒙着面的贵客纷纷将手中的骨牌扔了下来。 “哦?原来是它。”巫师摇起了骨铃,一瓣花瓣忽然下沉下去。紧接着,连接着圆台与“望北楼”的拱桥下的湖水忽变得嫣红。、等着血水不再冒出,一杯杯红艳艳的血水被各个仆人端上了案来,升上来的花瓣中只剩下一具惨白的尸体,却依然做着那姿势极美的舞姿。 “胭脂——”叶风忽然浑身颤抖站起身来,却被李斐牢牢按在了座椅之上。 “原来那人叫胭脂?好名字。可一瞬间便如胭脂般化了......知秋,好好看着!我说了今日要让你看清楚的!” 叶风不断摇头,满脸是泪地喊着那像姑的名字。被定在莲花之上的像姑们一个个露出了或惊惧或绝望的神情,广场之上的看客们却各个甘之如饴……陆染忽觉得胃中不适。 待他好不容易忍了呕吐的冲动,却又听广场上乐声起,巫师摇起骨铃, 圆台上莲花花瓣的小孔中竟渐渐冒出了白色的蒸汽。一瓣,又一瓣花瓣,慢慢沉了下去...... “你们......这些禽兽!到底想干什么?!”叶风大喊一声,推开屏风想冲下高台。却李斐一把抱住,捉着他的脸朝外。 他不停挣扎,满面的油彩已花掉了一半,像攀着一根救命稻草般朝李斐讨起饶来:“李斐!不,李大人!求您,求求您!让他们停下来吧!让他们停下来吧......” 见他不理,又转头朝向叶绅:“爹!让他们停下来!我错了!我错了......” 话音未落,莲花的花瓣已陡然升了起来,七个像姑各自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立于花瓣之上。如盛开在花上的画中仙。 香味,渐渐飘入高台。 “美人血如露。美人肤如脂。”那巫师拍了拍手。叶家的仆人便抬了七个装着荷叶的人形盘子,将几人各自抬上了南北东西的高台之中...... 看着那些音容相貌仿若身前的“盘中餐“,如胭脂泪般的“杯中血”,陆染已打起了干呕。 叶风呆立在原地,不再挣扎。只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媚笑,泪流满面地朝向李斐,“小李大人,还有几个,还有几个没在这里!放过他们。东西我拿出来!立刻就给您!” 李斐顿了一顿,却并不给他回应。 叶风赶紧挣脱了他,连滚带爬地扑向了陆染身前,抱住他怀里的那只玄猫摇晃了两下:“赶紧,去叼那东西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猫儿似听得懂人话,看了神志欲裂的叶风一眼,便嗷呜一声奔了出去。 ——“咚咚咚!” 此时大鼓又响。叶风被惊得抽搐了一下,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缓缓回过头去。 只见“望北楼上”那些影影绰绰的影随着鼓声越来越明显...... 鼓声之后,望北楼上的每一个窗户陡然降下了帘幕。 一楼北角!二楼南面!还有三楼、四楼各一人,加上刚才的七个,总共十一人,正是今日所有陪他去望北楼的妙音阁像姑! 他不由往后几步,跌倒在地。 ——“各位看官!”此时叶府的主人叶绅走出了南面高台的屏风,朝广场上拍了拍手。众人明白今日的重头戏即将开始,四面的高台陡然安静下来。 “今日,连当今太宰的幺子小李大人也大驾光临!实属叶某的荣幸......” 一听小李大人四字,小楼宴上几乎轰动起来。一个个客人恨不得揭开南面高台的屏风,好好膜拜一下当今太宰最宠爱的幺子,更好奇起来他身边作陪的美人是谁。 叶绅见目的达到,傲气地看了四周一眼往“望北楼”上指了一指,“来过小楼宴的贵客自然知道。我叶家小楼宴的出名之处,除了刚才的美酒、美宴,自然还有这小楼! “此楼虽仿着大业第一名楼望北楼而建,无法建到七层六角,但也有四层四角,如今每一角一美人,总共四四一十六位,都是为各位贵客准备的绝顶美色! “和往常相同,每位先在礼金上绑上自己的骨牌,投到场中……礼金最高的十六位客人投得选人资格。而后依顺序去拱桥选得美人。白银百俩买活,黄金千金买死。 “只是今日……为了我们尊贵的小李大人能够看得更加清楚……楼里的每个角落都是亮堂堂的......” 亮堂堂的?此话一出,四周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叶绅会意地安抚起众人:“贵客们放心。叶某自然是不会让各位难堪的。第一个去试的贵客,礼金可免,且选死选活皆可。”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第一个起身下了高台。一个眉清目秀的家仆赶紧提着人皮灯笼,引着他穿过莲花圆台,站在拱桥上选人。 “就他!!”富商粗粗看了一看,便猴急地点中了二楼南面的像姑,跟着提灯的仆人进入了二层楼阁的南面一角。 待仆人将手中的人皮灯挂在南面那角,里面的灯火便更亮些了。 只见楼里的像姑被绑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却看不到折磨他那富商的半条影子! 一声尖叫声后,那小像姑便开始哭叫,而后声音越来越痛苦。再次大叫一声之后便一动不动了。 二层楼阁的南面灯火忽灭,一具白花花的尸体从其上扔进了池塘。 池塘里不知什么东西扑打起水花,一瞬之间便把那光滑尸身吞了干净,只剩下一具骨头。 “咚!”巫师敲了皮鼓,摇了摇头,“恭请二楼南面楼主出楼。” 那富商显然还未尽性,骂骂咧咧地被人拖出,跳着脚道:“这么快就死了!还要花我千金?太不经用了!” 巫师笑了笑,恭敬回他:“千金买命,百两买人,这是规矩。只是楼主太过威武,时间便就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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