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家?”陆远微微一愣,随后拂了袖子,“胡诌!大业根本不可能有南宫之姓!那人要是真被什么人劫走了倒是省了麻烦......” 陆染听到此立刻瞪大了双眼:“爹......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大业没有南宫这姓?难道劫走他......是您的手笔?” 他似想通了什么,频频摇头:“对了,刘能!刘能他也是你从前的部下!之前我一直不敢相信......陆尚书!难道你为了和监察寮争权夺利,已经可以干出这些事了?你哪里是因为圣上分明是为了排除异己......” “你!”陆远气得抬手要打人,却又狠狠握住拳头,怒气腾腾地朝他指了指,抬手让守门的家丁关上了房门。 —— “爹!你回答我!是不是你?爹!你回答我!你把叶风他怎么样了?!” 陆染晕晕沉沉地朝门扑去,可那雕刻着飞鸟鱼虫,祥云吉兽的大门早已从外紧闭。他一下下拍着房门,回答他的却只有透过房门撒入屋内的片片阳光。 眼前,似乎出现了叶风看向他的双眼。 从前,他只觉得叶风长相惊艳,可到现在,他才清楚那双眼眸有多么黑,多么动人,又有多么坚定..... 燕小青说得对。御史台给那八品巡逻史给自己,是因为自己的父母。 鸟能飞,虫能鸣,鱼能游,云能上天,兽能入林,而他,仿佛能喘气便是他的能耐! 只有叶风信他给出的承诺,信他可以为那些人冤死的人,把天捅出个窟窿。可他陆染到最后还是晚了一步——被李斐截了胡! 还有燕小青,她为了搭救自己付出了生命。可他连她最后交给自己的牙牌也不见了踪影。他,辜负了所有人! 看着他呆滞的模样,仆人阿辛赶紧来扶。一路为他铺好床塌,打着罗扇,伺候汤药......陆染自嘲一笑,慢慢滑倒,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飞鸟鱼虫祥云吉兽呆坐在地。 ——看,所有的一切不都摆在那里等着的么?他陆染陆小侯爷需要干什么,又能干什么呢?他生来就是等着蒙荫的小侯爷,长大了也就是那个等着继承侯爷府一切的纨绔吧......
第24章 闯宫 不知不觉,两行清泪悄悄从陆染的眼眶滑落。 阿辛转头一看,忍不住在心里泛起嘀咕:这老爷也真是!干嘛什么事儿都拿李斐和少爷比!?咱少爷能比得上吗? 想到此,他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少爷......您别伤心了。别看他李斐能耐,要说得圣上的欢喜,他哪敌得过您?您看他这会儿进了京,还不是得天天舔着脸往宫里跑?” —— “李斐他如今还在盛京?”陆染陡然一惊。 阿辛听他搭话,立马挺直了身板,拍了拍胸脯同仇敌忾:“那可不?这人如今时不时就去宫里走动!都在传他这次回京述职就是想走门路留在盛京。可放眼这京城,比起圣上的宠爱谁能比得过我家少爷?想当年,少爷您成年束发,圣上可是亲自......” ——李斐他为什么还在上京? 陆染一边听着贴身家仆的唠叨,一边在心中暗忖:临江县的事他办得那么漂亮,为什么要降职留京,找不自在? 想到这里,陆染立刻胡乱地擦干了眼泪,让阿辛距离自己近点:“去,去把我娘身边那个牛高马大的木嬷嬷叫来!” 阿辛一看他模样,隐隐约约便觉得准没好事。 果然,听主子一番吩咐之后,他连忙讨起饶来:“少爷,您,您想要干什么啊?” “怎的?敢顶嘴了?”陆染瞪起眼来——“让你去就去!要是我爹留在门口守着的几条狗敢乱叫,等爷出来看我不剥了他们的皮!” “是是是。”听自家少爷这么说,阿辛只好老老实实去办。 好在在侯府生存就得有眼力见,几个守门的家丁想起小侯爷平日的做派,被威胁恐吓一番,连问都没敢问便让阿辛去了。 每年夏至,当朝太后都会邀几个亲近的皇家宗室之女到泽坤宫中赏花饮冰。 因是惯例,第二天天蒙蒙亮,丹阳县主萧萍萍便已收拾妥当,等着丫鬟婆子门抱着东西站在轿子两侧。可随着一展展“萧”字灯笼随风晃晃悠悠,萧萍萍左等右等却不见自己最贴心的木嬷嬷出现。 等来等去,却只见到一个比平日里更加高大的“木嬷嬷”偷偷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这是.....”萧萍萍的眉头皱了起来,却什么也没说。 等轿子一路进了皇城西门,抬轿之人换成了宫中内侍,一应丫鬟婆子便被安排在了一处侯着,萧萍萍忙挑开轿帘,唤来“木嬷嬷”小声吩咐:“今日太后随时可能唤你,你可不要乱走。” 陆染的眼神闪烁了两下,当下便明白母亲已是发现了自己。 见他着急模样,萧萍萍赶紧握住了他的手再次压低了声音:“耐心等在这里,娘会帮你......” 陆染微微惊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上了轿去。 此时天色已微亮,霞光正从云彩的缝隙中露出一道影子。 一路之上,萧萍萍不止一次挑开帘子看向站在原地瞠目结舌的傻儿子——人啊,总归是要学着长大的。无论那是鲜血淋漓,还是腌臜龌龊。他今年已满二十,有些事该让他自己去看,自己去想了。一味瞒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过了一个时辰,太后果然派人来接“木嬷嬷”去泽坤宫。 几个宫娥带着陆染在宫中绕来绕去,等到了泽坤宫门前,又在外等了一个时辰,直到他逐渐不耐才将他带到一座凉亭之中。 只见莺莺燕燕的贵妇已围着太后盈盈坐了一圈,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打趣,只自己的母亲安安静静地坐在太后的左下侧,表情厌厌的,见他进来,这才展露了丝笑容朝他招了招手。 “这就是萍儿经常提及的木嬷嬷?” 王太后虽已年满六十,但一点也未见老态,满头的华贵珠翠倒衬得她雍容华贵。她盯着陆染看了半天,一开口就是笑意。陆染见母亲在给自己使着眼色,赶紧跪下去磕头。 “好。等陛下下朝给哀家请安之后,你便在这儿给哀家采采耳,顺便让萍萍多留些时候,好陪陛下好好说说话。”太后朝他微微颔首。 陆染一听她老人家真要让他采耳,有些心慌意乱地看向了自己的母亲。一回头,却发现在坐的几个妇人正互换着别有深意的眼神,阴阳怪气地冲着萧萍萍笑。 陆染隐隐约约是知道些自己母亲和圣上的传闻的,但从未把这些闲话当一回事。 自己的母亲好歹是先皇的兄长,以家教森严闻名的肃王独女,怎么可能背着自己的父亲和当今圣上有什么私情? 可京中的皇室宗亲就这么大个圈子,如今他亲眼目睹母亲这样被人排挤,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萧萍萍却只微微皱眉,当做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似地向他招了招手:“木嬷嬷,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谢了恩过来。” 听到此话,陆染只好忿忿瞪了瞪那几个妇人,一步步走到自己母亲身后,似个铁塔般气呼呼站着。 太后对眼前的这些早已见怪不怪,只轻咳了几声,便想把事情一带而过,没想到那些个妇人好不容易逮着萧萍萍一回,自然不想让她好过,几番之后把话题扯到了最近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临江县诸事,顺带把他陆染和李斐拿出来好好对比鞭笞了一番,又故意提及他被御史台除名之事......这下子陆染的脸立刻变得铁青。 萧萍萍似有所感应,赶紧朝他转过身来,让他帮着几个宫娥去冰窖取冰。 眼瞅着母亲眼中的委曲求全之意,陆染不由得心中颤了一颤。 少时他曾听家中叔伯提起,母亲未嫁之前也是意气风发快意恩仇,可从他记事之时起便从没见母亲笑过,而自己也从未让她扬眉吐气......想到此,陆染满脸汗颜,赶紧垂着头去给宫娥们帮忙。 一行人到了存冰的冰库,太阳渐渐升到了正空。 天气越来越炎热,守着冰库的内侍见宫娥们来了,赶紧将准备好的一个偌大的鎏金冰桶递给了几人。 宫娥们净了手,从冰窖里敲了冰块,挑拣到冰桶里面,而后吃力地抬着冰桶出来。 没想到,陆染上前一步一人便提起了冰桶。 见这嬷嬷手脚勤快,力气又大,还闷声不响,几个宫娥自然欣喜,连声唤着她跟上她们,话也不自觉多了起来。 陆染这才知道一会儿便有人会从这些冰块里挑出几块细细砸碎,放进梅子汤中,或者直接放些奶子干果在其上做了冰饮。 近来他的母亲身体不好,大热天也不会吃冰。等随到无人之处,陆染便趁着几个宫娥不注意,往冰桶中狠吐了几口唾沫。 正悄悄用手搅匀,忽听身后有人轻笑了一声。 陆染僵着身体慢慢回头,只见一个窄腰长腿,带着半盏黄金面具之人,挣弯着眉眼朝他笑。 一见来人,几个宫娥立刻涨红起脸朝着那人做了个福礼。那人微微颔首,朝陆染打量了一眼,便施施然带着几个内侍朝太后所在的凉亭而去。 他一走,宫娥们便止不住兴奋地交头接耳起来,而陆染却如遭雷击般站在原地。 他认得出他,太宰长子李易之——从前三皇子身后的小小参将! 至那人遭难之后,此人便一跃成为大业风头最劲的虎贲将军,一时风光无二。 可惜好景不长,至前朝最后那次大战之后,李易之便受了重伤,再也无法上马。 等到圣上改革了军制,他便被召入宫中当了圣上的贴身侍卫。 后来得圣上信任,干脆住在了宫里,长随圣驾,被视为太宰李家的一大殊荣。 世人都说此人与那人有几分神似,当年他并未觉得,然而今日再见,已近三十的李易之竟又和那人相似了好许。 特别是他扬起嘴角之时,他竟似又看到了幼时随母亲入宫时,倚在城楼上对自己展眉一笑的萧云歌。 ——那是一张轮廓清峻绝伦、眉眼浓烈俊美的脸。扬起唇瓣便如三月盛京的桃花,倾国倾城…… 看陆染呆呆傻傻地立在原地,几个宫娥朝他打趣了一番,问他是不是看傻了眼。 陆染的脸莫名红了红,连忙在几人的哄笑声中赶紧朝前。 等着几人到了备食的庭阁,宫娥们让陆染放下冰桶交大宫女和太后的贴身内侍验毒,却听对面的凉亭响起了一声摔碗声,太后不知为何震怒,将李易之让内侍们带来的东西散了一地。 对面凉亭里的宫人们被赶出去了大半,除了自己的母亲萧萍萍和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连几个皇室宗亲的贵妇也让她散了。李易之则顶着满头的茶水和茶渣跪在了凉亭之中。 太后一脸鄙夷地看着那人,居高临下地冷哼了一声:“皇儿要是无空,遣个宦官交代声便是。遣你这劳什子来送什么东西?”
50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