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咕噜噜”的声响,一个汉子从湍急的河中窜出,稳稳站在了船头。 船头的灯笼点燃,叶风这才发现那人除了头发湿润,全身没有一处浸湿。 他正惊叹这人居然在水中待了这么久居然全身未湿,再仔细一看,原来那人身上覆盖着一层如皮肤一样贴服的“衣物”。 那衣物薄如蝉翼,在灯笼的映照下微微细闪仿若鲛衣,和那破破烂烂的渔船显然格格不入。 穿着价值连城的“鲛衣”,却架着破烂的渔船深夜出现在这里。一露面便让彼岸花的杀手震慑如此,此人到底是谁? 正想着,那做渔夫打扮的汉子已察觉到叶风的目光,邪气地朝这边瞅来,吊儿郎当地捋了捋额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对,叶风才发现那双眼睛的瞳孔竟然如针尖一样尖细。他微微敛了双目,那汉子的嘴角向上一扬,扯着手中空空如也的渔网,便越过他朝几个杀手呲起牙来:“彼岸花的,你说你们在山上杀人就算了。谁叫你们一路跑到这里来折腾的?让老子又是什么都没捞着!” “......“几个杀手面面相觑,一个个在心中骂娘,却又似忌惮着什么不敢对这汉子出手。 先前制住叶风的杀手,显然是众人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他神色复杂地确认了渔船上刻着“南宫”二字的灯笼,朝汉子拱了拱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南宫家的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小的。” “为难?那老子呢?到时候拿什么给我家公子交差?”说完,那自称葛大的汉子飞身到了河岸,双臂环胸,自顾自打量起叶风来,显然没把几人放在眼里。 “喂?我说,“他拍了拍叶风的肩,”我在水下听他们叫你叶三公子?这时间......从临江县方向逃来......难道,你就是搅得你们大业不得安生的那个叶风?那个非要给个荡妇翻案的妙音阁老鸨?” 叶风本不想理会那人,但听到他羞辱逝去之人,忍不住冷冷开口:“两天前,这案子已水落石出。她,不是荡妇。” “既然案子已了,那你怎么还被人追杀?”汉子嗤了一声。 叶风抬眼看了看他,不再开口。 葛大狡黠地咋了咋嘴:“先前老子正在水里捞东西呢,谁想到噗通一声巨响,该捞的东西毛都没捞上一根。本想着上面掉下来什么都该被水淹死了,可隔了半天又听到有人上岸......老子心里直叹这人可真命大!但仔细听了听,那水滴可重得很,不像是一个人啊......” 叶风听着这人一直意指陆染,微微一诧,又见葛大朝着他嘿嘿一笑,冷汗不由得从额头微微渗出。这人行事诡异,彼岸花的又心狠手辣。可两家的关系看着不像有仇,倒像似彼此要给三分薄面...... 他舔了舔嘴唇,沉了心正准备开口,没想到葛大已又近了他几步,咧嘴从怀里掏出块绢帕往他脸上招呼:“瞧你都出汗了……都说你们大业临江县妙音阁的老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惜一张脸上五颜六色,实在与众不同。你今日倒没油彩,但一脸脏兮兮的。来,擦擦脸,让老子看看到底怎么个与众不同法。要是真那么与众不同,老子便帮你个小忙可好?” 话音未落,叶风已闪躲开来,葛大有些烦躁地撸了把头发:“躲什么?还想不想你的小情人活命?” 彼岸花的杀手这才终于从葛大的话中咂摸出味来,互看一眼之后,一个个往芦苇丛的方向看去。叶风这才急了,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见叶风终于老实,葛大继续得意洋洋地抬起他的下巴,未隔一会儿便“嘶”了一声:“啧啧,果真是与众不同!我葛大原本来对你们这边的事和人没甚兴趣。可你的名字现在都快传遍了揽碧江南北,人又长得这么整齐,兴许公子能多看你一眼!” 眼见几个杀手越来越接近陆染的藏身之处,叶风懒得听他啰嗦,急切地捉住葛大的手:“侠士说好了要帮在下一个小忙的。还请劳烦!” “啧啧,案板上的鱼还敢和人谈条件?”葛大此时却拿起了腔调,似乎不想再兑现之前的承诺。 叶风打了个机灵,咬牙凑到他耳根说了些什么,就算夜晚的河风将他吹得打抖,可他却捉着葛大的手丝毫不让。 过了一会儿,葛大终于点了点头:“有趣有趣。把你带回去,公子该不会罚我!” 说完,没等叶风反应过来,便伸手摸了他一把,趁着他皱眉之机,嬉笑着踢起几块石头朝着杀手们大穴而去。 也不知他怎么出手的,彼岸花的几人如出一辙地被定在了河岸。 没过多久,葛大便扛起陆染,朝呆立在河岸上的叶风喝了一声:“这么紧张这人,难道这陆小侯爷真是你的小情人儿?” “自然不是。”叶风摇摇晃晃上前想要接住陆染。 一只健壮的手臂立刻将他制住。 见叶风变了脸色,葛大这才像得了什么乐趣一样吊儿郎当地调侃:“管他是不是,你可知道这么晚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捞东西?打捞的又是什么?” 说着又朝他的下身看了看:“啧啧。长得好看,又是个阉人,在如今这世道上的确奇货可居!要是公子看上了你,你可要听话点!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可不想哪天到这河里来捞你。”说完便扛着陆染,喜笑颜开地将叶风拽到了船上。 这葛大行事诡谲,想来他口中的公子也不是什么善类!叶风心中焦急。但看着依旧昏迷的陆染,此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渔船悠悠向西,进入了揽碧江主干。一艘三层画舫慢慢显出了轮廓,葛大嬉皮笑脸的神情立刻变得整肃起来。 一个浪花打来,叶风搂住了小船上随浪歪歪扭扭的陆染,不得不在万般疲惫中打起精神。
第21章 画舫 “是葛大回来了。”码头上,似乎有人发现了渔船。 “升灯——”在一声威严的女声后,画舫的甲板之上陆续升上了灯笼。 贯穿大业南北的运河无声静流。毗邻临江县最大的码头之上只停靠着这一艘三层画舫,仿佛这里的水域就是为了这 “南宫”二字而建。 叶风在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顶着叶家三少爷的皮囊,在妙音阁中迎南送北了多年,虽说没能结识大业所有的权贵,但也算是把上上下下摸清了七七八八。 这南宫家既然能让“彼岸花”如此忌惮,又能在上下运河的关键水域霸着一个码头,却为何从未听来往的大人和客商提及...... 正想着,船已靠岸,提着“南宫”灯笼的女子已分作两排从船舱中鱼贯而出。 因为靠岸时候的颠簸,他怀里的陆染又动了动手指,叶风再次扶稳了他。 侍女们渐渐接近了几人的小船,一排排灯笼仿佛要将漆黑的河面照亮。领头的一个将手中的灯笼往这边凑了凑。冷冷的烛火照在叶风的头顶。让他不由得将搂着陆染的紧了紧。 葛大一见那面上笼着薄纱的侍女,连忙跳上码头,垂头“嘿嘿”两声讨好:“梅姑好,不知公子现在可好......” 被他称做“梅姑”的侍女并未搭理,只直直打量着叶风和陆染,过了许久才冷冷道:“怎么?又没把东西捞上来?这是去哪里找了这两个东西来替” 葛大连忙作揖:“梅姑啊,公子年年找那东西,可都这年头了,哪还能找得到?” 梅姑再次看了叶风和陆染一眼,冷哼了一声:“世间男子皆污秽。我可不许龌龊的男子再接近公子半寸!” “不不不,一个阉人,一个是他们大业的小侯爷,兴许公子能用得上......”葛大着急起来,却只敢小心翼翼凑近一步。 “这时辰,怕是什么天仙绝色都不管用了。何况,那阉人不也是男人变的?”梅姑唤来几个打手模样的大汉,指了指叶风和陆染,“绑了手脚,扔进河里喂鱼。” “哎,哎,梅姑姑这是何必.....这,这多可惜......梅姑姑,您听我说,这其中一个听说还是个大业的小侯爷。公子不用,总能当个俘虏。” “俘虏?我们需要什么俘虏?特别是这小侯爷,更是毫无用处,赶紧扔了!”梅姑转过身去,脸上似有怨毒,言语中已是不耐。 葛大双膝一抖,再也不敢多言一句。 眼看大汉们逼近小船,叶风看了看向还未醒来的陆染,眼带恳求地看向站在码头上的葛大。可那葛大只带着些同情地朝他摇了摇头,仿佛他和陆染已经是两个死人一般。 叶风打了个激灵,看了看左右。这一段的运河,河道虽宽但十分平缓,先跳进水里,兴许还有一丝活路。 想到此,他反手抓住陆染的手,想拽着他一搏。而此时已有拿着绳索的蒙面汉子跳上了渔船。情急之下,他一脚踏上渔船的一角用力一踩——那汉子一没留神,竟“噗通”一声摔进了水里。 小船瞬间剧烈地摇晃起来。剩下的几人气急败坏地陆续登上了渔船,齐整整向叶风抓去,而叶风却带着陆染一、一避过。 嘈杂之声让本已转身的梅姑顷刻间回过头来,却见叶风虽拉拽着陆染却依旧脚步灵巧,身形翩然若仙。 “.....奇怪......这人的身形......可他与那人并没半点相似……”梅姑愣了愣,不可确信般看着眼前的一幕,右手不由得在袖中握紧。直到叶风打了个趔趄,被钳住左臂,才松了口气。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却飞身朝前,伸出手掌,渐渐接近渔船上的叶风——“梅姑姑,不可!”此时,画舫方向,一个小侍女急匆匆朝这边而来。 梅姑见到这个服饰比众人华丽了不少的侍女,不情不愿地收了攻势,返回岸上。 “婉儿何事?”梅姑开口。 那侍女朝她微躬,恭敬在她耳边言语了一番。 梅姑一边听,一边一眼不眨地盯着叶风,最终拂了拂衣袖,示意渔船中的大汉将他拽出小船。 拉扯之间,陆染失了叶风的依靠,重重摔在船板之上。叶风立刻便挣扎起来。 叶风的模样不知让梅姑眼中泛起的怨毒更盛。 她看了看摔倒在船板之上的陆染,冷笑了一声:“这么担心这小侯爷?不用担心。他,只是撞到了头.......如今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我本不愿让你这龌龊的不男不女之人接近公子。可公子那边的确急着要人.....既然你会几招三脚猫功夫,那便应该卸了你的手脚才是稳妥。” 话音一落,两个汉子立刻架起叶风一左一右的用起力来。 自己和南宫家从未打过交道,为何这个妇人却仿佛和自己,甚至和陆染都有仇一般? 叶风被梅姑眼中的怨毒词激得一愣,而剧烈的疼痛即刻便从他的双臂传来。 “......放手.....”正在拉扯之际,双臂忽然一松,一个比自己略微高大的身影从渔船上跃起,用头直撞向钳制住自己的汉子,叶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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