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你力气小。 夏元淳这样想着,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自觉的接道:“一会儿我给你再擦擦吧!” “不用,”别笙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他看夏元淳愣住,不好说自己是怕他没轻没重把他揪疼了,只小声道:“我……我习惯了叫十九给我擦,别人我有些不大适应。” 这一听就是胡说八道,明明方才自己才绞过,但夏元淳沉默了一下,还是顺着别笙给的台阶下了,总不能他都拒绝了,他还非得给他擦,弄得他很愿意似的。 别笙看他不说话了,将趿着的鞋子踢掉,白皙的脚趾许是经不住冷,往里蜷了一下,“元淳兄?” “嗯,”夏元淳看他脱了鞋,走到别笙脚边蹲下,小心将他亵裤往上卷了一点。 露出了半截小腿。 也不知别笙方才沐浴时是用了什么香膏,凑近了去一股子软溢的融香倏的缠上了鼻尖。 “笙哥儿用的什么香膏?” 他这样不经脑子的问了出来。 别笙听完险些忍不住踢他一脚,但想到夏元淳在外面等了许久,又是为着给他看检查,还是忍住了这股子冲动,只强调道:“我一个男子用什么香膏。” 夏元淳没感觉到别笙的气,还在那一个劲儿问:“那怎么这样香?” 别笙见夏元淳这样不依不饶,抬脚就踢了一下,脸上带着羞恼的红,“你还要不要看了?” 这一脚有些用力,蹬在了夏元淳脸颊上,只他皮糙肉厚,这样也瞧不出什么痕迹。 夏元淳叫他这一脚踢得醒了神,他仰头看着别笙眼角生出的恼意,到底没敢接着问下去。 他握住别笙的脚踝,活动了两下,又用了些力道摸了摸骨头。 带了些茧子的手掌抵在脚上,几乎差不多大。 别笙受不住痒,忍不住催他:“还没有看完吗?” 夏元淳本不想说的,可他看着手下的脚掌,真情实感的疑惑了,“你的脚……是不是有些太白了?” 男子的脚哪有这样的,白的像块羊脂玉,一手便能掌住。 他的就不是这样,不止是他,大多数男子都没有这样的。 别笙懵了一下,刚开始还没明白夏元淳的意思,等他反应过来时,挣扎着要将脚伸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上次被沈长龄强压着作女子打扮后,他就有些听不得这个,此时夏元淳这样说,别笙自觉被戳中了自尊心。 夏元淳怕他动作大摔了,不敢贸然放手,只能先匆忙应对眼前,“我什么都没想,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 因着急躁,话说的颠三倒四。 别笙想到夏元淳平日确实待他很好,挣扎的动作弱了些,“当真?” 夏元淳肯定的点了点头,他将别笙的脚拢在一起,给人穿上鞋子。 别笙思及夏元淳方才说的那些不着边儿的话,蹙着眉道:“那你以后不能再说那些话了。” 夏元淳看着手中别笙比女子还要细腻的肌肤,心中还有些疑问,但看着别笙一说就恼的模样,还是咽下了。 此时的缺月阁。 “王爷、世子。” 侍女叩门之后,便捧着锡盘静静等在了外面。 沈长龄捻起一枚棋子道:“进来。” 侍女看了一眼锡盘上搁着的玉珏,怀着忐忑走了进去。 “何事?” 侍女揭开了锡盘的红绸,垂首道:“这是五殿下吩咐交还给世子的玉珏。” 沈长龄转目看向锡盘,上面放置的正是他扔给别笙的那块,他坐在那里,手中的棋子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没说话,就在侍女害怕自己会受到迁怒时,沈长龄道:“拿出去扔了。” 侍女恭声应下,只在她快要走出门槛时,又听沈长龄道:“等等。” 侍女折身回去,静静等着吩咐。 沈长龄将棋子扔在棋篓里,“将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声音里带着两分烦躁。 侍女应“喏”后躬身退下。 等人出去之后,沈长龄道:“父王,这局棋便先到这里吧。” 豫章王看着有些意兴阑珊的儿子,也不勉强他,他指着锡盘中的玉珏,问了一句:“将玉珏给了五殿下?” “不是,”沈长龄只说了这一句,便不愿提更多了。 豫章王看着他这个样子,倒是真起了些好奇心,要知道他这个儿子,自小在意的东西不多,能叫他露出这幅神色着实不易。 只他倒也清楚沈长龄的性子,若是不愿意说,任谁也是撬不开他那张嘴的。 见他不愿说,便转了话题道:“你如今年岁不小,我这次回来便是因为你的亲事。” 沈长龄听到这里,眉梢不住下压,“父王。” 豫章王看他隐隐排斥的神色,收了面上的闲适,“不愿?” 沈长龄捡着棋子,神色有些厌烦:“父王什么时候走?” “臭小子,我才回京都半月不到,”豫章王听他直接赶他走,直接被气笑了,“你都多大了,现如今还不早早挑好人选,待再过两年这京都的贵女都叫人定下了,届时我看你后不后悔。” 沈长龄不耐烦听这个,他看豫章王这样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也给了他一个建议,“父王常年在外游历,也不见再给我找一个母妃,若是父王实在按捺不住,给自己定下一个也是好的。” 豫章王听他这样说,话音顿时停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道:“出去。” 沈长龄起身就走,半点没给他这个父王面子,临走时却不忘将那枚玉珏带上。 豫章王看着棋盘上诡谲又不留后路的黑子,久久没有说话。 等到出了房间,沈长龄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想到那个老头子理所当然的态度,眸中流出点冷诮来。 从小将他扔在皇宫,自己倒是借着缅怀故人的旗号常年在外游历,若不是隔几年还知道回来一次,他都以为自己没有父亲呢! 摊开手看着手上的玉珏,沈长龄转身下了楼。
第59章 殿前香(五十九) 三更 “别家公子被安排在了哪里?” 他回头问。 随侍左右的南络道:“回世子的话, 应是和夏公子同住兰台院。” 沈长龄把玩着手上的玉珏,眉眼映在幽微的夜色中, 挟了点儿冷, “取把伞来。” 南络见外面的路都叫雨势遮的看不清了,不由道:“世子,这……” 沈长龄瞥他一眼,“可是我使唤不动你了?” 南络打小就跟在沈长龄身边, 对他的心思揣摩的不说十分清楚, 也是差不离的, 只此番行事却着实叫他看不清, 无缘无故的怎么对一个侍郎之子在意起来了。 虽心里这般想着, 但看自家主子面上覆着霜色, 还是垂首应了。 沈长龄接过油伞, 一径踏出了门槛。 他练过武, 又不像巫庭那样还得顾着怀里的别笙, 自然要快上许多。 只到的时机似乎有些不大对。 沈长龄站在回廊转角,撑着伞, 静静看着别笙与夏元淳话别。 好一会儿过去, 夏元淳才转身离开。 常跟在别笙身边的侍从去送了送。 趁着这个时间,沈长龄去叩了门。 别笙才将人送走, 就听房门又被敲响了, 三两声,不如何规矩,有些闲散的样子。 他以为是夏元淳少交代了什么, 回身去给他开门, 只才开了个缝,就想把门合上了。 外面的人像是不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一样, 见主人家分明不想迎客,还非要抵着门不放。 别笙把着门框坚持了一会儿,到底力气没有沈长龄大,僵持过后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沈长龄将油伞合上,抖了抖上面的雨水,顺势竖在了门后,“将客人拦在外面,便是足下家君教的规矩吗?” 别笙虽然常常和别父顶嘴,但听沈长龄这样指摘自家人就不乐意了,他停住脚步,驳道:“这别宫是王爷的,世子自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哪里称得上主人家?” 不等沈长龄答话,又接着道:“且父亲只教过我贸然拜访失礼,没教过我不请自来。” 沈长龄听出了别笙话中的不快以及……对别侍郎的维护,他“唔”了一声,心中一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他回身将门带上,掩了这一刻的情绪后道:“既然笙哥儿说我是主人家,那这句不请自来从何谈起?” 别笙懒得同他分辨这些没意思的,他看着沈长龄,唇角抿成一线,“不知世子这时候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在‘要紧’两字上着重念了。 沈长龄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目光墨色渐身,“笙哥儿以为我为何来找你?” 别笙转眼不去看他,“世子的心思我怎么清楚?” 沈长龄将袖中的玉珏取出,搁到圆桌上,拧着眉道:“为何将此物还回来?” 别笙只觉得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他把东西还回去还还出错来了? 沈长龄见他不答,又道:“我明明说过叫你不要便扔了。” 玉珏上尤沾着水迹,一点一点渗到桌上,晕出一片湿痕。 别笙看了一眼,退了一步垂目道:“这总归是世子的物什,就算要扔也不该是我扔。” 沈长龄看着别笙回避的姿态,逼问道:“那如何不是自己来还,反而借了五殿下名义?” 别笙总不能说是自己怕他吧,这话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以就没说话。 沈长龄见别笙在筵宴上倒是同巫庭有说有笑,对着自己就成了个闷葫芦,胸中骤然生出一股子不郁来。 刚要说什么,余光就瞥见了不远处的漆几,上面除了散乱摆着半截腰封,便是几块玉了,一块是别笙自己的碧色玉牌,另两块一个属于夏元淳,一个则是巫庭所有。 看着看着,沈长龄忽的笑了一下,只是这笑连唇都不怎么勾,目中更是不见半分愉色,漆黑的瞳孔化为了幽林中的深涧般,透着刺骨的凉,“原来能收五殿下的玉,也能收夏元淳的,就是不能收我的。” 他话说的平静,别笙却是能感知到平静下的怒火,他在宫中也曾听过沈长龄的名声,知道他行事一向桀骜,见他这样便有些怕了,“那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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