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庭朝他瞥去一眼,低声道:“手伸过来。” 别笙面上还有几分恍惚之态,听巫庭这样说便也顺着他的话做了。 巫庭瞧着别笙隐隐浮出黛色的手背,抬手握住, 将他的指节一点一点松开。 许是方才裹了汗, 触手一片滑/腻。 粉白的杏花儿衔了露水般。 巫庭这样爱洁的人, 却也不觉得如何脏恶, 不觉间指腹揉/弄了两下。 别笙感受到巫庭的动作, 下意识挣了一下, “殿下?” 巫庭“嗯”了一声, 也觉出了方才的不妥之处, 只手上不知为何没有放开。 另一个人的体温在指尖浸着, 叫别笙有些不自在,他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衣袖, 莫名的, 脸上有些烧。 别笙总觉得现在这个氛围有些怪,忙脱开手转了话音道:“殿下觉得我方才对的如何?” 巫庭的手中蓦地空了下来, 他手指捻了捻, 似是还残了几分粘着之感。 看着抿唇等他回应的别笙,微微敛目道:“自是好的。” 别笙听完眼里落了点笑,只高兴完又有些不自信, 顿了一下后抬眸看他, 话中带了点儿不确定:“殿下不会是故意哄我的吧?” 巫庭看他疑神疑鬼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往日我也曾教过你《春秋》、《诗经》,既是承了教导之责,如何能信口胡说?” 别笙这才得了几分真切的愉色,他唇角微微翘着道:“那我真是孺子可教。” 巫庭:“……” 你可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看别笙尾巴都快翘起来了,觉得手上有些痒,“怎么不说是先生教得好?” 别笙看巫庭神色不对,怕自己答得不合他意又要动手,忙道:“那……名师出高徒嘛,先生教的好,我学的也好。” 巫庭心道:倒是怎么都不忘把自己给夸进去。 其他人隔得远许是瞧不清楚衣袖下的情形,沈长龄却是能看清的,他见别笙任由巫庭握着,两人还有说有笑,面上不由更冷了些。 只到底碍于筵宴,不好多说。 席间的雅令还在继续,别笙到第三回 的时候便对不上了,夏元淳好歹挨到了第六回。 沈长龄和巫庭两人却都是到了最后。 别笙看着巫庭,眼神亮晶晶的,“殿下好厉害啊!” 巫庭摇头道:“对出来的人不止我一个。” 别笙想了想,换了个方式夸:“那就是各有各的厉害。” 巫庭闻言眼底不禁漫了点儿笑,他看着别笙眼里飞扬的神采,弯唇道:“倒是你,今日虽长进许多,但也不可轻忽了课业。” 别笙出门玩儿一趟还要被叮嘱好好读书,方才扬着的眉毛立时就有些耷拉,他干巴巴“哦”了一声,没话说了。 巫庭看着提起读书就跟锯了嘴似的别笙,着实无奈。 雅令之后侍女陆续摆上了饭食,又有雅伎上台舞乐。 直到窗外的梢头挂了月,这场筵席方结束。 才歇了宴,便有一行侍女捧着缠枝宝相花纹贴的金锡盘徐徐移到各个食案前方。 正在别笙有些不明所以时,上首的豫章王道:“今日本王得见兰玉,已是幸甚之至,这些顽石放在这里便也委实入不得眼了,赐予诸位也算恰归其所。” 尊者赐,不能辞。 下首的人俱是拱手道:“多谢王爷美意。” 一张锡盘只盛了一块玉,自是不会拿错。 别笙左右看看,见大家都取了,便也将锡盘中的玉牌拾起。 玉牌搁在手中约摸有半个巴掌大,触手温凉,绿水通透,并不似豫章王说的那样只是顽石。 他转眼看了一眼巫庭的,却是一枚玉珏,通体光素,不见纹饰,隐隐泛着端肃。 瞧着质地也好上许多。 别笙又瞧了瞧其他人的,见大家都有所不同,那些雅令对的好的似乎得的玉要好上一些。 想明白之后,别笙看着自己的玉牌也没什么嫌弃,他摸着玉牌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喜欢的不得了的模样。 巫庭道:“这样喜欢?” 别笙点了点头,他握着玉牌,凑到巫庭耳边同他说了这个猜测。 巫庭倒不如何惊讶,“王叔从前还分过砚台,也是这般的。” 别笙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之后道:“那……王府还有银钱吗?” 巫庭见他半天就想了这个,敲了敲他的额头,“王叔也不是经常设宴的,他常年游于山水,隔一段日子才会回一次京都。” 别笙听完只觉得奇怪,“那陛下也由着吗?” 巫庭再听别笙提起徽帝,已生不出多少波澜来了,只同他低声道:“王叔是长兄。” 这句话透出的信息便太多了。 别笙来不及细想,就见众人陆续退了席。 巫庭他们耽搁了会儿,落在了后面。 沈长龄不知为何,也慢了一步。 他看了别笙一眼,又看了看案上随意摆着的玉珏,将东西扔了过去。 “当”的一声钝响,吓了别笙一跳。 他往后仰了仰,朝着玉珏扔来的方向咬牙道:“世子这是做什么?” “方才见你拿个破牌子跟个宝贝似的,这个比你那个要好得多,”沈长龄自觉这是让步,“喏,拿着吧!”
第56章 殿前香(五十六)倒v最后一章 别笙:“……” 不会说话就别说, 就你长了张嘴吗? 而且什么叫破牌子,这是他实力的证明好吗? 他胸口微微起伏, 涌上的怒火将眼尾烧的通红, “我不要。” 沈长龄从前并不如何关注别笙,自然不清楚他为何这样生气,何况他原就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别笙都这样拂他的面子了, 他还能上赶着不成? “不要便扔了。” 语罢起身振袖, 一径下了楼。 别笙叫他这样一弄, 还未散去的怒火顿时不上不下的堵在了嗓子里, 扫了一眼沈长龄留下的玉珏, 心里烦得要命。 但也不能真的扔了, 若沈长龄事后后悔, 倒霉的保准是他。 蹙着眉思忖了一会儿, 也没想到怎么处理这桩麻烦。 巫庭见他面上似有为难, 抬手招来一个侍女,将案上的物什拾起道:“这是世子方才遗落的玉珏, 你将此物交还给他。” 侍女方才也是在的, 自然知晓沈长龄的意思,此刻哪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她额上隐约泛出细汗, “奴惶恐。” 巫庭淡声道:“若是世子问责,便说是我的吩咐即可。” 话说到这一步,再不应便有忤逆之嫌了, 侍女接过玉珏, 行过礼后垂首退了下去。 等处理完这件事,三人才下楼。 巫庭走在前面, 夏元淳在后,默契将别笙护在了中间。 只到了楼下,雨水仍是未停,一眼望去,琼珠乱撒,没了格门的遮掩,凉风携着稠郁的水气扑面卷来。 别笙着的广袖,原就挡不住风,此时冷风贴着身子袭过,叫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夏元淳在别笙身后站着,见他哆嗦了一下,抬步绕到他前面,为他遮住了大半。 刺骨的寒意瞬时散去不少,别笙看着面前宽厚挺拔的脊背,低声道:“多谢元淳兄。” 两人今日因着巫庭这个中途插进来的变数,话都不曾说上几句,夏元淳虽心有不满,却也能瞧得出别笙对巫庭的亲近,是以之后并不曾有更多争锋,此刻听他这样说,便借着这个机会顺势道:“真要谢我不若再请我吃顿饭。” 别笙心里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顿时警惕的看着他,“我可没有银钱再请你吃寻醉楼了。” 夏元淳见人一脸戒备的模样,顿时忍不住笑了笑,“寻常酒楼即可,若是不然,家常便饭我也是吃得的。” 别笙听说只是普通的酒楼,觉得没有太超过自己的预期,点点头准备应下。 只才张口,就听巫庭道:“你请夏家公子去过寻醉楼?” 别笙的思绪被他带跑,便先顾着眼前了,他“嗯”了一声,道:“原先我在宫中发热那回,全赖元淳兄代我通知父母,免其顾盼之忧。” 巫庭闻言,若有所思,他停了一会儿道:“我记得你上次离宫前说要将银钱借我。” “我没忘,”别笙忙解释道:“只是我被父亲禁在府中读书,实在没有法子将银钱送进宫。” “等到明日我们一道回去,正好将银钱给你。” 巫庭“嗯”了一声。 他倒也不是缺银钱,只是听别笙说曾经请夏元淳去那样贵的酒楼,觉得未免太过大手大脚。 他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很正当的理由:别笙的手太松,他先替他保管着。 夏元淳在旁边听得眼神暗了暗,他可不相信巫庭是真的缺银钱了,若是真的缺,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提,偏偏等他要别笙请他用饭时才说。 他冷冷看他一眼,话中带讽:“我倒是从未见过一国皇子朝着自己的伴读伸手借钱的。” 巫庭闻言面上不见分毫波动,他并不接夏元淳的话,只取出方才赢来的玉珏递给别笙,“若是怕我不还,便以此物为证。” 别笙连忙推拒,“不用的,这个玉珏这样有意义,我怎么能拿?” 巫庭淡淡道:“你若不要,我便无颜借你银钱了。” 别笙见他说的坚决,只得收下,他将玉珏贴身放好后道:“那我先代殿下暂时保管。” 巫庭看那块玉珏跟别笙的玉牌搁在一处放着,唇边浸了点笑。 “我的也给你。” 夏元淳抿唇将自己饰了縠纹的玉璧递过去。 别笙有些无语:怎么一个个的都要将自己的玉给他,是拿着烫手吗? 他将夏元淳的胳膊推回去道:“殿下是要借我的银钱才将玉珏抵给我的,元淳兄不必如此。” 夏元淳道:“常言都道礼尚往来,笙哥儿既是要请我吃饭,这便当做我的回礼了。” 别笙看着被硬塞到手里的璧玉,忍不住提醒他:“可我还没请呢!” 夏元淳闻言顿了一下,片刻后才道:“我提前给。” 说完转过身子,再没有半点回他的意思。 别笙看着他一副生怕他再把璧玉还回去的执拗模样,叹口气将又一块璧玉放好。 在角落候着的侍女见三人说完话,才捧着油伞走过去,“见过五殿下、夏公子、别公子,现下风雨扰人,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歇,是以王爷特意备下了油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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