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路君年没想到的是,季远好歹还读过书,为何连这样的骗局都能相信? 如果是父亲在这里,他又会如何做呢? 季远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突然起身扑向路君年,路君年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他直接撞倒在地上。 季远很快在路君年身上摸索,谁知他摸了半天,最后只在路君年腰间的荷包中摸到几个铜板。 季远看着这几个铜板,跌坐回地上,掩着面痴痴地痛哭起来。 “你不是太子侍读吗?为什么兜里就几个铜板!”季远哭嚎道,“再交不出钱,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路韵赶忙上前扶起路君年,路君年被撞得一身酸痛,咬着牙站起身,觉得季远大概是魔怔了。 路君年没有带太多钱出门的习惯,在京城出门时都会有人跟着,他自然不用携带银两,即便身边没人跟着,常去的店铺里的人大多认得他,下次付钱也是一样的。 何况他在胡泉并不需要买什么东西,就算临时要用钱,也可以跟谢砚借,回了年府再还他便是。 兜里的这几个铜板,还能买好几串糖葫芦,路君年这么想着,又把铜板从季远手里夺回来。 先是生意难做亏本,后是知道自己今后再无儿子传香火,好不容易找到能靠药水进入炼场的机会,偏偏自己目力太好,那药水用了好几次都没有显著效果,而眼下唯一能换成钱的女儿,出生契还被藏在不知道何地,路君年又过来坏他好事。 季远哭嚎着回忆这些,想到了什么,很快又看向路君年身边的路韵,笑得近乎癫狂,说:“差点忘了你。你既然嫁给了我,我有权利决定如何处置你,你现在对我已经没有用了!” 季远说着就一把将路韵拉过来,路韵被抓到了手腕上的伤口,尖叫着挣扎起来。 “如果你今天不交出秀雯的出生契,我就拿你去抵钱!”季远说。 路君年一棍敲在季远手背,逼得他不得不放开手。 也许是他们的声音太大,路君年突然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从楼上传来。 他们家有两楼,而刚满月的婴儿被放在了楼上。 “姑姑,你上去照看。”路君年说道。 路韵很快点头,俨然将路君年当作了家里的顶梁柱,绕过季远上了楼。 路君年斜睨了季远一眼,指了指房屋角落地方的椅子,说:“坐。” 季远紧盯着路君年,没有动。 他不明白,明明路君年看着年纪不大,身形也没他高大,为何他们的关系像调转过来了一样,明明他才该是那个长辈。 路君年兀自坐下,幽幽道:“没有钱,你今天不会离开这间屋子。姑姑不想跟你和离,虽然我看不起你,但我尊重她的想法,所以即使你伤了我几次,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也没想对你做什么。” 季远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路君年开始编造:“秀雯的出生契在我这里,你为难姑姑没有用,而且我也不会再让你对姑姑动粗,你要知道,我现在是太子侍读,你无官无爵,悄无声息地让你消失也不会有人怪罪。” 季远听到这里,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 路君年淡淡地看着他,说:“你放弃使用药水,然后帮我做一些事,我可以给你钱,否则我现在就出门,那样你不仅拿不到出生契,也拿不到钱。” 季远见路君年像是说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坐下来,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帮我弄垮那个炼场。”路君年紧跟着季远的话说道,然后眼见着季远眼瞳颤动,神情激变。 “不可能!”季远吼道,那是他的机缘,说不定只要再用一瓶药水,他就可以进入炼场了! 眼看着好日子就要到来,他怎么可能帮路君年弄垮炼场? 路君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季远,也不说话。 季远很快站起来不安地走来走去,路君年就慢慢地转着手杖,神情漠然,等待季远的回答,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季远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卖药水的人,只是他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炼场,才继续与卖药水的人联系。 季远最终还是坐了下来,用力地抹了把额头,说:“那炼场存在这么多年,跟很多人的利益挂钩,不是你一句想弄垮就能轻易弄垮的!你是太子侍读又怎样?这里是胡泉,现在城里虞副城主说了算,他邀请你去钟灵阁也只是客气一下,你真当自己人上人?” 路君年很快眸光一凛,锐利地看向季远,追问:“谁告诉你,虞副城主邀请我去钟灵阁的?” 虞有方邀他只有年府的年永和两个下人知道,那拜帖上贴着官府的特殊封条,没有被打开过,只有他一人看过,而知道确切的邀约地点的,除了当时在钟灵阁的几位,再无他人! 季远不明白路君年为何对此事动静如此之大,回忆了一下,说出了一个人名。 日向西斜,渔船靠岸,船上的货箱堆放得整齐,正被人搬到推车上,运往铁门里面。 钟译和乔装打扮一番,躲在其中一个渔船上,看着那些货箱过了转角便丢了视野。 眼见着那些工人就要靠近钟译和所在的渔船,钟译和暗中做了个手势,渔船当着工人的面飘走了,任工人们怎么呼喊都没有停下。
第95章 季家门口,谢砚坐在石阶上,跟小娟面面相觑。 谢砚是外人,不方便参与季家的事情,路君年让他在这里看着小娟,他便没有走动。 里面的吵闹声他自然也听到了,他其实很担心路君年挨打,但他相信路君年能够处理好自己的家事。 小娟已经不哭了,谢砚沉默着不说话,百无聊赖之际,小娟趁着谢砚没注意,偷偷摸了把谢砚腰间的红玉葫芦,谢砚很快反应,将红玉葫芦抽走收入怀中。 这可是他的宝贝,谢砚心想。 若是这爱哭小鬼哭着跟他要这葫芦,他都不知该不该给她,万一她又哭了,路君年会不会以为他在欺负小姑娘? 好在小娟并没有将注意力一直放在葫芦上,她悻悻然收回手,小声问谢砚:“你是哥哥的亲友吗?” 谢砚算是明白,路君年之前为什么会说出带他像在带小孩之类的话了,因为小娟也喜欢叫路君年哥哥。 “是晚上睡一个被窝的挚友。”谢砚故意把两人的关系说得很亲密。 “哦。”小娟倒是想不出谢砚这么说的用意,真的以为他们两个睡一张床,用稚嫩的声音又问:“那你睡觉打呼吗?” 谢砚眉头跳了跳,说:“我不打呼,你为什么这么问?” 小娟解释:“哥哥不喜欢跟晚上打呼的人睡觉。” 谢砚没说话,他早就知道这点了。 小娟隔了一会儿,又问:“那你脚臭吗?” 谢砚一阵无言,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年纪的小孩怎么喜欢跟人谈论这些,他小的时候跟同龄人也不会谈这种话题。 “不臭。”谢砚淡淡地回答。 “哥哥也不喜欢跟脚臭的人睡觉。”小娟像是跟人分享了一个秘密一样高兴地笑了。 谢砚突然觉得,可以从这个单纯小孩嘴里,套出些他不曾知道的路君年的习惯。 “那云霏喜欢跟什么样的人睡觉?”谢砚笑问。 说到这个,小娟立马来了兴致,声音都带了点雀跃,说:“哥哥喜欢跟长得好看的,跟他一样爱干净的,喜欢下棋的人睡觉!” 谢砚自我对比了一下,他自认长得不赖,也爱干净,至于下棋,整个太学堂除了太傅跟国师,就没有人能下过他。 谢砚心里正得意着,小娟突然又说了一句:“就像小唐哥哥一样!” “小……唐?”谢砚挑了挑眉,“哪个小唐?” 谢砚的语气突变,小娟声音变小了,说:“就是去年跟哥哥一起回胡泉的小唐哥哥,哥哥身体不好,他还帮哥哥熬过药呢。” “还跟云霏一起睡过觉?” 小娟点头。 谢砚轻哼了一声,道:“那云霏跟他还说了什么?” 小娟垂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当时天气炎热,小唐哥哥想跟哥哥去打冰球,但是哥哥体寒碰不得冰,只在旁边看着。” “哥哥很喜欢画山水画,还曾赠与过小唐哥哥一副《八角亭望雪》,画上还有一首诗,但是写的是什么我看不懂。” 谢砚越听越沉默,最后幽幽道:“他跟云霏关系还真好啊,怎么不见他来京城找云霏?” 谁知小娟飞快地摇头:“小唐哥哥只在胡泉待了十天,有一天突然就消失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谢砚一顿,问:“音讯全无?” 小娟:“不知道,我只听哥哥说过,小唐哥哥不是胡泉人,只是顺路送哥哥回胡泉,也许是回家了吧。” “稀奇。”谢砚道。 如果这个小唐跟路君年真的关系好的话,又怎么会一声不吭地离开呢? 谢砚没在门口坐多久,路君年就从屋里出来,小娟很快起身奔向他,一下抱住了他的腰。 “云霏哥哥,你今天睡在这里吗?我做了好多小风车放在你房间里,晚上可凉快了!” 路君年矮下|身摸了摸小娟的脑袋,在她耳边说:“我不在这里睡,你去陪着姑姑,偷偷告诉姑姑我还会再来。” 小娟遗憾地啊了一声,随后又很快跑上楼找路韵。 路君年抱着两本残破的书籍走向门口,看到谢砚时,原本沉郁的双眼突然有了光亮,将三个铜板放在谢砚手中。 “给我三个铜板做什么?”谢砚问,手一上一下地抛着铜板。 “给你买糖葫芦。”路君年失笑,“刚刚买糖葫芦的钱差点被人抢走了。” 谢砚攥紧铜板,神色复杂地看向季家的大门,说:“你那姑父还抢你三个铜板?” “嗯。”路君年将屋里发生的事情跟谢砚说了一遍。 谢砚越听神色越严峻,最后干脆停下了脚步。 “云霏,你恐怕得到此为止了。”谢砚沉声道。 路君年听了他这句话,也停下了脚步,问:“为何?” “炼场这么大的事情,城主、副城主不可能不知情,而炼场仍旧能够如此猖狂,肯定已经跟官场的官员勾结在一起了,甚至可能主副城主都参与了一二,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太多,以你一人之力,很难揭露他们,还可能被人杀人灭口。” 谢砚很少这么严肃地跟路君年说话,路君年听完,淡淡地笑了笑,说:“我知道,从虞副城主邀我前往钟灵阁开始,我就大概猜到了这后面可能会涉及的人。而刚刚跟姑父的谈话,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虞有方在年府果然有眼线,当时在钟灵阁,虞有方旁边的官员就跟年府的一个小侍通过消息,年府的消息通过这条线轻松地传到了虞有方耳中,而路君年去了钟灵阁的事情,也通过那个小侍传到了小姨父耳中,进而季远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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