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瞧瞧这身子骨……明明就在酒肆干了不到一个月,比刚来的时候更瘦了。 “你啊……哎!这些人不是个东西。”东边食肆的武婶子道。 戚昔笑着道:“我也没什么。” “能没什么!”武秀红瞧着他脸色不对劲,没在桌上找到茶壶,立马回自己铺子拎了一壶热腾腾的水过来。 “你这身板,人能顶你两个。” “他们两人动手你也不冲着外面喊一声。我们又不是听不见。” “以后都是邻居,作何这么客气。”武秀红性格不似宋四娘那么泼辣,但也是个护短的。 戚昔接过她倒来的水,默默地喝了两口。 胃里翻滚,戚昔立马咬住舌尖,才没在众人面前吐出来。 其他几人都低声骂着,看着也是真心替戚昔后怕。 他们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如何不知道那些人家的腌臜事儿。 无非就是看见小老板长得好,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呸!真不是个东西! 门外,邻居们瞧着大胡子跟常河将两个人拖走,想也是送去吃板子。 “这定不是我们这儿的人,长得一个比一个丑。可不像我们斜沙城人大鼻子大眼睛的好看。” “别说,是没见过。” “听口音,是南边来的吧。” “这会儿了他们来做甚?” “不知道,不过大家都仔细盯着点儿。没准又来做什么坏事儿。” 大家义愤填膺。 边骂着,边还要来安慰戚昔。 小公子长得这么好,那两人跟狗粪似的,就怕把他们胡油巷的小公子熏到了。 武婶子担忧地看着他:“这脸色瞧着忒白了。” 宋四娘拧紧眉头:“吓到了吧。” 戚昔又喝了点水,看着这些街坊邻居,淡笑道:“没被吓到。” 宋四娘:“要不咱今天这店就别开了,回去躺躺。” 戚昔声音放轻:“好,听婶子的。” 邻居们叮嘱几句也就走了。 戚昔放下茶碗,忽然想到说要给他们的回礼还没有准备。 或许得过几天再去集市上看看了。 邻居们走后,他将门关上。 背靠在门上,戚昔放松身体,背脊微弯,脑袋也垂了下来。 他身体不弱,三餐也规律,以前还专门学了武术。只不过换了个身子,力气不足。 刚刚也只是……力竭。 戚昔将冰块一样的手搁在胃部,往下,移到了有一点点弧度的小腹。 肿瘤吗? 他伸出手,将衣袖拉了上去。 小臂泛白,淡淡的青筋在内侧蜿蜒。转动手腕,骨节微凸。 好像是瘦了。 回想到了斜沙城,自己的各种变化。 饭照常吃,但吃不了肥腻的、味重的。 身体时常疲乏,无力……脸色苍白,嗜睡。腹部之前还有痉挛跟刺痛。 都快半个月了,应该不是什么水土不服。 或许他真的要去看看了。 拉下衣袖,戚昔站直身子。 等最近雪灾的事儿过去,医馆大夫空闲了。他便去。 * 将军府。 燕戡洗了个澡,浑身冒着热气儿出来。 “阿兴。” 没人应答。 “阿兴!” 屋子里回荡着他的回应。 “这小子,去哪儿了?” 此前,燕戡从京都回斜沙城,全力行进走了一个多月。昨晚才到的斜沙城。 正巧遇上暴雪,到城里的时候好多房子都被埋了。 所以从昨晚到今天上午,他跟将士们都没合过眼。 城里清理出来了,将后续的事儿交给县令,他才回到将军府。 远离了那个处处勾心斗角的地方,燕戡是入了大漠的飞鹰,哪哪儿都自在。 找不到阿兴,他先去柜子里拿上衣服换上,然后往书房里一坐,看看军报。 一看入神,到吃饭的点儿了,才被回来的阿兴打断。 “主子,吃饭了。”阿兴推开门,伸了个脑袋进书房。 燕戡目不斜视:“哪儿野去了?” 阿兴看他没有责怪的意思,立马推开门。想到那边发生地事儿,他忿忿道:“那不是咱这刚回来,城里就有人生事儿。我去瞧了瞧。” “蛮子混进来了?”燕戡问得随意。 “不是,是你家小少爷被人调戏了?” 燕戡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在路上遇到的人。白白净净,眉目清隽,生得跟雪似的。 不过下一秒反应过来,燕戡立马斥责:“别胡说。” 阿兴从小跟着燕戡,见他失神一瞬,如何不知道他想哪儿去了。 他桀桀笑道:“别想了,就是他。” 燕戡面不改色,问:“怎么罚的?” “当然是打板子了,从重处罚,打了三十板子呢。” 燕戡:“五十板子都不少。” “得嘞,我悄悄去多打二十板子!”阿兴做势要出去。 燕戡睨他。 阿兴:“嘿嘿……走,主子吃饭。” 燕戡不动。 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京都的那一场乌龙。想到了他跑了的“夫人”。 算起来,已经快三个月了。 “那边安顿好了吗?” 阿兴眼睛一睁大。 认出来了?! 燕戡以为他没听明白,直言:“戚家大公子那儿安顿好了吗?” “哦~” 没认出来啊。 阿兴笑得一脸灿烂:“好了好了,早安顿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阿兴嘀咕:“主子是后悔放夫人走了?” 燕戡巴掌拍在他头上。 武将的力道不轻。何况燕戡故意没收着。 阿兴嗷呜一声,捂头。嘚吧嘚地诽谤:“后悔就后悔了,用得找动手吗?跟铁拳头似的。小心夫人不要你!” 燕戡想着当时戚昔的话,摇头:“安顿好了就行,别去打扰他。” “晓得,晓得。” 阿兴老实了。他打定主意不说,倒要看见,主子多久能认出来。
第12章 将军回归,冲淡了雪灾带来的伤痛。 这次下雪范围很大,北边的灾情报上去,竟是斜沙城受灾害最小。 到十一月末,朝廷赈灾的钱粮才慢悠悠地拨下来。 不过一层一层,等到百姓手里,也没多少了。 酒肆又重新开门做生意。 快到年关,斜沙城里也好像热闹起来了。戚昔去看过几次小孩,回来忙着店里。忙了小半个月才终于才抽空去看了一趟大夫。 济安堂。 戚昔伸出手让老大夫把脉。 把着把着,大夫的脸色愈发的古怪。他捻着胡子,悄悄戚昔的脸,又垂下眸子细致思索。 戚昔单是看他的表情,就觉着自己这病恐怕艰难。 “你……可有些什么症状?” 戚昔镇定道:“呕吐,乏力,嗜睡。腹部偶尔泛疼。” 越听,老大夫的眼睛睁得越大。 “你、你……是男子吧。” 戚昔对于大夫这个奇怪的问题没什么表示,反而认真回道:“是。” 老大夫猛然一抽,身板挺得从未有的直。 “这、这这……老夫行医几十年,也没在男子身上看到如此脉象!” 戚昔:“我是什么病,您直说就是。” 老大夫眉头都拧成一条了,一不小心,还扯落了几根胡子。 “这、这是喜脉啊!” 戚昔眸光一晃,复又恢复平静。 那就是诊断不出了。 “所以除了这个,我没其他的病?” “倒也不是。你面色苍白,失眠多梦乃血虚之症。神疲乏力,精神不济……本就是气血两不足。” 说白了,要靠补跟养。 戚昔没拿什么药,这次看病最后也不了了之。 因为最关键的东西,大夫摸了几次也摸不透,而是找他去府城找医术好一点的大夫看看。 但大雪封路,岂是想找就能找的。 日子照样过,这病很快便被戚昔抛之脑后。 * 转眼十二月。 初一,戚昔一打开门就看了门外站着的小孩。 “你怎么来了?” 他侧身让小孩进来。 “我过来帮忙啊。”小孩头上的两个丸子梳得整齐,衣服也看着干干净净。 “你爷爷腿如何?” “安爷爷说快好了。”小家伙一进来,主动将搁在桌子上的板凳端下来。 戚昔缓慢地弯着身子,跟他一起端。 他没看见,一旁的小孩眼睛不离他身上。瞧着瞧着,眼眶就变红了。 怎么才几日不见,哥哥又瘦了。 再这样下去,像爷爷说的,风一吹就跑了。 他咬着唇,加快动作。 哥哥病了,要休息。他多做一点,哥哥就少做一点。 小孩年纪不大,但力气大。 虽然这里条件艰苦,但看他冰天雪地时常在外面跑着也没怎么生病,就知道他被他爷爷养得挺结实。 戚昔只当他来玩儿,也不拘着他。 客人来了,他去盛酒。小孩也要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他嘴巴也甜,见着客人进来,就叔叔伯伯的喊着。倒是省了自己说话。 照旧给客人上完东西,他便到躺椅上坐下。 小孩已经跟他混熟了,自己端了个凳子也挤进来,在炉子的另一旁坐下。 戚昔半阖着眼睛,低声问:“打算呆多久?” 小家伙举起手指比了个一。 “一个时辰。” “一天。” 小孩挪挪凳子靠近一点。瞧着戚昔恹恹的,便专心烤火,不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 不等戚昔动作,小孩立马站起来。 “哥哥你坐着,我去。” “你会吗?” “你看着我做,我会。” 于是乎,变成了戚昔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问客人喝什么,又精准找到了正确的酒坛子,再一一上菜。 有条不紊,瞧着有几分模样。 戚昔不吝夸赞:“学得挺快。” 小孩挺直身板:“那是。” 回到火炉边,两人继续窝着。渐渐的,戚昔又在汹涌的困意中熟睡过去。 小孩悄悄起身,端酒上菜。 等戚昔睡饱了起来时,已经是午间。 客人变得多了,甚至戚昔在角落的位置,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对目光敏锐,同样抬起头。 双方眼神一碰。接着又像约好了似的,齐齐转头。 戚昔往后厨去。 小孩紧跟着他。 “外面那些什么时候来的?” “你睡着的时候的啊。” 戚昔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瞧见灶台上的菜盘子不够了,又重新装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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