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拱见是他,极熟稔地过来搭肩。林知乐往旁边避开,“手。” “瞧我,还没洗手呢,脏,”老拱反应过来,嘿嘿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少爷……” 林知乐态度依旧不冷不热。 他走出洗手间后,老拱的面色变了。 由于林知乐的催促,林际海得以光明正大地从饭局上脱身。 司机老早在停车场等候。 父子俩上了车,林际海突然提到老拱:“你是不是对老拱有意见?” “怎么得出来的?”林知乐问。 “他跟我提了一嘴,拐着弯儿提的,来我这边探口风,想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林知乐:“他倒先告状了。” 既然他爸问了,他也就实话实说:“讨厌他总装作跟我很熟,答应的事也没有办好。” 没妥当替阎骁安排兼职这件事,在林知乐这里没那么容易过去。林际海问清来龙去脉之后还笑话他,“心眼这么小。” 林知乐嗯了一声,难得这么较真。 反倒林际海被勾起兴趣,想弄清楚究竟是怎样的同学,值得他儿子开口安排兼职,没安排妥当事后还要耿耿于怀放不下。 “就一帅哥。”林知乐说。 “哟呵,”林际海越发好奇,“有多帅?” “只比我差一点点。”林知乐开玩笑说,脑中慢慢浮现阎骁的模样。 车驶出底下停车场,从旁支汇入主干道,堵在路边。车窗降下,非常神奇地,出现了阎骁的脸。 阎骁起初并未发现林知乐,外套兜帽戴起,挡住了小雨,也挡住了部分视线。 发现林知乐后,他拿下衔在嘴里的烟往身后藏。 等反应过来,先笑了,欲盖弥彰,藏也藏不住,于是把烟头扔脚下,碾灭了。 两人一个对眼的功夫,道路疏通,司机踩下油门。 阎骁看着黑色轿车从面前闪过,留下几缕尾气被风吹散,林知乐的脸也随之消失。 阎骁掏出手机,发现了连串没意义的句号过去。 “。。。。。。” 林知乐盯着对话框,嘴角有自己未察觉的笑,回了几个:“、、、、、、” 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意兴澜珊的雨夜变得多了点趣味,因这短暂不到十秒的街头巧遇。 阎骁看着手机屏幕,对面又蹦出一行字:“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其实林知乐更想问的是他大半夜独自在外逗留的原因,来做什么,因有打探个人隐私的嫌疑,改变了问法。 阎骁:“怎么看出来的?” 林知乐:“脸很臭。” 阎骁无端被这三个字逗笑,臭脸也变得生动起来。 “马上回家。” 阎骁没再回酒吧,在手机上跟郁应谦打了声招呼之后离开,因为有时间可浪费,决定先乘坐公交再步行回家。 他下车走了一段路,经过便利店,弯腰在柜台前挑了一盒速食。用店里的微波炉加热,坐在窗前吃了顿夜宵填饱肚子。 时不时有躲雨的人进来,年轻情侣,上夜班晚归的女人…… 店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窸窸窣窣的声音。 阎骁吃完把餐盒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在玻璃门后张望片刻,见雨势渐渐变大,扫码买了把最便宜的十元雨伞,骨架单薄,伞面透明,使用寿命不长。 他在雨里步子不紧不慢地走着,亮着暖色灯光的便利店被甩到身后。 在拐角处时,阎骁意识到身后有人。 他借着右侧理发店的反光玻璃门看到了男人大致的模样,穿深色夹克,竖着衣领挡风,身高一米七左右,身形壮实。 两人同行了一路,阎骁没有直接回家,反而绕道上了网吧的铁楼梯。男人则继续往前走,畏畏缩缩地前后张望,闪进了暗巷。 男人去的地方不偏不倚,正是贺家小卖部的后门口。 网吧在四楼,陡峭的铁楼梯一路向上,阎骁站得高也看得远,正暗笑自己想多了,就见那盏破旧的窄门拉开,王兰佩露出小半个后脑勺,男人一股脑儿凑上去。 两人挤作一团,挤进了门内。 门很快又合上。 阎骁被面前的一幕冲击到,站在铁楼梯上冷静了片刻。 脑海中闪过近日来王兰佩的种种不对劲,以及她和贺德忠吵架的内容,串联起来,都说得通了。 妻子出轨,丈夫有所察觉。碍于面子,丈夫没有把事情捅穿弄得人尽皆知,选择私底下发泄,两人多次动手打架。 阎骁推开网吧门,选择在里面过一夜。 一夜冷雨未停。 清州市的冬季正式降临,多日雨夹雪,天空阴霾。 终于等到雪后初霁,气温有所回升,魏芳趁班上小崽子们课间操时间捂鼻潜入教室,前后开窗通风,辣条薯片各种零食被热空调捂出的臭气得以流窜出去。 阎骁因身高排在班级队伍最末,像个老大爷随着广播内的音乐舒展手臂和大腿,眼睛时不时看向前方某个圆圆的后脑勺。 林知乐回头张望,被太阳晃了眼。 此时的家具厂—— 老拱蹲在办公室犯愁,他往厂里塞人的事被拦下来,答应小姨的没做到,往人事那边递了几条烟,才问出卡在大老板林际海手里了,想破脑袋,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火急火燎联系林知乐,但林知乐再也没回过消息。 两人聊天框内的对话停留在多日前,是林知乐求他办事:“我同学的兼职麻烦拱叔多费心。” 末尾还有补充:“很重要的一个同学。” 如今两人的立场彻底调转过来。 此时的民政局—— 贺德忠在门口反复确认银行卡信息,确定转账成功,自己收到了钱,黑着脸跟王兰佩进去申请离婚登记,办理手续。 王兰佩净身出户,倒贴了四万块才达成最终目的。她回到家收拾行李,除了衣服和个人用品,别的什么也不带走,拎着行李箱上了男人的车。 贺德忠继续烂在麻将馆里,如今新添了桩玩法,赌马。好事者笑他绿云压顶,他跟人打得不可开交,被人扶起来又喝得烂醉如泥。 王兰佩同学聚会偶遇老同学,旧情复燃,随人远走高飞的事,不日就在老街一带流传,成了众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笑话。 贺家小卖部濒临倒闭,货架蒙灰,无人光顾。 家里沦落成垃圾场,阎骁每日回家就像开盲盒,贺德忠的衣服袜子沤成一摊咸菜,或是烟灰乱飞在沙发、地板上,厨房冷不丁出现老鼠蟑螂,叫人永远猜不到打开门之后是何种乱象。 期末考试后,一中组织学生补课,寒假被占用了大半,阎骁在家的时间越发少。 来年开春,贺家小卖部正式关闭,撤掉了招牌,阎骁也从二楼搬出去,离开了老街。 他找了个新地方落脚。
第79章 一整个寒假,阎骁跑了不少地方看房子,要距离合适,不能离学校太远,价格适中,房租不能太贵,硬件设施还得看得过去。 最终挑中一处老房子,从外看是老破小,但房子里该有的都有,坐北朝南,采光好,通透。 房东是林场退休工人,先前屋子都是自己和老伴住,留下的家具颇有年代感,书桌衣柜的样式敦实古朴,棕褐色的漆片剥落,后期又刷刷补补。 因为在一楼,附带一个四方小院,面积有限,谈不上宽敞,不过种些植物果蔬绰绰有余。 阎骁没有太多行李,背着书包和行李不声不响住了进去。出于私心,他邀请林知乐去“新家”吃饭。 “哪儿?去哪儿吃饭?”陈轻舟简直无处不在,郑辛夷一听到吃的也来劲了,程江默默竖起耳朵。 “我搬地方了。”阎骁无奈,从请一人演变成请众人。 陈轻舟和郑辛夷都说要去参观,程江眼巴巴望着,“也不多我一个吧?” * 周五下午放学,阎骁带领众人先去了趟超市,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往小区走。 一到家,如同土匪入窝,书包乱扔在地板上,忙着里外打量。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室内空间几眼就能扫尽,却又很有看头。房东留下的两盆霸王蕨挂在阳台的防盗窗上,衬着浅绿色的窗框,长势喜人。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自由生长,在夕阳和暖风里摇曳。 TY@TEAM “这是什么花?” “还是渐变色……” “你养的?” 陈轻舟有许多问题,被阎骁一句“不认识,自己上网搜”给堵了回去。 阎骁把食材放到厨房,撸袖子开始洗菜,林知乐凑过来,问他要不要帮忙。 阎骁瞥了眼不远处的塑料袋,“把水果洗了。” 林知乐拆开一大盒樱桃,用水冲洗,洗完发现盛樱桃的碗小了,装不下所有的。 阎骁才搬过来,这边餐具和物品有限,找不到其他的器皿。 碗里堆出了摇摇欲坠的樱桃小山。 林知乐吃了几颗,包了满嘴,同时想要让阎骁帮忙分担点,未加思索,拿了两颗往他嘴里塞。 阎骁两只手正在片鱼,只配合地朝他那一侧低了低头,张嘴衔住。 两人配合默契且自然,林知乐当下未觉得有什么,过了几秒回过味来,心一下就乱了。 “我去把水果端给他们。” 林知乐背对着阎骁往外走。 “嗯。”阎骁仍在处理着手下的鱼,明知故问,“你不太能吃辣对不对?” 林知乐回头,用两根手指头捏了捏,“一点点。” 阎骁笑着说好。 外面三人已经在院里的小圆桌上打牌,林知乐把一碗樱桃放下,几双手立即从四面八方伸过来夺食,樱桃山坍塌了近半。 “饿死鬼投胎吗?” 陈轻舟鼓着嘴没发说话,直接把林知乐拉到自己座位上,示意林知乐替他摸牌,咽下樱桃才说:“刚输惨了。” 程江和郑辛夷俯身挡住,不准林知乐这个运气好到离谱的人形外挂上场辅助。 陈轻舟没办法,只能自己来。 被剥夺打牌权的林知乐再次回到厨房。阎骁听脚步就知道是他,“不去玩?” 林知乐说,“他们输不起,不跟我玩儿。”有点像小朋友告状。 阎骁见他无聊,继续给他安排点事情做:“你替我把那些植物浇一遍水吧。” “每盆都要吗?”林知乐问。 阎骁打开头顶的橱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本,“按这上面来。” 阎骁不太会养花花草草,房东太太走之前贴心地给他准备了植物手册,详细记载了每一盆植物的名称、习性、浇水的量和频率,还怕单单写植物名称,年轻的房客辨认不出,特地用水彩画了植物简图在旁边供他参考。 林知乐津津有味地翻看册子,对照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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