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平和日丽、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下午,S市一半的势力都纷纷出动,楚家甚至还调出了一些早就分家了的,拿不到明面上说的人,听说是楚小少爷在家威逼利诱,签了点协议的缘故。 但那辆载着容时的面包车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在一个十字路口消失后再没出现在任何一处监控里。 林慈恩做了这么多年陆夫人,到底不是真正的傻白甜,她在吃上蛋糕前就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容时被绑架的消息,她手猛地一抖,那块漂亮的小球装饰终于还是滚到了地上。 “妈妈,不祝我生日快乐吗?”陆曦笑盈盈地双手合十,仿佛没注意到林慈恩的失神。 “是你吗?”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林慈恩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话实在是太伤人、太无厘头了,就算不是亲生,她又怎么能去这样揣测亲手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呢?更何况为了不让小曦觉得亲生儿子被认回来后自己就是外人,他们凡事都更偏向陆曦一点,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这么做呢? “发生什么事了?”陆曦一脸迷茫地看着她,“这件事和我有关么?” “没什么。”这时候要是直说陆时被绑架了那傻子也能猜出自己是在怀疑他了,更何况陆曦这孩子心思其实挺敏感的,林慈恩压下情绪,“没什么,许个愿吧。” “好。”陆曦在蜡烛闪烁中闭上眼,心想:祝我新生快乐。 . 直到凌晨两点,他们都没有收到绑匪的任何消息,此时距离容时被绑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个小时,s市周边可疑的地方基本都搜了个遍。 陆宗又去找施鹤算了一卦,但不知是不是同一人不能算太频繁的缘故,卦象乱得像蜘蛛的网一样。 林慈恩起初还能在陆曦面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到了后半夜简直到了百蚁挠心、坐立难安的地步了。 陆曦其实也不是表面上的那样镇定,他找得那群人已经整整十二个小时没再联系过他,要录的视频也不知所踪。 不会是被陆家人抓到了吧,他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要不是昨天撤了心电监护,恐怕此时病房都要震天响了。 终于林慈恩翻来覆去了半天,轻手轻脚地从陪护房间穿戴整齐走了出去,陆曦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来地迹象,从床垫下抽出一个破旧的、早就被淘汰的诺基亚给那边打了个电话。 嘟嘟声响了整整一分钟,对面没有接听,等再打过去,这个号码已经关机了。 为了交换一手信息,陆家四人都聚在客厅沙发上,陆思衡心里越来越不安,难得失了稳重,起身在客厅里绕了两圈。 等到第三圈时,陆宗突然一拍桌子,怒斥道:“够了,团团转的什么样子,他真死了你还陪葬不成?”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哪有当父亲的在儿子被绑架时候咒人家死的,林慈恩抹了把眼睛,都被激起了几分火气:“你是他爸爸啊,怎么能这么咒小时!” 陆宗向来说一不二,本来话出口他自己就意识到不对了,但向来温柔温顺的林慈恩竟然当着两个儿子的面谴责他。 陆宗眉毛一横:“难道还是我的错了?他要是不跑出去绑匪还能入室把他绑走,自己呆不住连累家人都为他操心。行了,都去睡觉,你把地板转漏了就能找到了么!” “陆宗,你怎么这么冷血!”林慈恩猛地站起身,她身体本就不好,这么突然地一起身,接连踉跄了几步。 陆弘景连忙过去扶住她,半扶半推地送她去休息。 陆思衡在陆宗地注视下走回房间,他直直地望着房顶的吊灯,不知怎么,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连他自己都以为忘记了的过去就这么走马灯一样浮现在眼前。 其实陆时绥刚出生的时候,他是不太喜欢这个弟弟了,主要是因为在此之前有个皮猴子似的陆弘景,给陆思衡一种弟弟都很烦的印象。 不过陆时绥这孩子就和傻一样,明明他不怎么欢迎,每次见面都板着张脸,结果和他比和天天逗他玩的二哥还亲,见了他就蹒跚着走过来要抱抱。 陆时绥小时候就长得玉雪可爱,陆思衡虽然像个小大人似的,但幼年时候有点外貌协会,再加上这个弟弟比上房揭瓦的陆二不知道要乖巧多少。 这么一来一回几次,尽管陆思衡嘴上不说,但身体倒是很诚实,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弟弟。 不过至此为止陆时绥在他心底还是个柔软可爱的小团子,就像邻居养的那只小猫一样,而且还很脆弱,容易养死。 直到陆思衡十岁、陆时绥五岁那年,他跳级上了六年级,虽然陆思衡发育很好,但架不住同班那些孩子比他多吃三年米,特别是几个刺头,壮得和高中生一样。 陆思衡这个跳级上来的臭脸菜瓜头显示不是那么受人欢迎,他放学带着陆时绥在公园玩的时候,被这几个人笑着硬拉着去了角落。 保镖也都知道这几个孩子是合作对象家的,和大少爷是同班同学,站在远处没多留意,倒是玩沙子的陆时绥却发现了端倪。 他离这群人怎么也有六七米,就算小孩子对陌生人的恶意比较敏感,那也太敏感了吧。 陆时绥跑上来,一口咬在带头孩子的手上,简直像是小狼一样,痛意之下那个孩子把分寸、合作什么的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甩手就把陆时绥砸到了地上。 小孩子骨头脆是经不起这么摔打的,况且陆时绥早产了两个月,出生先在保温箱住着,身体一直不大好,当即就吐出口带血的唾沫。 虽然事后发现这个血是因为咬破了腮帮子,但当时陆思衡魂都要吓飞了,可陆时绥却还是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站在他面前。 保镖看到出了事连忙跑过来,一片混乱之中,陆思衡却只看到他的弟弟抬起小胳膊护住他,说:“你们不许欺负我哥哥。” 陆思衡比较早慧,加上他是内定的太子爷,已经从有心人口中知道旁的有钱人家几个兄弟是怎么为了一点股份争得不可开交,亲兄弟反目成仇的。 但在一切都没开始之前,他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小豆丁暗暗发誓,哪怕长大以后真为了利益兄弟离心,只要陆时绥不想要他的命,他也会永远保护这个孩子。 陆时绥六岁那年他食了言,在容时二十岁这年,他又食言了。 在每一次他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他都没有如他发誓的那样,护在他身前,甚至中途还放开了,本该紧紧拉住他的手。 他想起那次车上容时的笑,喜悦的光就像是星星一样落进他的眼睛。 前不久他还因为陆曦当众给他难看,其实他知道那件事是陆曦先犯了错,只是不知道为何,伤人的话就像咳嗽一样,抑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可即使这样,那时他还是笑着说“哥哥,你是我的英雄”。 这样的哥哥也算是英雄么?狗熊还差不多吧。 陆思衡盯着天花板,过了好久,他才发现枕头已经湿了。 他现在在哪里呢? 他会被打么,他会害怕……然后怨恨这个没用的、一直伤害他、迟迟没有赶来的哥哥么? 陆思衡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性,他望着天花板,感觉身体都有些发僵。 他就这样无能为力地干熬着,熬到看不清屋里灯光…… 九点,所有人的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但里面不是索要钱财的短信,而是一个邮件投递的通知。 【您有一个重要包裹已到达别墅门口邮箱哦,请及时查收哦^︿^。】 管家匆匆带着包裹跑进来,看形状和重量不像是一封信,不过还好,也不像是一根手指或是一只手。 陆宗剪开包装袋——那里面是一盘录像带。 也只有一盘录像带。
第34章 录像带 看到那个包裹翻到底也只有一盘录像带时,不知为何,陆思衡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安的感觉。 按常理来说,如果绑匪是图财或者一些别的东西,又选择了投递这种没有讨价还价余地且难寻踪迹的手法的话,伴随着承载着威胁视频的录像带一同投递的应当还有信件之类的说明要求才对。 就像林家小儿子被绑架的那次,绑匪就是用类似的手法索要一个亿赎金。不过这其实是最好的了,一个亿虽然很多,但陆家的流动资金挤挤还是能挤出来的。 可如果绑匪对在这些亲属身上无利可求的话,那就很可怕了。 他要么想要的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要么就是单纯的为了折磨家属,如果是后者,那受害者不是死了,就是生不如死。 尽管还有可能绑匪是将赎金要求拍进了视频里,但陆思衡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 这种录像带大约在十几年前很流行,电子产品更新换代的速度非常快,要不是陆曦曾经有段时间喜欢收集这些十几年前的老牌电子产品,一时还真找不到要怎么放映。 陆曦买回来的一台录像机就摆在二楼放映室里落灰,管家格外顺利丝滑地将录像带插了进去,屏幕显示读取完成。 突然,所有人心底都涌现出一股十分怪异的感觉。 这盘录像带和录像机的型号完美匹配,连颜色都别无二致,真的有这样的巧合么?巧合到就好像……是绑匪对着陆家录像机的型号特意买回来的一样。 林慈恩被陆弘景温柔地按在沙发上,陆宗坐在沙发中间,直接按下了开关。 视频的地方看起来是一个空荡荡的废弃工厂,除了角落的蜘蛛网和架子上被绑着的男人以外就再没什么别的东西——尽管人被以行刑的姿势捆绑着,但至少看起来没什么刑具似的东西。 一直等到五分多钟,画面还是和最开始一模一样,要不是偶尔有风吹动被捆绑在铁架上那人的发丝的话,陆思衡都要以为这其实放了张图片来糊弄他们。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的话,凭这样拙劣的拍摄技巧和无聊的故事情节,开场没五分钟就要有一大波观众退票离场砸烂柿子了。 但没有人从这样无聊的画面上移开眼——尽管视频中那人低垂着头,又被黑布遮住了眼睛,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容时。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哪怕不需要视觉去确认、但所有人都十分笃定的直觉,就像孩子走失几十年的母亲只是在街头或电视看到已经成人的孩子一眼就心脏狂跳、眼眶发热,那要血肉相连的直觉。 容时低垂着头,像是被折断后随手插在木制的、充满灰尘的门框上的花儿一样,看起来那样脆弱且格格不入,甚至在彻底凋零之前,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70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