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表叔描述的非常详细,小时候的容时深信不疑,有段时间简直要把愚人勿近这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哪怕成年后他知道愚蠢并不是像流感一样的传染性疾病,他也还是心有余悸。 然而尽管心里十分担忧被传染成笨蛋,但这两个人他一时还真不好远离,先不提楚星驰这个吃外国牛肉长大、脸皮奇厚、拥有一群牛鬼蛇神军师指点还有钱有势的alpha有多么难对付,单是温清越,就还有利用价值。 这种在s市周边小县城中不需要身份登记,可以提供包吃包住工作,还能额外提供点情感值帮他恢复——尽管容时清楚这纯属一个颜狗对他脸的喜爱,但聊胜于无。 总之这样的冤大头百年难得一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容时只能冒着智商被传染下降的风险,出卖色相的观赏价值,老老实实呆在电器城。 如果放在从前,他其实是不会这样满口谎言的去利用一个好人的善意的。 甚至昨晚躺在温清越提供的员工住宿双人软床上思考接下来要走的路时,他都被自己的冷血震惊了小下。 仿佛所有的属于人类的、脆弱的情感都随着他作为怪物重生烟消云散的一样,那些他曾经碍于尊严、善意以及其他一些微妙的情感不愿去做的事情,现在想来其实是很简单、对他很有利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现在这种状态还不错,利用别人总好过别人去利用自己,只要他心如止水随时都拍拍屁股就走的话,谁又能像之前一样,肆无忌惮地伤害到他呢? 虽然他昨晚就冷漠地决定在这个大学生面前带好假面,然而刚吃了一口温清越带来的饭,容时在这位大学生面前立下的可怜温柔人设就险些掉下点土块。 原因无他,主要是昨天他看起来离挂掉也不剩几口气,温清越就只给他热了点他爸出差之前放在冰箱里的清淡小菜,自己煮了个白粥给他。 等今早起来容时面色红晕了些,虽然比不上常人,但至少脱离死人范畴了,温清越就打算表现表现、大展拳脚了。 有些人不表现则已,一表现旁人可就要遭殃了。 这位温同学照着网上的菜谱忙活一早上,产出四菜一汤,不可谓不丰盛,然而这家伙可能生来就接受了黑暗料理之神的任务,励志毒死世人——每一样菜色都看起来无比正常美味,吃起来却比学校食堂剩菜大杂烩味道还要离奇。 要不是小时候在孤儿院吃过更难以下咽的东西,容时毫不怀疑自己会当着满眼期待的温同学的面,把刚才吃进去名为小鸡炖蘑菇、吃起来像是抱着活鸡屁股啃了一口的蘑菇整个喷出来。 温清越星星眼看着他:“怎么样?” 容时虽然心底清楚这种喂狗狗都不吃的东西开店的话第二天就要倒闭,但他还是微笑着问道:“这是你做的么?” 温清越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是不是不太好吃?我妈上次说我的做饭水平还有待改进。” 令慈说话的方式还真是委婉啊,而且竟然没有让你自己品尝,真的太爱你了吧…… 容时早看到了他袋子里暗戳戳装着两双筷子,顺水推舟道:“还不错,不过这个看起来是双人份,你要是还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吃吧。” “啊啊啊好。”温清越脸上泛起了莫名的红晕,他夹了筷子鸡肉,随后那点红色迅速加深——吃之前可能是因为害羞,之后就是因为想死的。 他飞速用脚勾过垃圾桶,“呕”地吐了出来。 “水……给我水……”温清越像是跑了三千米一样,虚弱地靠在椅子上伸出尔康手。 容时从成提的矿泉水中抽了一瓶递给他,用了半瓶水漱口,温清越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起初以为是容时故意阴他,可看着美人带着担心的面容,温清越又觉得他不像是同寝室那群恶趣味的狗人。 他一定是为了安慰我才这样说的,而且有些人味觉就是不太敏感,不然正常人哪能咽的下去这鬼东西。 “怪不得上次我爸尝了之后找了个理由把我带出去,回来时候就空盘了。”温清越挠了挠头,“这玩意就别吃了吧,你也不用顾及我的面子哈哈哈……” 容时又夹了一筷子面不改色地咽下,淡淡道:“不好吃么?我真觉得还可以,可能是小时候吃习惯了吧,倒掉的话有点浪费。” 如果是别人这么和容时说的话,他第一直觉就是对方在卖惨,然后赏个白眼顺便建议他去医院仔细查查味觉。 但温清越是个天真的好人,他们这种人向来不会以恶意揣测别人,听容时这么说,再结合之前的故事,当即脑补出容时家里重a轻b,只给小容时吃剩饭剩菜,有时候菜都放坏了,可小容时为了填饱肚子,也只能往下咽。 他没吃过好吃的,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吃的那些东西其实难吃得要命。 想到此,无意间用黑暗料理毒荼对方的愧疚简直要将他淹没。 温清越连忙把饭菜收回袋子里,拉着容时直奔附近和电器城年头差不多的小餐馆,原封不动地点了四菜一汤。 “没关系,我姥姥家后院养了一只猪,最近饲料刚吃完了,这些东西正好喂给它。”温清越安慰道,“你不要担心这些,我不会让你吃不饱的。” 可猪又做错了什么呢?容时默默腹诽,不过他面上倒是很感动的样子,之前跑龙套磨练出的演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温清越看着他的笑容脑子一晕,还好他没有做霸总的资本,不然就要大手一挥把店给容时买下来了。 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啊,容时嚼着嫩滑的鸡肉心想,看在包吃包住的份上等回去还是给他科普一下抠脚大汉装卖茶女的骗局吧,这alpha看起来很容易被这样的故事骗到呢。 鹿城容时和温清越享受着几十块钱的四菜一汤时,s市中,陆思衡正坐在餐桌前对着厨师准备的昂贵牛排食难下咽。 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半点消息,这么大的一座废弃工厂就好像突然搬到其他星球了一般,他捂住额头,只觉得像是有人在用电钻钻他的太阳穴,痛得几乎要失去思考能力。 他见过容时生病虚弱躺在床上的样子,但作为一个很少生病的alpha,他也只当是beta比较脆弱矫情的缘故。 如今自己疼起来,他才明白原来除开一刻不停歇的疼痛,单是虚弱这件事,就足够让人痛苦万分了。 陆思衡放下刀叉,餐盘里的牛排还是和之前一样,他站起身,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次啦”声,径直向放映室走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想,就算……就算小时真的不在了,也至少要把他带回来好好安葬才行。 那样偏僻的地方,去晚了会不会有野兽循着血腥味,去啃食他的□□呢? 如果连□□都不再完整的话,那他还可以转世超生么? 如果他本能开启下一世,又再一次、再一次因为自己这个哥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会恨他到食其肉啖其骨都无法释怀的程度吧。 抱着这样微妙的、带着点自我安慰与厌弃的赎罪心态,陆思衡将那盘放映带又插了进去,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去看其中细节。 这简直是把他的心拿出来切成片了,沾辣椒油来吃,那些虚弱而绝望的呼救简直要将他凌迟,但仔细看了几遍,还真叫他发现一点东西来。 在视频最后的几分钟里,有一株红色的花被风吹得从后窗上闪过了下。 他连忙暂停后放大画面,但那朵花本就不大,而且距离摄像机还有一段距离,放大后非常模糊,只能隐约从轮廓上看出不太像是那种很常见的野花。 如果是大面积种植的话位置就好锁定了,陆思衡把花的放大图发给秘书做画质还原。 不想刚发过去,秘书就飞速回道:【陆总,这个是杂交培植的矮株朱瑾花。】 他这个秘书是之前在陆家一个搞绿化承包的小公司下面干了两年,陆思衡发给他也揣了叫他辨认的心,只是没想到凭借这个模糊的图片,他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等陆思衡询问,秘书就自己解释道:【绿意之前根据客户要求培植过矮株朱瑾做小区绿化,还借了一个交工时建筑不合格废弃的肉制品厂土地做了实验,但后来客户觉得别名不吉利选择了其他的。 】 虽然他叙述平静,但有这种培育好了又转头反悔的睿智客户,别说一眼认出这种花,打工人的怨气让花里长出个鬼来都很合理。 陆思衡瞳孔放大,终于想起他们在搜查中疏忽的地方——搜查过程中,他们想当然地认为绑匪不可能胆大包天在眼皮子底下伤人,不约而同地都跳过了陆家名下的建筑。 陆思衡咬紧牙关,手指几乎要把屏幕戳穿:【工厂地址?】 过了没有两分钟,秘书发来一串地址,果然就在s周边。 陆思衡直接把地址转发给了一个属下,随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撞得放映室的门“嘭”地巨响。 好在这门对得起它昂贵的造假,才没叫alpha撞出个窟窿来。 陆思衡盯着手机,老虎咬屁股似的快步往外走,要不是他抬头看了一眼,险些撞上同样急匆匆的林慈恩。 “妈,你也要去工厂吗?”陆思衡问道。 他已经做好了母亲再次愤怒指责他的准备,但林慈恩竟然什么也没说,反而下意识还避开了他的目光。 林慈恩浑身一震,连忙问道:“是找到那个工厂了吗?” 陆思衡没有咬死:“很可能是。” 他看到母亲手机又振动了两下,随后林慈恩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轻声说:“医院说小曦今天早上又病了,我得……去看看,既然还没确定,那我看了小曦晚一点再去。” 陆曦那都是老毛病了,在医院能有什么事,难道比要去……很可能是要去给小儿子收尸还要重要吗? 陆思衡一瞬间几乎要大逆不道的将这句话说出口,可话还没到嘴边他就意识到,他曾经也是这样做的。 他们曾经都是这样理所应当、自然而然地将容时的事情排在最后,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母亲呢? “好,如果是的话我打电话给您。”陆思衡点点头,与林慈恩擦肩而过,奔向两个方向。 他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明天头条很可能是陆氏总裁无视交通法规,连扣十二分,但这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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