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猫这种生物一般是不会检讨自己的错误的,它只心虚了半秒,高高抬起头转移责任道:“要不是你封了窗,我也不至于现在才来。” 工厂里寂静的落针可闻,正当黑猫夹着尾巴,就快绷不住准备底下高傲的猫猫头检讨的时候,容时放过了他淡淡开口:“我居然养了只会说人话的猫,现在想想还有些奇怪。” “你不会后悔了吧,哪怕猫咪变成了哥斯拉也不可以弃养啊人类!”黑猫愤怒拍爪,检讨什么的都烟消云散。 “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容时解开腕表,把这块儿他曾经连包装盒子都宝贝地收起来的手表像是丢垃圾般,看都没看一眼甩手丢在地上。 “不过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容时想不出什么好的词能概括他现在的情况,他下意识想将黑猫抱起来撸一撸,然而刚低下头,一股头晕恶心的感觉就扑面袭来,叫他险些站不住。 “电视里的怪物不都是刀枪不入的么,怎么我还会贫血?” “能重生就很不错了好吧。”黑猫慢条斯理地舔爪子,“只有有人爱你,理论上来说你就可以无限复活哦。” 容时看着自己染了血的手指,抬手把脱臼的那根接回去,自嘲地笑笑:“原来还有人爱我吗?” 黑猫顿了下,把本要说出的话咽回去,甩甩尾巴道:“又不是非要爱到山无棱天地合,不过老大说你需要靠别人的爱意为食,不想一直饥饿虚弱就得有更多人非常爱你才行。 你可以先回陆家,毕竟还是有点感情基础的嘛。” “那不是贱得慌么?”容时找了处干净地方坐下,他摸了下心口的地方,这还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想到那家人。 原来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连心跳都不会变快半拍。 其实很多还算是聪明的人做出一些莽撞的、不那么明智……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行为时,都是因为那样让人脆弱的情感作祟。 他从前顾念过去的温暖,对那家人抱有爱与期待,刻意地、自欺欺人地忽视了许多细节。 所谓旁观者清便是如此,一旦剥离了这些会让他判断失常的情感,之前深陷其中时很多问题都有了答案。 陆家人其实也并非全然不爱他,只是人只有一颗心,用在别的地方,再给分他的就很少了。 不过这样的话咪咪说得也没错,确实回到陆家是个性价比最高的选择,况且……他最宝贝的就是他这条不怎么值钱的小命了,他用尽全力、一手一脚地挣扎到现在不就是为了活下来么? 他咬住下唇,手指由于过于用力甚至有些痉挛,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愤从心底张牙舞爪地钻出,伴随着骨子里溢出来的饥饿,叫他眼眶都有些发红。 但那并不是难过所致的,而且纯粹的恨意。 他恨他那个生理意义上父亲的冷心冷情还要伪装好名声,恨他母亲的假意温柔、两间游离,恨他两个哥哥出尔反尔、盲目听信,更憎恨那个曾经抱着回忆固执留在原地,像狗一样祈求他们回头的自己。 或许是陆家人基因上都有点问题,又或许是幼年时那种被反复惩罚折辱的经历导致,他骨子里就带着点非黑即白的偏激。 还对陆家人抱有期望时,哪怕他们看了他一眼,他都能自顾自地分析出点温情来,如今没有了爱意的遮掩,这些日积月累的不满与怨恨又是那样的清晰浓烈,甚至他对陆曦都没有过那样厌恶憎恨的时候。 他们之间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斗争,成王败寇而已,如果下次陆曦输掉的话,他也公平的死掉就好了。 可陆家人是不一样的,他们血肉相连,总归是不一样的。 原来这么长时间,在每一次被抛弃、被无理由的责备时,我心里其实也是恨他们的啊。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看来,他就更没有理由不回去了。 反正现在又不会死,那所有得罪他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才行,否则又怎么对得起他所受的痛苦,对得起他被放血时,那煎熬的二十分钟呢? “非也。”黑猫还不知道容时已经做好了决定,跑到他脚边摇头晃脑地劝说道,“你单方面向他们索取感情只是在讨债而已,没有欠债反而是大爷的道理。” 容时伸手摸了把黑猫柔软的毛,平静地看着曾经挣脱不得的绳索,他将错误的感情期待投注到了错误的人身上,所以一直到死,都没有得救。 “是啊,想要用爱意去交换爱意是最愚蠢的做法了。”他更像是自言自语,“不过,还是要把我的东西拿回来才行啊。” 黑猫纠结地盘起尾巴想要安慰他两句,然而这厮词典压根搜不到相关词汇,正当它想得毛毛都要掉下来时,容时突然瞥了他一眼。 这种王的凝视把黑猫都唬住了,它讨好地嗲叫几声,完全没有成年雄性猫的自觉。 “你不会变成人吧?”容时突然问道。 黑猫松了口气:“我真的只是一只小猫咪。。” “那就好。”容时也松了口气,如果突然发现每天亲亲抱抱的小猫咪成了个大汉,那晚上睡觉说不定都会做噩梦。 容时在绳子上划了两下,遗憾地发现自己果然不具备黑猫那样的能力,摄像机仍然闪着红光,他走过去,把后半段彻底删除掉后拔走了储存卡。 “你躲在门后做什么?”黑猫疑惑地看着他。 “你也过来。”容时对它招了招手,语气就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等他们进来你就用爪子割断他们的喉咙。” “我?”黑猫后退半步,“那个,杀人犯法的,我们妖怪也要遵守法律啊。” 容时看起来十分失望的样子,这个工厂里除了绑他的架子和摄像机看起来还有点杀伤力,不过前者拔不出来,后者没办法一击毙命,他自己又是个两步一喘的体质,黑猫不配合,只好遗憾地收回了在法律边缘试探的脚。 他抱起黑猫,从后窗翻了出去,这座废弃多年的工厂后面竟然有一大片开得浓艳的花朵,随着晚风的吹拂带过阵阵芬芳。 “你走反了,往右边走才是s市。” “我们先不回去。”容时平静道。 “为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抱着猫,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将那片花朵、那座城市以及城市里面曾经他求不得的亲人都遥遥甩在身后…… 他不要再是留在原地的那个人了。 . 林慈恩带着束向日葵来到了病房,陆父有事要商讨没有和她一起,然而一家四口等了整整一个小时,陆宗都没有来。 陆思衡的心越来越沉,就在他坐不住要去找父亲时,陆宗打来了电话。 陆思衡做了个手势,走到病房阳台上关好门。。 陆宗说话向来是开门见山,不管别人能不能接受得了,电话一接通,就听他严肃道:“容时不见了。” 陆思衡终于想起自己忽视了什么。 对于容时被父亲软禁起来这件事他其实是知情的,不过他没有阻止,容时行事越来越过分,这次直接把小曦从二楼推下来,给他个教训也好。 陆思衡清了清嗓子,脱口而出:“他逃跑了?他伤还没好,能跑到哪里去?” 仿佛一道闪电打在天灵盖上,他死死握住床沿,指节都泛出青白色。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一个问题,容时和小曦一起摔下来,及时就医住在豪华病房每天专人看护的小曦尚且天天喊痛,那被强硬带回房间,只趁昏迷时做了简单包扎的容时呢? 这个弟弟虽然是个beta身板却比omega还要脆,风吹吹都要病上一场,真的经得住这样的软禁么? “他一小时前被绑架了。”陆宗沉声道,他送走施鹤后去取指尖血,却发现房间门打开着,容时已经不见了。 他起初以为是这孩子自己逃跑了,不过瘸着腿又发了烧也走不了多远,他地毯式把家里搜寻了个遍,确认真没在家,这才逐帧查起监控。 尽管绑匪像是对陆家很了解似的入侵了大多数摄像头,但有些隐蔽地方和明面上的并不是一条线路,由于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就连陆思衡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陆宗没有说是怎么发现的,他们这种发号施令的人追别人进度都是只看结果,到了自己这边,就更懒得解释过程了。 陆思衡还是很了解父亲的处事风格的,不管是用什么方法手段,不是已经百分百确定的事他是不会这样下定结论的。 但他还是徒劳地报着微弱的希望问:“您确定是真的绑架了吗,会不会是有朋友接应?” 放在平时陆宗就要劈头盖脸地把这个大儿子骂一顿了,但今天或许是真的弄丢了小儿子的缘故,他破天荒地解释道:“我查了监控,他们是把小时打晕了带走的。” 心底的那块石头终于沉甸甸地砸了下来,他用力捏了捏眉心,仰头看向天花板:“绑匪打电话了么?” 一般以敲诈勒索为目的的绑匪会在二十四小时内给家人打电话,但能在陆家附近把人绑走的绑匪显然不是什么小毛贼,容时现在的身体情况要是再被绑匪折磨——别说一天,打两拳说不定就要进icu躺着了。 为什么就像是被蒙蔽了心智一样,才注意到他的虚弱呢? “没有,我派人去找了,你也……”陆宗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变得苍老了几岁,“先别告诉你妈,我怕她受不住。” “我知道了。”陆思衡感觉有一口气不上不下地积淤在胸口,卡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深呼吸了几次,才面色如常地拉开阳台门。 “大哥,是遇到什么事了么?”陆曦看向他,眼底藏着一点微不可查的忐忑。 但陆思衡思绪都在可疑人员上,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他拍了拍陆弘景的肩膀,声音发紧:“爸找我和弘景有点事,你和妈先吃吧,陆二,你跟我出来。” 陆曦有点可怜地扁扁嘴:“不能吹了蜡烛再走么?” “叫妈陪你吧,抱歉。” 等出了门,他那点掩饰才彻底崩塌了下来,不过医院里都是病人和家属,比他悲伤痛苦的不知道多多少,崩溃痛哭的也比比皆是,他这样已经算是镇定的那批了。 陆思衡匆匆解释了经过,陆弘景再混也没到盼着弟弟去死的地步,他那些讨厌的话大多数都是小孩斗嘴的程度,这个时候,他反而比他大哥镇定,安慰地拍了拍陆思衡的肩膀:“没事的,弟弟不会有事的,他又没结什么仇,我们先找着,等绑匪打来电话,只要别伤害小时,我们什么条件都答应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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