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温言要是不吃,他可吃了,他可愿意吃媳妇的剩饭了。 祁温言艰涩拒绝道:“我…还是不吃了。” 蒋东升不跟祁温言客气,三口两口就把饼塞进了嘴里。 祁温言剩下一路倒是安分得很,吃过沈致口水的蒋东升他觉得恶心,要是蒋东升日后喜欢上他,他肯定让蒋东升漱上几十次口把这男人洗干净,才能让蒋东升碰他。 终于正午的时候就到了城里,祁温言想着去黑市买酿酒工具,找了个借口就跟蒋东升他们分开了。 蒋东升自己带着沈致把拉过来的玉米卖了,又买了两家的麦种。 这时候天差不多快黑了,沈致光顾着池好吃的鸡蛋,根本没怎么吃饼,肚子饿得快。 蒋东升带着沈致去国营大饭店给沈致买了几个包子,皮薄馅多,包子皮暄软肉汁饱满,沈致爱吃得不行。 蒋东升见他喜欢又多买了几个打包带走。 “好贵,吃几个解解馋就行了”,沈致小声劝阻着,虽说卖了玉米有钱也禁不住这么花啊。 蒋东升不在意挠头,“没事媳妇,咱家的钱都给你花。” 蒋东升直白热烈的话让沈致瞬间生出羞愧之心,刚才他应该给蒋东升留一口的,自己不挣钱总是花蒋东升的,居然一口包子都不给蒋东升留。 蒋东升不清楚沈致想什么,又带着沈致去了城里的百货商店。 “娘说,让俺买几瓶雪花膏”,蒋东升站在柜台上,粗鲁傻气的话让售货员捂着嘴偷笑起来,周围人也在窃窃私语。 沈致局促不安地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打量的视线,头一次真切地知道,嫁给傻子,来自外人探究讨论的难堪。 沈致脸红得发烫,委屈地想要落泪,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蒋东升对他再好,也是个傻子。 而他为了四百块彩礼钱嫁给了傻子。 在蒋东升跟售货员说要几瓶的时候,沈致终于受不住了,闷着头冲出了商店。 “媳妇,媳妇!”蒋东升见沈致离开,慌了神,扯着嗓子就追了出去。 沈致头也不回地钻进一个无人胡同,蹲下身抱着膝盖痛哭。 蒋东升人高马大脚程快,没两步就跟上了沈致,却看见他媳妇蹲在墙根哭。 蒋东升难受地说不出话,他不知道媳妇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蒋东升听着他媳妇呜呜咽咽的哭声,跟小猫儿叫似的,感觉自己的肉在被人用钝刀子喇一样。 疼得他难受。 “媳妇…媳妇,你怎么了”,蒋东升蹲在沈致面前,根本不敢碰他,魁梧粗壮的汉子说话的声音竟然带上了哭腔,“媳妇,是不是俺惹你生气了?你打俺好不好,你别哭了,哭得俺心都疼了。” 沈致抬起红彤彤的眼,用力把蒋东升推到在地,刚才从旁人受过的屈辱肆无忌惮地生成火气,从蒋东升身上发泄。 “你为什么是个傻子?你为什么总是俺俺俺的,让我被人取笑,我讨厌你”,簌簌的泪珠从沈致眼睛里流出来,滴答滴答从他的脸上滑落。 蒋东升不明白沈致的意思,还是知道是自己惹媳妇生气的,使劲拍打自己的头,渴望获得沈致的原谅,“都怪俺不好,都怪俺是个傻子,媳妇你别生气,你打俺吧。” 沈致哭到抽噎,他知道不怪蒋东升的,可他就是难受,他就是想把怒气全撒到蒋东升身上。 蒋东升拳头沉实,一下一下击打在自己的头上,沈致都能听到闷闷的响声。 自己怎么这么坏啊。 沈致哭着扑到蒋东升身上,制止他殴打自己的动作,哽咽道:“以后不许说俺了,说我。” 蒋东升连忙保证:“俺肯定不说……” “我,媳妇我说我”,蒋东升改口道。 沈致的泪落在蒋东升的侧脸,蒋东升的心都在抽搐,怎么就把媳妇惹得哭成这样,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沈致死死搂住蒋东升的脖颈,试图从蒋东升那里汲取一点点力量,可以维持住他高傲的灵魂的力量,沈致不明白明明都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自己依旧能够把蒋东升当成罪魁祸首任意打骂。 沈致讨厌这样的自己,“对不起,对不起”,沈致小声跟枉受无辜之灾的蒋东升道歉。 蒋东升抱着沈致,感受着沈致身上浓浓的悲伤,小声回应道:“媳妇乖,媳妇不要怕,媳妇不要怕……” 蒋东升像是哄小孩那般,耐心十足地安抚着情绪低落的沈致。 沈致自从他母亲死后,他的脾气就从来没有这么坏过了。 可是现在他好像又可以任性了,因为蒋东升在哄他,刚被被他打骂过的蒋东升没有任何脾气地在耐心哄他。 原来除了母亲也会有人爱他,只不过那个人是个傻子。
第59章 傻子本体是魔尊。 沈致发泄完了,眼尾轻薄湿润,嘴唇的颜色也因为哭得缺氧变得绯红。 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蒋东升用手背抹去沈致泪珠,努力扯起嘴角试图逗笑沈致,“媳妇乖。” 沈致瘪着嘴,但还是没忍住翘了下唇角。 “傻子。” 蒋东升见沈致终于笑了,拧巴的心被一下下捋平,酸酸涩涩泛着苦。 傻子本来就是没有人喜欢啊,可为什么媳妇不喜欢他,他这么难受。 蒋东升脸上罕见地露出迷茫的神情。 沈致戳戳蒋东升的发呆的脸,“想什么呢?” “啊……?”蒋东升慢半拍抬头,怔怔望着沈致。 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傻子很难去思考,也很难思考出什么结果。 沈致也没有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蒋…东升”,沈致很少这样心平气和叫蒋东升全名,平时都是喂或者叫全名就是预示着蒋东升又惹他生气了。 沈致叫出来磕磕绊绊的,软软的声音,像片羽毛划过蒋东升的心尖,又甜又痒。 “媳妇”,蒋东升刚才跟着沈致哭了满脸泪,这时笑起来显得分外滑稽。 真傻。 蒋东升的眼睛很好看,干净到纯粹,黑色眸子蕴含星光,这样看去蒋东升仿佛跟正常人没什么不同,甚至多了份成熟男人的魅力。 沈致耳根有些烫,闷闷道:“你刚才给钱了吗?雪花膏你还买不买?” 蒋东升刚才不管不顾冲过来找他,想来是东西都没拿上。 “钱没了”,蒋东升摸着胸口,娘给的二十块钱没有了。 不过,蒋东升慌张摇摇头,“不买了,俺…我不买了,不惹媳妇不开心。” 蒋东升努力避免任何一切让沈致不高兴的因素。 沈致又有点想哭,好在沈致忍住了,“傻不傻啊你,那是钱”,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玩意,沈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我跟你一起去,把雪花膏买了。” 沈致往前走了两步,却没见到蒋东升跟来。 沈致回头,高大的蒋东升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踌躇不安地站在原地。 眼睛里是担忧还有抗拒。 沈致喉头蓦地哽住,是自己把他吓到了,沈致走到蒋东升跟前,扬起一抹安抚的笑,拉住蒋东升粗砾的大手,“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 蒋东升常年干农活的手满是茧子,是保护手掌粗糙的厚皮,是为了炎炎烈日不受伤增加钝感的保护机制,可是现在蒋东升掌心的触觉异常敏感。 沈致冰凉柔软的手贴在蒋东升炽热的手心,奇异地使躁动烦乱的蒋东升平稳下来,一点点酸涩都消失不见,滴落的蜜糖流淌,从手掌蔓延到胸口。 “走吧”,沈致没有使多大的力气,蒋东升被轻易地沈致带走,温顺地跟在沈致后面。 沈致调整好情绪,吐了口气才走进去。 “我们刚才买的东西打包好了吗?”沈致径直走到柜台前,伸手叩了两下玻璃柜。 沈致手指的颜色很浅淡,细长白皙的指节昭示着沈致养尊处优生活环境,沈致唇线拉得很平,油然生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售货员楞楞看了眼沈致过于漂亮脸,半晌才回过神,呐呐把东西拿出来,他以为他们不要了,“一共四盒,收您二十,请拿好。” “还有您刚落下的包子”,售货员把已经凉透的包子递给沈致。 蒋东升上前把东西都接过来,犹豫一会儿在沈致耳边道:“媳妇,俺…我还没有给你买画画笔。” 什么画画笔?沈致疑惑抬头,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答应给蒋东升画他梦中的花的事。 不是傻子么,怎么记得比他还清楚。 “有颜料吗?”沈致询问售货员,沈致没抱多大希望,即便城里画画的颜料也很少见。 售货员眼神一亮,他果然没看走眼,这人是大城市来的,要不一般人,别说买颜料听都没听过。 “有,正好我们这儿有一套”,售货员从货物最底下把颜料拿到柜台上,这东西又贵又没人买,好不容易碰到识货的,“只有这一套,画板画纸里面都有,您不需要再买别的了,就是价钱贵点。” 沈致打开,一共十六色,比沈致之前用的差得太多,但是沈致自从成为下乡知青却再也没碰过这些,沈致爱不释手摩挲,“多少钱?” “八十六”,售货员忙不迭报价,生怕沈致不买。 沈致指尖顿了下,花八十六买这个并不值,今天满打满算玉米才卖出四百多块,其中还有蒋年他们的玉米钱。 “我们不要了……” “给你钱”,蒋东升爽快地把钱掏出来放在柜台上,拎起那套颜料,弯起眼角黑色星眸璀璨无比,“媳妇,喜欢就买。” “别”,沈致来不及阻止,售货员已经把蒋东升零零碎碎的钞票收起来了。 沈致气得直拧蒋东升,“哪有你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过冬没钱,你打算让我喝西北风去啊。” 蒋东升拎着东西急忙跟上出离愤怒的沈致,连连保证,“不让媳妇喝西北风,我有钱,俺真的有钱。” 沈致能信才怪,他也是后来知道,四百块钱彩礼全是蒋东升拿的,蒋东升又没有蒋年的高薪水,仅仅是种地收入得攒多久。 怎么可能还有余钱。 事已至此,沈致没有再责怪蒋东升,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勒紧裤腰带也能过日子的。 “我给我外祖父外祖母寄完信就回去”,沈致到了谷芽村基本上跟外祖父他们断了联系,沈致怕老人家担心,想报个平安。 沈致问了一路找到邮局。 花了三角钱买了信纸和邮票,沈致借了根笔伏在桌子上写了起来,他在谷芽村过得很好,有空他会回去看他们,沈致捡着细碎的小事写了一堆,写了两张纸还不够。 蒋东升又多买了一张,沈致没多久就又差不多写完了,还剩下底下两行。 沈致笔触停顿,不知道再写些什么。 算了,就这样吧,也没什么可写的,沈致打算把信纸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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