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亲眼见着沈致今天擦拭过的匕首捅入自己的身体,血液瞬间倒流,骨头都冷冷发寒。 萧朗唇间溢出鲜血,他其实想说,要是太子殿下想要萧家军他可以拱手相让,没必要弄得这么难堪。 他想问问太子殿下会不会喜欢他,可利刃入体的疼痛告诉他,冷心冷肺的太子殿下对他没有丝毫感情。沈致赤着脚离开,一如萧朗初见他,赤脚踩在苍茫的雪地中,孤寂一人。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就像是跟自己所有的温存都是虚幻。 沈致回到太子府,先是去看了雪狼,低语道:“据说,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要是真的,那萧朗也太惨了。 沈致将关闭雪狼的笼子打开,里面的雪狼踟蹰着出来,沈致毫不畏惧这种猛兽,摸了摸它的头颅。 “孤从来不养任何动物,你是个例外”,沈致眯起眼轻声道。 雪狼歪歪头,它的狼后好像在跟它说话又好像不是跟它说话。 雪狼鼻尖微动,它闻到了属于它老大身上的味道。 幽深的绿眸深沉,隐隐显出危险,沈致停了手,“你也走吧。” 雪狼踱着步子,焦躁打转。 门口都脚步声接近,来人径直跪下,“请太子恕罪,属下……” 像是难以启齿,他断断续续才把话说完整,“属下没有抓住萧朗。” 沈致这才正眼看他,喉咙间溢出轻笑,脾气好道:“孤捅了他一刀,你们一共三十六个人在那儿,萧朗竟跑了?” 急切的辩解响起,“殿下,并非奴才不尽心,而是有人来救萧朗……” 那人沾染着萧朗的血气被雪狼闻到,着急复命的人并没有发现院里有只放开的狼。 等到他意识到,手臂已经被狼飞扑上去咬下一块肉。 “啊啊啊啊!”惊惧地吼叫声炸开,连滚带爬地避开雪狼的攻击。 沈致不紧不慢地看着一人一狼搏斗,差不多了,沈致才开口,“回来。” 雪狼仿佛有灵性似的,松开了嘴。 沈致淡漠的眼神撇过去,“将今天射箭的人找出来,你该知道怎么做。” 满身鲜血的人连连点头。 沈致让他退下,让他顺便将今天马上的缰绳烧掉。 那人忙不迭地下去。 沈致回到了书房,元宝已经将糕点准备好。 圆嘟嘟的元宝皱起眉头苦恼道:“殿下,府中的青青公子不见了。” 其他人也就罢了,青青公子好歹侍过寝,虽说最后被萧将军顶了,元宝还是让人去找了。 奇怪的是,找遍太子府都没找到人。 “不必管,以后都见不到了”,沈致翻着手中的书籍淡声道。 元宝在得知太子殿下恢复后自然是欣喜若狂,可还没来得及就要被皇上叫入宫中,元宝不免有些担心。 沈致扣上书,意味不明道:“沈昭珩上次都查过孤是真瞎,这次恢复也多亏他带来的好大夫,有什么可担心的,左右都是他们布下的局。” 他只是按照他们的计划走而已,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元宝听完懵懵懂懂,太子殿下的算计他不理解,他只是想问:“萧将军他真的叛国了吗?” 这个理由在萧朗身上根本不成立,可笑得紧,真的会有人相信么? 元宝怕太子殿下遭到反噬。 沈致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落下疏墨的印痕,“谁知道呢?” 党同伐异的理由而已,没人在乎真假。 这么虚假的理由,在被真实揭露的那刻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吧。
第91章 来啊,利用啊! 太子眼疾已好,不日临朝。 此次太子来势汹汹,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惹上疯子是何等下场。 范伯营的结局他们已经看到了,没有人敢触碰太子逆鳞,更何况,在太子眼疾要被废储时,他们也偷偷加了把火。 没有人会想苍国由一个性情暴虐的太子掌控,尤其是这位太子殿下泼污水的手段一绝,是圣上手中最利的刀刃。 是的,沈致不像个太子,而像是个刽子手。 惊奇的是,太子在朝堂上没有发作,缄默不言的态度让不少大臣更加忐忑。 想来也是,五皇子母族欣贵妃的弟兄多数被这位太子殿下打入监牢,千奇百怪的罪状扣在头上,他们不敢笑,因为很有可能下一个这样进去的人就是自己。 不止五皇子,在太子眼疾后倒戈相向的大臣,通通遭了殃。 除却朝堂,民间百姓也被推行新的律法,繁重的苛捐杂税简直逼得人走投无路,隐隐有造反的声势。 苍国上下人心惶惶。 “太子,这是请求废储的折子”,皇上把手中的一沓奏折扔到沈致面前。 皇上年纪四十左右,面容沉肃,上位者的气势扑面而来,他年轻强大,比之刚登基时多了份喜形不怒于色的威严与稳重。 人是会变的,而欣贵妃不知道这个道理,他的父皇同样也不知道。 五皇子母族势大,最先忧心的应该是皇上才对啊。 不然他一个不受宠的太子怎敢对宠妃的母族下手。 沈致眼底闪过沉思,略略翻看折子,拱手认罪道:“是儿臣过于冒进,请父皇恕罪。” “儿臣多次见章大人仗着欣母妃的宽容进出宫闱,私底下哄骗欣母妃为他结交大臣,儿臣不忍心章大人一错再错,是儿臣不是。” “若是五皇帝因此责怪儿臣,儿臣为了兄弟情谊,低头也无妨”,沈致言辞恳切,神情愧疚,“只是,望父皇莫要因私废公。” 皇上摆摆手,免了沈致的礼。 犹如寒潭的眸子寸寸扫过这个大病初愈的长子,这个儿子,他越发看不透了。 不过,老五好则好矣,就是容易拎不清跟他母妃一样,心软容易受到哄骗。 “去趟你欣母妃那里”,皇上将太子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跟她告个罪。” 沈致面容镇定,领了旨意就下去了。 空荡荡的殿内兀地响起一道声音,有些苍老,“殿下长大了,那模样跟先皇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良久,皇上才叹息着开口:“性子却完全不同,梓童温柔善良,而他心机太重,手段如此稚嫩,真当朕听不出他口中的算计吗?” 大太监连忙恭维道:“圣上眼界清明,太子还有的学。” “他未提萧家军之事,数万将士在他一人手中,朕的儿子,这是要反么?”皇上眼睛染上疲惫与狠厉,无奈叹息道。 皇上再也没开口,养虎为患他头次感受到如此明显。 外面天空晴朗明媚,许是春风吹来,万物都慢慢的复苏。 沈致的身体好了很多,不那么畏寒,最起码他站在欣贵妃殿前等了片刻,都未感觉不适。元宝还是担心,劝说道:“殿下,也没必要今天见。” 欣贵妃因为弟兄被抓入大牢,心里不满,现如今故意磋磨沈致。 这个举动明晃晃地彰显着自己的不满,很容易触怒皇上,可是欣贵妃不在乎,他们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夫妻多年,欣贵妃深知皇上不会真的动怒。 为了区区一个沈致。 明面上的交锋的确能够拿捏住沈致,赤/裸/裸的算计才是最让人无法回避的,欣贵妃一向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若她私底下惩治,才是最容易被人拿到话柄。 而现在的沈致并不是奶娃娃,也不在乎颜面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 “若是欣贵妃没空,孤就先回去了”,这个罪也不是非告不可。 嬷嬷眉心有着深深的沟壑,整个人看起来最严苛不过,说话也是咄咄逼人,“太子殿下就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么?” 沈致勾唇一笑,反问道:“那嬷嬷是想让孤受烈日侵扰,旧疾复发被父皇废储?” 嬷嬷心中一惊,如此大的罪名她可担待不起,说话也不那么利索,“自然…不敢。” 沈致掸掸衣袖,丝毫没有羞耻之心道:“欣贵妃身体贵重,孤是苍国储君,自然比她更为贵重,是也不是?” “想必,孤爱惜身体也不会落人口舌,叫欣贵妃不快了。” 沈致冷眸看向刚才气势汹汹的嬷嬷,直到将她看得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哼笑着离开。 沈致近日觉得自从自己眼盲后,精神状态好多了,什么魑魅魍魉都不敢招惹他,着实叫人心情愉快。 就是遇见恶心的人,心情还是会跌落谷底。 沈昭珩讨厌他,沈致一直都知道,他不知道的是,沈昭珩受到父皇宠爱,母妃也是宠妃,外祖家与有荣焉,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要处处跟自己作对。 就连那副温润如玉的做派都像极了东施效颦。 模仿的不是别人,而是沈致的外祖,告老还乡的以儒雅著称的丞相。 这一点足够让沈致厌烦死了沈昭珩。 “听闻皇兄最近十分操劳,臣弟每每听闻都恨不得以身代之”,沈昭珩眉头紧锁,真心实意为沈致担忧的模样。 沈致掀起眼皮,讽刺道:“若五皇弟大义灭亲,这给五皇弟舅兄判罪的活儿,交给五皇弟也不是不行。” 沈昭珩脸色不变,还是那副温和的面具,摘都摘不下来。 沈致翘起嘴角,意味不明道:“上次冬猎遇到劫囚之事,父皇将看管刁杰史的任务交给五皇弟。” “五皇弟可要看好,莫要让有心之人再次劫囚,让父皇心生不悦”,沈致语气含笑,仿佛真切地为沈昭珩担忧。 沈昭珩明知道朝中对范伯营之事怨念颇深,刁杰史的出现让明眼人都在观望,他又是刁禄后代不能够轻易触动,不死又不能让皇上满意。 沈致把这个棘手的事扔给了沈昭珩,现在头疼的就是上下都敬仰的五皇子殿下。 “皇兄”,沈昭珩叹道:“你还是那样聪慧。” 沈昭珩从小就知道,他比不过沈致的卓越的家世,以及他过人的天赋。 可终究沈致还是败在他的狠毒上,狡诈阴险的人怎配为君主,莫说是百姓,朝中大臣也不想头颅悬刀,朝不保夕。 沈致目光深远,即便再聪明,得到那个位置也需要助力。 他虽是太子,离那个位置一步之遥的却是沈昭珩。 沈昭珩面容俊秀,他抬头看了看天,拱手后退,“变天了,望皇兄路上小心。钦天监夜观天象,南方恐有水患,皇兄吉人天相,定能保佑我苍国子民安康。” 沈昭珩深深俯拜,施施然离开。 仿佛他拦住沈致就是为了说上这一段话。 沈致眼眸停留在天边翻滚的云层,灰色的云团似乎夹杂着水汽,沉甸甸地压得人心慌。 “走吧”,沈致以拳抵唇,呛咳几声。 乍暖还寒,元宝将手里的披风搭在沈致肩膀,拢了拢才有些回温。 涿州多水灾,年年如此,今年钦天监又多次上报,想必今天灾祸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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