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不知朝事,对涿州也有耳闻,他小心翼翼问道:“殿下,五皇子的意思是皇上会派你去赈灾么?” 沈致含糊道:“或许吧。” 人又没死没伤,当然是要利用个干净。 沈致的手不由得握紧,深深吐息,将胸中的郁气全部抒发出来,他早就对高位上的男人没什么父子之情了。 他从未被选择过,即便不是欣贵妃和沈昭珩,也会是别人,他的母妃只是他们夺位的权柄工具而已。 元宝声音焦急,“殿下,能不能不去?固然黎民百姓重要,涿州水灾每年都要死几千人,还有瘟疫,朝中每每派去的都是没什么地位的官员,殿下你……” 沈致敛眸,提起下摆越过门槛,没什么感情道:“所以涿州一直不好,正是派去的人没什么话语权,孤去与不去,都不是孤能决定的。” 沈致能做的只有利用。 沈致出了宫门,踏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太子府。 倾盆大雨就忽然落下,大地被冲刷地干净,泥土被砸出一个个小水洼,迎着春风的花儿刚长出的蓓蕾就被这大雨冲烂了,生命还未来得及盛开就凋落。 门房给沈致送来一封信。 是钟文彦寄的,沈致看过之后就焚烧了。 到底是他看走眼了,钟文彦真的是个为国为民的忠臣,可他不该生在苍国,不该把命交给这个腐烂长虫的朝廷。 元宝端了碗热汤进来,“殿下,喝点暖身。” 元宝抹了把头上的雨水,嘟囔着:“楚大夫也不知怎地非要走,若是他在这,还能为殿下调理身子。” 殿下眼疾刚好,元宝还是放心不下,自从沈致能看见后,他对楚存鉴的医术十分信服,恨不得将他绑在太子殿下身边。 沈致用汤匙舀着热汤啜饮,闻言顿了下,“留不住的人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元宝,清点府中库存”,沈致遥看着窗外不停歇的暴雨,这次涿州会比他想象地更加艰难。 楚存鉴的任务已经完成,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沈致知道他去了哪里。 楚存鉴一脉,每年都会提前去涿州为灾后百姓治疗瘟疫,今年轮到楚存鉴。 而自己不久也要前往。 只是沈致没想到,圣旨下达地那么快,沈致转头就踏上了去往涿州的路。 沈致没有睡好,眼前迷蒙之色,仿佛又回到了失明的那段日子。 沈致用力掐紧眉心,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些。 路途漫长,沈致也听到许多他没有见过的事。 苍国年景不好,许多流寇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百姓苦苦守着自己田地,一年到头收成还不够交给主家,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 已经很久了,这种情况已经很久了,朝廷的法子就是招安,把那些土匪招到朝廷,给他们吃上官饭,压榨百姓。 循环往复,由此苍国日渐式微,民怨四起。 他们想反,这个念头存在他们的心里,只需要个契机,就会形成雷霆之势。 “殿下,到了”,说话的人不是元宝,而是跟随而来的钟文彦。 沈致扫过钟文彦古板不失俊美的脸,点点头,进入当地官员为他准备的府邸。 还有美人。 沈致斜靠在椅子上,长眸微眯,神情懒洋洋地透着闲适。 昳丽华贵的五官形成压迫的锋锐,薄唇微勾,原来他好色的名声,都传到了涿州。 怪不得要废了他这个太子呢。 “开始吧”,沈致轻慢地拍手,示意谄媚讨好的官员可以让姑娘们上场了。 肚若圆鼓的官员擦擦冷汗,太子果然如传言一般,连忙让准备好的人上来。 钟文彦跪坐在沈致旁边,目不斜视为他斟酒。 丝竹之声渐渐响起,靡靡之音扰乱心扉,沈致阖眸轻轻打着节拍。 不多时,浓香逼近。 纤长的睫羽掀开,寒凉如水的眸子划过微芒,漂亮得惊心动魄,就连旋转到沈致面前舞女也被惊艳到,细瘦的腰肢软软地瘫倒下去。 美丽的脸蛋蒙着薄纱,眼波流转间顿生妩媚,直到沈致伸手揽住她。 “姑娘,你舞步乱了”,沈致臂膀坚实有力,轻声耳语,像极了情人缱绻谈话。 舞女的耳尖羞红,欲语还休。 抬手就要搂上沈致的脖颈,却猛地被人抓住手腕,舞女眼尾一勾,那人不是太子身边的大人钟文彦,还能是谁? “姑娘,自重”,钟文彦敛眉沉声道。 舞女娇笑着,将钟文彦的手拂去,柔声道:“殿下,民女见你就情不自禁,可否给民女伺候太子的机会。” 沈致手掌用力,推着舞女的腰两人送了出去,两人微微拉开距离,那双漂亮的眸子蕴含着漫天星辰,略微垂眸就有无限的深情。 直叫人死在他多情的眼里才好。 “恭请姑娘夜临”,沈致声音缠绵,根根分明的睫毛轻落,好像掠过人的心头,带来酥麻的痒意。 没人能拒绝这样轻佻放荡的沈致,褪去守礼的外壳,鲜美的内里简直是无往不利的杀器,如同诱人深入的精魅,叫嚣着蛊惑人攀折的欲/望。 舞女不可避免地怔了下,耳尖微动,余光划过刚才严肃板正呵斥她的钟文彦,神情也有些许不自然,阻止道:“殿下……” 沈致抬手便让钟文彦止住了话头。 舞女柔和了身段行礼,“谢殿下恩赏。”
第92章 来啊,利用啊! “水患尚可治理,最为严重还是水寇跟瘟疫”,涿州知州无奈道,他治理涿州三年有余,水灾有应对之法,其他的爱莫能助。 他的能力的确有问题,而朝廷派下来的人也不过是尸位素餐之人罢了。 当朝太子又如何,他救不了涿州。 沈致面白如玉的醉颜染了红,眼神迷离,看人时春/情浮动有勾人之色,饶是知州也不得不感叹太子好颜色。 可那又有什么用?遇到瘟疫依旧是病体枯骨罢了。 沈致没给出知州他渴望听到的话,知州不可避免地再次失望,这涿州怕是好不了了。 “恭请太子回府休息”,知州弯腰行礼。 沈致被钟文彦扶起,摇摇晃晃离开了。 沈致的小臂被钟文彦握得很紧,沈致挥手将旁边的人拂开,“钟大人,回吧。” 沈致跟钟文彦不是一路人,他要做的事没必要告知钟文彦,即便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钟文彦空落落的手收拢,刚才的余温似乎还存留着,又转瞬即逝。 “殿下,那女子诡异,望殿下慎重”,钟文彦眉峰收敛,神情恳切。 沈致后退几步,抱臂仰头斜睨着钟文彦,清冷的月光为他镀上寒凉如水的光晕,柔软的朱唇生在那矜贵冷傲的脸上,仿佛是唯一一抹艳色。 沈致挑起唇角,眼眸潋滟生波,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钟大人,你逾距了”,沈致含着笑意,神情却十分冰冷。 他不需要别人教他做事,而钟文彦不过是他可以合作的对象,仅此而已, 钟文彦据唇,沉声请罪道:“望殿下恕罪。” 沈致酒意上头,脚步虚浮地掠过钟文彦,除却涿州过于潮湿的水汽,只剩下冷香一片。 钟文彦抬头,沈致单薄的背影隐没在月色中,仙人飘然离去,徒留原地的眸色深沉。 皎白的月堪堪躲在乌云后,仿佛是怀情的少女,见到心上人的羞赧。 月光越过乌云,洒在大地,水灾泛滥的地方波光粼粼,带来无尽的恐惧,权贵那里就是增添氛围的吟风弄月的助兴之物。 “姑娘,再跳一曲?”沈致虽是商量问着,但是笃定的语气叫今夜爬床的舞女,一舞再舞,片刻不得停歇。 直到她重重摔倒在地。 沈致靠在塌上,闻声偏头,眉眼生了忧愁好似摔倒是他一样,格外惹人怜惜,“姑娘累了,怎么不歇歇,受伤了可如何是好?” 舞女满头大汗,僵硬着一张脸,努力使自己不要那么面目狰狞,把狗币太子骂出声来。 “谢殿下关怀,奴家不累”,舞女跳到手脚绵软无力,谁家看跳舞看到大半夜,垃圾太子,迟早药丸。 沈致长眉微挑,“唔”了声,“孤好像还未问过姑娘芳名?” 舞女从地上爬起,低头软语道:“奴家,晴朗。” 沈致下意识往窗外望了眼,涿州的天惊雷滚滚,怕又要下雨,晴朗这个名字起的倒是不合时宜。 “好名字”,沈致莫名赞了声。 晴朗柔声解释道:“奴家从小长在涿州,父母也经历水灾与亲人天人永隔,起这个名字也是父母殷殷期盼。” 沈致敛眸,神情正经了些,指尖揉掐着额角,浓重的酒侵蚀大脑,兀地觉得头痛,眼神也不清明了。 期盼么?百姓所求不过安稳而已,可朝廷给不了他们,沈致想着竟然觉得有些可笑。 “滚出去”,沈致无端生怒,将床头的花瓶砸了过去,碎瓷片在地上炸开,四散飞溅。 晴朗忙不迭离开。 沈致头疼更甚,无数人都在试探他,让他痛苦万分。 神经紧紧绷着,拉扯着脆弱的大脑,眼前发黑。 一双宽厚温热的手按上沈致的额头,不轻不重按摩着,沈致蹙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呼吸也平稳下来。 月夜深重,床头的影子绰绰,看不清面容。 沈致浑身放松下来,长久的奔波让他疲惫,鼻尖闻到一股血腥气,他却安定下来,很熟悉,熟悉到沈致闻过千千万万次。 在做更亲密的事情时,这种气味无孔不入地浸染着沈致的鼻息,以及他的身体。 “谁?”沈致张了张口,没有深究的意思,好似随口一问。 是个女声,在夜晚听着不清晰,像是夹杂着外面狂风暴雨的粗砾。 “暖床的。” 沈致双眼闭着,闻言不由得轻笑,很有趣的说法。 沈致扛不住沉沉的睡意,进入了梦乡。 转天,沈致酒醒后见到的人还是那个舞女,叫晴朗的舞女。 她的脖颈上包扎着纱布,昨晚没看清今日看过去,这位晴朗姑娘倒是生的活泼可爱。 “奴家伺候殿下梳洗”,晴朗半跪着,低眉顺眼。 沈致捞起帕子抹了把脸,睫毛濡湿,瞳仁显得更加黑亮,“昨晚是你?” 晴朗面不改色,声音紧张道:“可是奴家身上血腥气太重,惊扰到殿下了?真是奴家的不是。” 沈致细细打量着晴朗的神态,半晌才开口,“并未,只是觉得姑娘手太糙,磨得孤肉皮疼。” 晴朗耳根瞬间红透,结结巴巴解释道:“奴家家境不好,时常干农活,于是手粗糙些。” 沈致没再开口,像是接受了晴朗的说法。 晴朗默默松了口气。 沈致收整好,踏出了门。 钟文彦迎了上来,行礼道:“殿下,今日可否要去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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