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星球早在不知何时被流亡军占领了。 负责老师嘶吼着让学生全部回到星舰之内。 他们现在唯一能期待的便是流亡军没有发现他们。 然而这显然是痴心妄想。 “他们在找赫佩斯。”谢长留观察舰队的行进路线,对3055道。 流亡军的舰队来势汹汹,炮火已经对准他们所在的方向。 奥斯尔德从客舱中走出来,代替负责老师指挥,精神力毫不犹豫与所有虫的精神识海相连接。 “所有虫不要慌,冷静下来。”他清清嗓子指挥,“准备好机甲,硬抗没有用,看情况他们应该在找德卡浦星的驻军,我们要与他们汇合。” 他参加过两届联合训练大赛,指挥能力早已得到认可。 在他的命令下,现场逐渐冷静下来。 他看向谢长留沉默的背影,嘴角无声勾了勾。 “仙尊,我们去找赫佩斯吗?”3055顺着谢长留的视线看去,问道。 “不必。”谢长留眯了眯眼,看向不远处的天际,“他来了。” 流亡军的前方,忽地出现另一支舰队,塞列因帝国的国徽清晰明显,拦在了流亡军舰队面前。 与流亡军相比,那几艘零散的舰队实在不够看,仿若垂暮老人对上青壮年,毫无胜算。 帝国主战舰上。 “赫佩斯中将,您伤还没好!”有医护虫冲出来拦住赫佩斯,焦急劝说。 赫佩斯自顾自套上作战服,嗓音嘶哑:“我不去,谁来保护那些学生。” “主城区已经沦陷,这些意外掉落的学生,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驻扎地在凌晨时分才发现一艘星舰意外掉落在德卡浦星的密林之中,疑似是联合训练大赛专用的星舰。 不知道是哪个军校的。 赫佩斯认不出来,现实的剧情与他所认知的有较大出入,他无法判断,但唯一知晓的,是他至少要救下那批学生。 他也不敢赌降落的星舰里,有没有谢长留。 救那批学生,是他的责任。 “也是我们的责任。赫佩斯,别想着自己逞能。”一名指挥官早已穿好作战服,一条横贯眉骨的伤还没有彻底好全。 在他身后,是剩下四名还活着的指挥官。 赫佩斯干巴巴笑了声,将长发束起:“我可没这么想。” 他进入机甲,对他们道:“希望我们还能活着。” “不活着,怎么救那些学生?”有指挥官剧烈咳了几声,才用沙哑干涩的嗓音回复他。 机甲在飞行甲板上航行驶离,在炮火中,猛地冲向流亡军的舰队! “那是驻扎的军雌部队吗?”藏身后观察空中情况的军校生问道。 没有虫能回答他的问题。 赫佩斯成年后就没有用花里胡哨的机甲,装甲的设计异常沉稳,谢长留一时间竟也无法在发出攻击的那几具机甲间找出赫佩斯。 流亡军的舰队开始分散,其中一艘护卫舰脱离队伍,像是在搜寻他们的踪迹。 谢长留沉着一张脸,脚尖轻点一旁的树干,借力跃至半空,先雪剑离开他的神识,在剑鞘中蠢蠢欲动。 “谢长留阁下!”皇家军校有虫发现他的身影,惊呼出声。 一个雄虫没有骨翅居然会飞行! 负责老师满脸绝望地看着闯入战场的谢长留,几乎能猜到谢长留的下场。 能斩杀2S级别的异兽群又如何,他现在面对的是一场货真价实的小型战争! “铮!” 先雪剑出鞘,剑光夺目,照亮一方晦暗天际。谢长留神色冷淡,毫不犹豫闯入了漫天炮火之中。 两方对战的舰队似乎都意识到他的存在,主控室内皆是震惊。 “这是雄虫吗?!”流亡军母舰的主控室内,中年军雌紧紧盯着面前的光屏,看着那道身影,只余震撼。 那道身影转过头,透过光屏与他对视。 那是一张清俊的面容,神色淡然,黑色长发因气浪摇晃,眼瞳漆黑。 中年军雌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如同被猎手盯上的猎物,控制不住颤抖。 那双平静淡然的漆黑眼瞳里,是隐晦的杀意。 他的手死死扣住操作台边缘,大脑中反复发出警告的讯号。 “快,改变轨道——不对,撤退,撤退!” 中年军雌语无伦次下达命令,却是晚了一步。 谢长留淡淡地看向流亡军的舰队,握紧了先雪剑的剑柄。 剑柄上的雕刻印在他的掌心之中,下一刻,白光乍起,彻底映亮天地。 谢长留挥剑而出,剑气裹挟磅礴可怖的灵力,气势极盛地劈开了无数炮火,以无法预估的速度直接逼近战舰! 所有虫在刺目的白光中间,只能眯起眼看上方的情景。 那道剑光如同携带雷电的游蛇,亮出獠牙撕开战舰外壳,震耳欲聋的巨响间,火光漫天。 巨响下,萨洛扬的耳朵短暂陷入耳鸣。他抬起头看向白光中的那道平静沉稳的身影,一时间失语了。 眼里只余怅然若失。 谢长留收剑入鞘,掸开袖口的灰尘。战局因他的出现发生逆转,不再是单方面的碾压。 他的目光四处游弋,试图在流窜的机甲中找到赫佩斯。 其中一具机甲像是能源不足,飞行的动作一滞,直直被流弹攻击到,即将爆炸之时,驾驶舱直接脱出。 一道身影从驾驶舱里滚出来,拖着半边受伤的骨翅朝谢长留的方向坠落。 谢长留皱了皱眉,本想伸手拎住那个虫。 却在看清掉落的是谁后,瞳孔猛然放大,下意识伸出手要去接住骨翅受伤的赫佩斯。 双臂传来重量,受伤的蝴蝶身躯一颤,准确掉进他的怀中。 谢长留搂紧红发军雌,硝烟鲜血的气味鲜明地涌入鼻腔内。 他低头,漆黑的双眼看向那张满是血污的那张脸。 眼下泛黑,双唇干涩起皮,面容苍白,倦怠让赫佩斯的眼窝显得更加鲜明。 唯有泛着血丝的浅灰色眼瞳依旧明亮,带着略微的惊讶,似乎没料到他会出现在炮火连天的战场。 谢长留注视那双眼,耳边突然陷入沉寂。 没由来,毫无征兆。 瀚宇之内,争吵喧嚷,舰炮开火的轰鸣如潮水般消退,尽数消失。 万籁俱寂间,周边所有的色彩极速剥离褪去。 黑白之内,那抹鲜明的红嚣张霸道地涌入他的眼中,肆无忌惮野蛮生长。 紧跟着,满天绚烂的色彩爆发,秾艳的色块铺天盖地降下笼罩他,在他面前构筑起璀璨光华。 那是千年沉寂、色彩单一的昆岚峰未曾有过的瑰丽景象。 谢长留的心猛地跳空一拍,难以理解的情感溢满胸腔,耳边仿佛响起“咔哒”一声,万物如同齿轮归位自如运转。 那些心脏猛然一紧的瞬间在这一刻汇聚成汪洋,兜头浇灌而下。 谢长留眉间微蹙,愣神片刻后,理智强行归位,将不受控制的情绪摁回去。 他像是才彻底反应过来,瞳孔微微放大,在漫天炮火间压低声对赫佩斯道:“……下来,脏。” 从天而降,落入谢长留怀中,还在震撼中的赫佩斯:“???”
第69章 来不及了。 被流弹击中的那一刻,赫佩斯在心里想。 现实剧情发生偏移,与他记忆中的出入太大,他实在不好把控自己是否能再一次逃脱活下去。 驾驶舱的安全保护措施启动,从将要爆炸的机甲中脱离,在高空三百六十五度大旋转。 气浪翻滚间,他从驾驶舱中掉落。 骨翅受伤的半边仍旧没好,细密的伤口混着一道贯穿伤,让他的飞行动作变得极其困难。 赫佩斯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五脏六腑是难言的痛楚与烧灼感。 他能清晰察觉到体力与意识在流失,却只能任由自己在炮火流弹间自由落体。 赫佩斯在耳侧呼啸而过的风声中缓缓闭上眼。 尚未到达最后,下坠的动作却一顿,一双有力的手臂干脆接住了他,沉稳,没有丝毫犹疑。 他在无望的坠落中,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腔内硝烟与鲜血的气息减淡,取而代之的是霜雪般的清浅香气。 他睁开眼,浅灰色的眼瞳从灰暗逐渐变得明亮,那张冷淡俊秀的面容毫无阻碍落入他的眼底。 呼啸的风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万事万物都彻底远离了他。 烧灼的疼痛忽地消失,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全身,最后填满胸腔。 心脏被满溢而出的情绪包裹,在惴惴不安间猛然松了口气,摇摆不定的心绪就此镇定下来。 心跳却在不断加快,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那混乱的心跳声,毫无规律可言,就像一个鲜明的警告。 谢长留面容平静,他抬眼,能清楚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是他惊讶的脸。 他们彼此对视,赫佩斯却只想起谢长留冷淡的声线,温暖的怀抱,干燥的掌心,与掌心中央递出的帕马托斯之眼耳坠。 所有的记忆片段闪回串联,拉达约佩峡湾的瀑布海浪与月光一同闪烁。 水汽弥漫中,过往的安心与依赖在这一刻统统指向某个答案,加速的心跳声昭示板上钉钉的事实。 舰炮轰鸣之音突然回归,如同万千礼花炸响。 赫佩斯目光闪烁,呆愣着一张脸,终于意识到无法言明的情绪是什么。 他的思绪当即陷入混乱,只能傻傻地看着谢长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怔愣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呼啸的风重新流动,将谢长留的话语送入他的耳中。 “……下来,脏。” 黑发雄虫眉间微蹙,抱着他,脸上却难得有些为难。 赫佩斯回过神,扯了扯嘴角:“……啊?” 他费劲扭头看模糊的地面,又转头看向谢长留,费劲道:“雄主,你确定吗?” 谢长留沉默片刻后,对赫佩斯道:“抱歉。” 他才想起来他们都在高空,身边是战舰流弹,让浑身是伤的赫佩斯下来,谢长留过会儿就能给道侣准备后事了。 凌洲仙尊难得犯蠢,脸上还是淡然的模样,赫佩斯却从他的眉眼间看出几分呆来。 这些小情绪出现在谢长留身上便显得格外有意思,红发军雌仔细观察了几秒,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笑容与他平日带点坏意与虚假的笑完全不同,反倒露出一点青涩的稚气。 连带那张憔悴沧桑的脸都重新恢复光鲜亮丽。 谢长留低头看他上扬的唇角,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3055在谢长留的神识里围观,那些流弹跟长眼了似的,压根不打到谢长留和赫佩斯身上。 这是在演偶像剧吗? 小圆球忍不住腹诽,若是有表情,应该是张五官扭曲难以言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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