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瀛心道:此话不假,连洲一路在睡,这不就是帮了忙?
连瀛的话,把一大一小一影子都给夸懵,虞九阳率先回神,使了“青烟问道”后,几人跟着青烟缓行。
连瀛走在最前头,听见连洲在后头问:“九阳,九阳,这场里的鬼怪还会夺舍吗?”
连瀛脸上笑得愈加欢,心里头把连洲又骂了好几遍。 ----
第55章 第 55 章
几人没有倒回秋叶山庄,而是继续深入秋叶陵。
虞九阳温和亲切,这个场一如主人一般,看起来非常娴雅安静,没有突然出现的无头鬼怪,也没有藏在暗处伺机杀人的人影,这条路走得十分顺畅,仿佛几人不是身陷场里,而是来此地游玩赏枫。
连瀛疑虑重重,问道:“祁凤渊找你许久,为何你不现身?”
连洲朝他龇牙,“那自然是九阳出不去!”
连洲的模样有点像护食的小狗,把连瀛逗笑了。连瀛想问的恰恰是这点,这场里很安全,他可看不出这场里有什么东西能让虞九阳出不去。
虞九阳站定,示意连瀛去看。
他们来到了秋叶陵最深处,此处连瀛也曾来过,在他脚边是一座坟包,坟头的碑上没有刻字,连瀛抬眼看去,像这样的坟还有许多。
虞九阳问道:“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可能看出锦衣城现下有多少个场?”
连瀛细思,一一回想,“你的场是一个,我看到的人影场是一个,祁凤渊看到的人脸皮也是另一个场里特有的东西。”
连瀛一顿,忽而顿悟,其实从头到尾便没有什么幻觉,连瀛与祁凤渊身处一室,两个人看到的场却是不同,这说明两个场在某个时间段、某个地点有所重合,等两个场彻底分离开,祁凤渊和连瀛自然也就被分开了。
此处场和场间还会交叠重合,且场并不固定,还能够移动,确实稀罕,连瀛摩挲着下巴又想,虞九阳的场里既没有人影,也没有人脸皮,更没有无头鬼怪,但是有……连瀛目光落在宋天章上,他想起一件事,在重河小镇里虞九阳带着身亡的宋天章去往锦衣城,那时宋天章魂魄已碎,残魂仍在,林镜声称宋天章体内杂糅了羲和、阿欠的魂魄,若真是如此……
连瀛头皮发麻,越想越不敢细想,不管是阿欠,抑或是羲和,此地若有神明残魂开的场,就足够可怖了。阿欠临死前在槐城开的场,千年万万年犹能留存,勾人动欲,场的威力至今未减退丝毫,可见神明的场并不是这么好解的。
有神明的场那便有罢,这又和虞九阳有什么干系呢?除非……连瀛扯了个笑,问道:“你莫不是想说你的场中有羲和或是阿欠的场?”
“是阿欠的场,”宋天章动了下身,脸正对着连瀛说话,“我……”
宋天章话音颤抖到说不下去,虞九阳的手落在她的肩膀,宋天章才平复了下心情,继续道:“我入象山秘境时忘记了好些事,若是我记得,我是一定不会入象山秘境的。”
宋天章道:“宋氏确实把我当做召魂容器,可是义兄从中做了手脚,召来的魂魄不是羲和而是阿欠的,母亲将阿欠的神魂自我体内剥离,又开场把阿欠的神魂囚禁在场里,这本来该是好好的,可坏就坏在,我入了象山秘境,到过阿欠的忘忧谷,不仅如此,我还回到了锦衣城中。”
连瀛不解:“什么意思?”
虞九阳挪开手,宋天章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把话说完,这是她许久来都未曾细想的,三百年里她的过错反复炙烤着她,锦衣城、重河小镇里那些惨死的人在她脑海中一一闪现,她不断诘问自己:若是不出锦衣城,若是不去象山秘境,若是死后不回到锦衣城,那又会如何?
不会如何,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假设是世上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宋天章抬起脸,眼中坚定,毫不怯弱,“阿欠的神魂并未完全剥离,她的一丝魂魄仍附在我身上,入忘忧谷后,那一丝残魂被激活了。阿欠操纵我用奇纹白莲在重河小镇散播莲疫,莲疫以人心贪念为食,人越贪,染上莲疫的人越多,那么阿欠残魂的力量便会大增,若持续下去,阿欠迟早能够占据我的身躯,吞噬我的魂魄。”
阿欠没料到中途会杀出个林镜,宋天章被碎魂拷问、大火焚身而亡,阿欠那点复生的残魂本该跟着宋天章消亡的,可虞九阳又将宋天章送回了锦衣城,正是如此,宋天章体内的阿欠残魂与宋平澜场内的阿欠神魂融为一体,力量大增,险险要破了宋平澜的场。
虞九阳低着头,连洲轻抚他的脑袋,宋天章开解道:“虞道长,阴差阳错,非你之过。”
“非我之过,究因在我。”
连瀛闻言稍愣,宋天章既提起了当年,也让他想起了旧事。宋天章曾在象山秘境失魂,起初无论连瀛如何吹奏她的魂魄也不肯入体,最后连瀛强奏曲音,才将宋天章的魂魄送回体内。
是不是,那时的宋天章早有预感?
是不是,连瀛也曾在那一刻成为了宋天章的因呢?
连瀛无所谓成为他人之因果,但倘若他成的是恶果之因,那又该如何看待此事?连瀛思绪错杂,在心海狂澜高掀时忽然明白了祁凤渊的道,原来仙门早有先见之明,不涉因果,便是要规避这种事情。
连瀛呆立在原地,心中有些恐惧地想:
那么,连瀛勉强祁凤渊与他合籍,是不是做错了呢?祁凤渊渡劫失败,是不是因为祁凤渊作了他的因果,受他连累身死?
是他错了么?是他错了吧?
连瀛一咬唇,纷繁念想统统抛掉,理智终于回笼,他心中罕见地骂了几句粗言秽语:祁凤渊是生是死都合该与他一起,这是理所当然之事,错也错得理所当然,对也对得理所当然,祁凤渊生来就该同他一道。
连瀛眼底浮现煞气,雾从他周身散开,轻轻柔柔,又似钢刀一样刮过整个秋叶陵。神明的场果然不能小觑,竟还能操纵人心所想,连瀛心道:无所谓,旧日神明那也只是旧日,何况这几缕残魂又能威风到哪里去?场不好破,但把整座锦衣城直接移平不就行了,锦衣城都不在了,这场也就不存在了,索性也没有活人。就是苦了虞九阳和宋天章这些非人非鬼的东西,场不存在,他们无所依附便会消散。
想着想着,连瀛想起自己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问虞九阳:“阿欠神魂融合,快要破了宋平澜的场,然后呢?你在此地开了场再次囚禁阿欠?”
虞九阳眼含诧异,连瀛回过神来,收敛了些,那些黑雾一下子被清风吹散。
连瀛方才之举是相当冒犯场主人的,不过好在虞九阳脾性极佳,不与连瀛计较,虞九阳摇头道:“不是我开了场,是照水开了场。” ---- 感冒了,脑子跟浆糊似的,每天就只能写这么多了呜呜T.T
第56章 第 56 章
“你是说你的场中另有阿欠的场?”
祁凤渊问道,他们正在一条甬道中爬行,甬道狭窄昏暗,只有前头林照水提灯发出的点点光亮。甬道里没有砌上砖石,祁凤渊双手沾着土泥,这四周也散发着一股湿漉漉的土腥味,让人周身不自在,浑身黏糊糊的。
“是,”林照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但也不全是,准确说,我们所有人的场都包含阿欠的场。”
“这是何意?”
“起初,宋小姐为囚住阿欠与冤死魂灵而开场,场域范围是整个锦衣城。而后九阳把宋姑娘送回锦衣城,阿欠魂魄与宋姑娘体内残魂融合,林家也做了一些糊涂事,令阿欠险些破场而出,那时我在天母阁开场,开场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阿欠在我和宋小姐场下虽被禁锢,但却借天母阁蓄养魂魄,操纵鬼怪破场杀锦衣城余下百姓。直至三年前九阳再次入锦衣城开场,场域涵盖秋叶陵与秋叶山庄,限制了阿欠和鬼怪行动,这锦衣城才算安稳下来。”
祁凤渊沉默,不忍告诉他,至今锦衣城无一活人。城是安稳了,可没有活人在的城和死城又有什么区别呢?
土里探出几缕发丝静悄悄卷上祁凤渊脚踝,祁凤渊扫过一眼,金色的火焰“噌”地一下冒起,烧得那些发丝蜷曲起来。
“为何阿欠总是跟着我们,却又不攻击?”
林照水停了下来,提灯晃了晃,光影里祁凤渊看见甫冒出土壁的头发又钻了回去,林照水在前头道:“你是场里唯一的活人,阿欠见你新鲜,想借你身躯还魂,她不忍心杀你的。”
祁凤渊失笑,他这还算是个“新鲜”的活人吗?他也说不清楚,不过比起连瀛、连洲这两只妖,他倒的确算得上是个“人”。
祁凤渊跟在林照水后头,思虑来去,最后问出口道:“照水,你是怎么死的?”
问得冒昧,林照水过了好一会儿才答:“太久了,都快要记不清了。林镜骗我来锦衣城,我知他不怀好意,做足了准备,可是没想到我们还未到达锦衣城,林镜就杀了逐火……”
林照水蹙眉,确实太久,连他自己都捋不清楚:“逐火那时昏迷好多天,那一日不知怎么就醒了,他想找我的,可在路上碰见了林镜,逐火病了多日,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祁凤渊不走了,甬道好低,压得他直不起腰,长期的弯腰爬行他也累了,因此声音有些疲惫:“然后呢?”
“林镜杀了逐火,而我杀了林镜。我想我与逐火是双生子,魂魄能够互相吸引、互相感应,我撕碎半魂想要挽留逐火将要离散的魂魄,不料林镜竟没死透。”林照水靠在土壁上,朝祁凤渊苦笑道,“我是怎么死的?我是被林镜杀死的,是我疏忽大意轻视了他,不过,按理说中我那一剑没道理还能活。可林徽对我说,林镜竟有气力将我的尸身带回林家,他想让林家的人看清局势,好拥他做上家主之位。”
祁凤渊的心口微微发疼,他不要命地挥霍魂力,此刻正遭受反噬,他压下汹涌的血气说:“你说你的尸身被林镜带回林家,那逐火呢?”
林照水沉默一瞬,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死后许多事情我都不清楚,那都是林徽后来告诉我的。”
林家在林照水、江逐火两兄弟出事后,立即接管了锦衣城,为何偏偏是锦衣城呢?祁凤渊终于将前后联系起来,试探道:“林家在锦衣城做的糊涂事是什么?”
林照水生得高,在狭小的甬道里低垂着头,那眼睫落下又扬起,直直盯着祁凤渊:“宋姑娘的事在重河传得沸沸扬扬,林徽听闻,真的信了锦衣城宋氏有这么一门起死回生的禁术。林镜骗人手段高明,人人都被他骗得团团转,林徽也相信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因此林徽把重伤昏迷的林镜偷偷带去锦衣城,在锦衣城里搜寻禁术典籍,想将林镜当作召魂容器复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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