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欠!那人影竟是阿欠!糟了,这场中有场,颠倒混乱,竟然还有神明的残魂!
祁凤渊眸中金光流转,浑身立时升腾起金色的轻雾,雾浸过红花、枫叶,整座秋叶陵被这片金雾所笼罩着,仿佛整座秋叶陵烧起了金色的火焰——
不,秋叶陵就是烧起来了,片片枫叶燃起金色的焰芒,打着卷儿下沉,那些林家子弟经烈焰焚灼,不一会儿就支撑不住原样,倒地成为了累累枯骨,独留祁凤渊和林徽在金焰之中。
林徽嘴角扯出狰狞的笑容:“知道了又如何?你的魂力又够你支撑多久?”
林徽渐渐走近,祁凤渊意识昏沉,看见连瀛和连洲的影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
“我睡了多久?”连洲从地上爬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挺久的。”连瀛擦净手,那手上还有千瓣幽梦桃树汁液的残余,“久到虞九阳重新投胎了,特意让你醒来瞧一瞧。”
“啊?”连洲猛地身子坐直,过了一会儿皱眉道,“你骗人!”
连洲放松身子,整个人靠在了石壁上,连瀛又道,“是骗你。你太沉了,我不想再抱你,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藏了些汁液,不然我只能把你扔这儿了。”
连洲玩着手指,嘟扁着嘴:“我不沉,凤渊和九阳抱我都是轻轻松松的……是了,凤渊在哪里?”
连瀛站了起来,他的影子被拉长、拉宽,变得巨大,整个罩在了连洲身上,可只有细看才能看出——这影子不像连瀛,反倒更像是祁凤渊的。
“他在其他场,我现在要去找他,”连瀛俯视连洲,这会儿对着连洲是难得的好声气,“你也有你想要找的人,去找吧,你我就此分道。”
“可我……”连洲纠结一阵,抬起头对连瀛道,“我想找九阳,我也想见凤渊。”
“他有我,不需要你担心。”
连洲不应声,极其认真地注视连瀛,两人于无声中对峙,先败下阵来的是连洲头顶上方的影子。
祁凤渊的影子打破沉默:“带连洲去,他也要找师兄的,一起去吧。”
话刚响起,连洲吓了一大跳,整个人扑到连瀛脚边,连忙拽着连瀛衣摆挡住自己,只露出一张脸来去瞧璧上人影,抱怨道:“什么呀,影子怎么说话了?咦,这是凤渊的影子?”
“一惊一乍。”连瀛拉回衣角,把连洲从自己身后拎了出来。
连洲一站定,立时“哇”地一声,他朝前迈了一步,鲜血星星点点喷在石壁上。
壁上影子瞬间钻出,接住了昏过去的连洲。
连瀛脸色沉沉地回望祁凤渊的影子。
那黑影道:“你们的影子出事了。”
“嗯。”连瀛捂着心口,没来由一阵心慌,“带我们去找他,他一定出事了。”
那黑影垂首叹息,连瀛弯腰抱起连洲,起身时说:“我不怕危险,不论生死,我都要同他一起。”
……
连洲的影子被林徽打散了,祁凤渊只来得及用灵囊把打散的影子收起,他正对着林徽,想转身叫连瀛的影子藏进黑暗里,可没等他这么做,长剑已经没入他的胸腔,墨黑的剑尖穿透而出。
祁凤渊身形不稳,后退了几步。连瀛的影子就站在他的身后,见状抬起一只手来,似要搂他入怀,抬起至半空,最后又放下了手。
祁凤渊没有回头,正前方林徽渐渐变了模样,微胖的身形拉长,显得高挑了些,那双眼的轮廓未变,可在顾盼流转里又添了些妩媚多情。
祁凤渊猜错了,林徽不仅仅是与阿欠有所牵连,原来林徽就是阿欠!
“为什么?”祁凤渊问,可问的并不是林徽,而是问他身后的黑影。
连瀛的影子利落抽剑,他扶住祁凤渊,在他耳旁轻声道:“凤渊,是不是有旁人在,你永远不会第一个想起我,虞真,连洲,甚至是林徽……都要比我重要吗?”
祁凤渊想说不是的,可连瀛的影子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林徽离他们还有几步距离,那些或垂下、或飘在空中的发丝与金色的魂力相互缠斗,搅动起林中层层风浪。
“嘘!”黑影的声音比连瀛本人尚要低沉,他对祁凤渊道,“我不想听你说话,你每次开口总是要走,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
祁凤渊一怔,黑影挨近祁凤渊,在他的颈侧落下吻,话语如这个吻一般轻:
“凤渊,为我死吧。死在这里,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
话音刚落,空中狂舞的一束发丝霎时转变方向,如利剑一样扎进祁凤渊心口。
那些燃烧的金色魂力彻底散了。 ----
第54章 第 54 章
通道再一次变化,连瀛和连洲终于跟着影子走出了秋叶山庄的地下墓道,步入了秋叶陵。
连洲在中途醒来,嚷嚷着要下地自己走,连瀛放下他,他不喊疼不喊累,只是牵着连瀛的衣袖往前。
连洲踩着地上的祁凤渊影子,每一脚都要落在影子上才安心,他道:“三年前我第一次和九阳进锦衣城,那时锦衣城内的场还没这么混乱,不过也很难出去,我和九阳遇见了一位大哥哥,是大哥哥送我们出场的。出去后,九阳又孤身入场,从那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九阳了。”
连瀛问:“那位大哥哥是谁?”
“是……”连洲想了很久也没想起名字来,一片枫叶扑到他的眼上,他喃喃道,“红色的。”
……
祁凤渊睁开眼,只看到一片艳丽的红,他侧目看,又回到了地下墓道中。
身着红衣的人背着他在墓道中疾驰,似乎有谁在他们身后追赶。背着他的人跑得很急,却听不到喘气声。
不是人,自然不需要喘气了。
祁凤渊现在已然是风中残烛,可他仍是死不掉,只要施术者不死,他便不会死去。祁凤渊如今境况这么糟糕,这对施术者而言是极大的负担。
也不知虞九阳现在怎样了?
当祁凤渊心里冒出这个想法时,他又不可避免想起昏迷前连瀛的影子对他说过的那一番话,祁凤渊叹了声气,心想他对连瀛似乎真的不算太好。
祁凤渊了解连瀛,却又像是并不了解连瀛,连瀛每每生气、撒娇,祁凤渊都会愿意迁就他,可两人从未剖心置腹说过心底话。连瀛不似连洲这样,有话能够直说,或许很多时刻祁凤渊伤了连瀛的心,连瀛也仅是把那些事藏在了心里,又藉由其他名头发作出来,是祁凤渊太过迟钝,总是读不懂连瀛。
若有以后……可惜祁凤渊明白得太迟了。
祁凤渊再次重重地叹气。
“是太疼了?”红衣人问。
身后无头的鬼怪扑了上来。那些人头弹珠似的蹦跳,有一个蹦到祁凤渊上空,大张着口直冲而下,红衣人脚步轻移,那扑上来的鬼怪和猛冲下来的头颅撞在一块儿,那个人头一口咬在鬼怪肩上,嚼木柴般啃碎了半个肩。
红衣人一脚踢碎一个脑袋,轻问道:“怎么不说话?”
祁凤渊收回目光,他缓了一会儿,终于能动弹了。他直起身子,手搭在红衣人肩上,红衣人后颈侧有一粒鲜红的朱砂小痣,他惊疑道:“照水?”
红衣人微微侧脸,那双好看的凤眼上扬,唇泛起笑意道:“我还当你忘记我了。”
“抓紧。”林照水身轻如燕,脚蹬着一颗弹起的人头,借力一跃,身影消失在石道上方。
石道很高,最上方是宽阔的平台,林照水几个连跃才跳上来,下方的鬼怪见不到人,不一会儿又转向其他通道去了。
林照水放下祁凤渊,笑意盈盈地看他,祁凤渊却是苦笑。
三百年一晃而过,故人见面,时移世易,面目全非。许久不见,话不知从何问起,又不知该问不该问,祁凤渊挑挑捡捡,最后问了个无伤大雅的问题:“这是你的场?”
“是。”林照水答道,“但又不只是我的场。你说是吗?”
林照水直直望着祁凤渊正后方,祁凤渊一愣,林照水这是在同谁说话?
祁凤渊猛地回头,在祁凤渊背后的黑暗里突现一张苍白的面容,白布覆眼,眼处凹陷下去,两个空洞正渗着血,连带着白布也被血液浸润着塌了下去。
那盲眼女子对祁凤渊微微一笑,应道:“这也是我的场。”
……
祁凤渊的影子在前头带路,还未走出秋叶山庄多远就不动了,连瀛问:“怎么不走了?”
祁凤渊的影子转身,在转身刹那褪去黑色,幻化成了祁凤渊的样子,他道:“他不在那儿了。”
连瀛皱起眉,很是怀疑地说:“你该不会是不想带我去,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面对连瀛的污蔑,祁凤渊影子笑了声,“我骗你做什么。”停顿了会儿,又道,“我和他的联系断了,我感应不到他在哪里,不过,我们可以去找他的师兄。”
“不必麻烦了。”
远处传来清朗的应声,连瀛抬头,有人提着风灯从高大茂密的枫树林走出,一旁的连洲大喊一声,欣喜地奔了过去,和那人抱了个满怀。
“九阳,九阳!”连洲觉得不真切,连连唤了好几声,那人极有耐心地回应他。
来人正是虞九阳,却又不只有他。虞九阳单手抱起连洲,风灯朝后一照,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位较他矮小一些的女子,那女子身着明黄衣衫,虽然蒙着大半张脸,但仍能透过薄纱瞧见她脸上烧灼过的伤疤。
那是宋天章!
连瀛一怔,虽然在梦里头都见过他们,但真见着了反倒有些陌生感,虞九阳朝他颔首道:“多谢了。”
连瀛知虞九阳这是为了连洲的事而道谢,他心底有些不是滋味,连洲是他的剑灵,看护他也是理所应当,为何要由他人来道谢?连瀛皱眉,只觉此事很不是道理。
虽然连瀛不喜连洲,因连洲真的与连瀛太过相似,连瀛在连洲这个年纪已不知是如何在腥风血雨里滚打,而连洲和连瀛这么像,小小年纪撒娇卖乖,就能得祁凤渊和虞九阳这么疼他爱他,连瀛每每见着,心里是真的很想把连洲扔到槐城去体味一番的。
想了会儿,连瀛想通了,他不喜连洲,也不喜虞九阳,那么虞九阳对连洲格外关照些也没什么不好,若是虞九阳和连洲双双离祁凤渊远一些,那就更好了。
越想越远,连瀛似乎已能望见那么一天,不由得对虞九阳绽出极其灿烂的笑容:“不必,洲儿乖巧听话,一路上还帮了我不少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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