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只尝了一口,当即就惊为天人,小美人眨眨眼儿,轻轻捧着吃食,一连吃了三四块。 “殿下慢些吃,小心噎着。” 谢枕溪看着他吃,一边抬手替他斟茶,一边笑道。 白眠雪吃完,又待不理他,谢枕溪实在忍不住,笑着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脑袋,轻笑道, “没良心的小东西,本王伺候着你吃喝完了,倒就不肯理本王了。” 白眠雪瞪他一眼,虽然还是因为昨夜这人那么大胆的动作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恼,但到底还是好多了,半晌才软绵绵道, “王爷既然不想伺候我吃东西……那方才怎么不肯叫那车夫停下来呢,我自己找个酒楼吃饭去。” “殿下,宫里倒是有更要紧的事呢。若本王停下来,才是真的耽搁了。到时殿下恐怕才要生本王的气呢。” 谢枕溪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洒金折扇,眉眼间的笑意已经敛去了。 ……… 马车驶入京城,在宫门处方停下来。 直到这会儿,白眠雪才隐约知道了,谢枕溪路上所说的那“宫里更要紧的事情”是什么。 这会儿正是日坠西山,暮色冥冥之际,漫天归巢的雀鸟如黑云般啾啾啾叫做唤着跳入巢穴,寻常烟火人家也是日暮一家人团聚时分,但见炊烟袅袅直上,想来便是家人围坐。 白眠雪站在宫门口,看着整装待发的大衍军队,一时间有些失语。 他抬手拢了下身上的衣裳,连忙不停地左右回头茫茫地到处张望,可是看来看去却都是身着一样盔甲的士兵。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道, “别找了。” 白眠雪连忙回过头,只见白起州身着一袭光亮如银的盔甲,正站在他的身后。 两人对视的一霎,白起州整了整自己的盔甲,抬手握住下属递过来的银戟,淡淡地看了眼白眠雪。 “二,二皇兄……,你这是做什么去?” 白起州看着他,定定地不答反问, “你这小东西,你今日做什么去了……我找了你一天,都没有找到。” 白眠雪有一点点心虚,却不想说出自己是和谢枕溪一道出去玩儿来,正纠结间,谢枕溪忽然在他背后轻轻咳了一声,手中把玩着那把洒金扇。 白起州如何不明白? 他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只见少年俊朗飘逸的眉眼略带了些凌厉, “原来是王爷带着我五弟出去游玩。” “只是如今外头战事不稳,还望王爷多替五弟想想,莫要把他再带出去,置身险境了。” “本王自然知晓。” 谢枕溪弯唇看着他, “如今外面战事不稳,需得二殿下亲自出征前去解决,本王又如何不知?只是五殿下的安危倒不劳二殿下挂心……本王知晓的。” “二哥,你要出征?” 白眠雪听到这句,突然呆呆地怔住了。
第69章 六十九 因着太有些讶异, 小殿下的声音都有些不太稳。 只是白起州还未来得及答他,一旁便有人几步赶上前来, 低声急切地禀报着些什么。 白起州垂下眼,淡淡地吩咐了他们几句,语气有些冷肃。 待他转过头重新看着白眠雪时,凌厉的眉眼垂下来,神情却是少见地柔和了下来,他挑了挑眉,笑道, “是啊。” “你瞧见了,大衍的军队马上就要出征,去和西北戍边的将士汇合,攻打北戎。” 白眠雪怔了怔,茫然不解地看了看周围的士兵, 轻声道, “可是,二皇兄, 怎么会这么快……” 身后已经有士兵牵来了白起州的战马,仍是那日白眠雪在校场里骑过见过的那一匹。 高大的马儿浑身鬃毛乌黑发亮,四蹄攒雪,看起来犹是漂亮威风。 “倒也不算快了。这些日子北戎人一直在边关试探挑衅,昨日终于趁机率先越过了边境, 我们的将士不敌, 边城眼看就要失守了。” “听闻镇守西北边疆的许将军,吴将军一夜连发数道急信, 请求朝廷支援。二殿下此去,倒算是解了西北燃眉之急了。” 谢枕溪适时地晃着折扇, 眯起眼儿轻声道了几句。 白起州看他一眼,略有些嘲讽道, “王爷虽每日闲云野鹤般清闲自在,这消息倒确实是灵通。” 谢枕溪勾唇一笑,云淡风轻, “北戎人来犯,事关重大,本王自然不敢高高挂起。” 白起州闻言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再懒得搭理他。 白眠雪仰头看着他,只见白起州仍旧如往日一般,将一头长发飒爽利落地高束在身后。 少年淡金色的肩甲与亮银的盔甲相得益彰,脚下一双乌黑镶银的战靴,愈发显得比平日里更潇洒干练。 只是眉眼间不知为何,却稍显有些少见的疲乏与憔悴。 “二皇兄……” “可是,可是……你现在就已经要走了么……” 小殿下有些怔愣,好像忽然瞧见了二皇兄白起州平日里潇洒利落地推开自己殿门时的模样儿。 虽然讨厌些,又喜欢恶劣地逗他,但现下骤然要走,竟也让他心中生出许多空落落的异样。 他有点儿委屈巴巴地抬头看着他和他身后那些站在夕色里的将士们。 高高举起的明黄色“衍”字大旗犹如一扇扇气势磅礴的锦幡,两边红漆战鼓一字排开,鼓面光洁如玉,被将士们用车推着,显然是有大用。 更不提昂首嘶鸣的精壮战马,和一排排精悍有力的大衍将士。 只是却没有文武官员列队相送,亦没有书里写的帝王筑起高台亲自践行。 …… 白眠雪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似的,有些茫然地一时愣在了原地。 他并不懂西北的战事险峻,但也能猜到此去并不轻松。 “……怎么?” 一群倦鸟呼啦啦从头顶发过,密密麻麻地停在不远不近的几棵老树上,叽叽喳喳地吵吵闹闹。 白起州握着掌心的银戟,低着头慢慢地去眼前这个小东西,说话的语调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放低了几分。 他其实看得出白眠雪眼里的诧异和失落,却还是有些恶劣地轻声发问,似乎是期待着眼前的人亲口说些什么似的。 “二皇兄……” “西北太冷,你早些回来。” 白眠雪胸口好似突然堵着许多东西,只是这会儿说不出来,他想伸手去牵人的衣角,却也只触到冰冷的淡金色铠甲。 白起州先是诧异地挑挑眉头,下一刻倒是低下头,看着这有点儿失魂落魄的小殿下轻轻笑了,嘴上仍是恶劣非常,淡淡道, “怎么,今儿可真是奇了,竟是舍不得我走了?” 白眠雪讪讪地收回手,也没有生气,只是顿了半晌,方才仰起脸儿小声朝着他道, “唔……明日就是除夕了,我还想和二皇兄再看一次打树花呢……实在是太漂亮了……” 像是在和白起州说悄悄话。 谢枕溪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云淡风轻地摇着手中洒金的扇子,眉目却渐渐地沉了下来。 白起州怔了怔。 眉眼俊逸的潇洒少年抬手整了整衣装,故作镇定地倚着战马,身后是缓缓流动的夕阳与流云。 金红的夕色染赤了整片土地,又斜斜照进宫墙之中。 白起州低头抚了下手里的兵器,故作漫不经心道, “急什么。” 他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小殿下,有点儿想像平日里一样笑话他,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变了模样, “等本殿下回来了,你想看什么都有,本殿下亲自带了你逛去,如何?” 白眠雪漂亮可爱的眼儿眨了眨,乖巧地轻轻应了他一声。 “好呀皇兄。” 白起州心都蓦地软成了一片,只是恰逢身侧犀牛号角连声嘶鸣,暮色里的晚风卷起战旗,直吹得猎猎作响。 士兵们有人回头望了眼朱红色的宫门,又回过头来看看领头的将军,似是盔甲冷硬,冻得搓手剁脚,连连哈气。 周怀剑点罢人数,几步跨上前来,冲着白起州一抱拳,毕恭毕敬道, “禀殿下,全部人马已清点停当,整装待发。” 说罢又低声道,“殿下,若是现在出发,及至长淮驿,大军刚好有地方可以休整一夜。” 白起州冷下脸,淡淡地应了句“知道了”,随即翻身跨上战马。 只见他动作潇洒利落,配上一身淡金亮银的盔甲,倒比平日里更飒沓俊美万分。 只见少年勒紧了缰绳,方才看着白眠雪回头一笑, “想看树花,就等明日本殿下回来了,再亲自打给你看吧。” 马儿昂首高嘶,暮色里一霎时号角声繁,直吹得一片肃杀之气连天遍野,佐着大军行进的脚步声,几乎震天动地。 白眠雪看着白起州的背影,突然轻轻地“啊”了一声。 在一旁早就看得有些不耐的谢枕溪摇了摇扇子,掩下眉眼中的情绪,上前道,“殿下怎么了?” “我忘了问皇兄,明日就是除夕了,他可不可以留下来,等吃完宫里的除夕夜宴再走?” 谢枕溪当下轻笑了一声,眯起凤眸道, “常言道军令如山,殿下难道不知?若是磨磨蹭蹭延误了时机,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殿下心是好的,只是边关告急,军情紧急……就算二殿下想留到明日,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更何况今日出征,这还是陛下亲自吩咐的。” 白眠雪怔愣了片刻,方才低声应了一声,好看的眉眼间有些失落。 他原想待明儿除夕夜宴时,和哥哥们再看看打树花,再好好玩闹一番,谁知变数竟这么多。 恰是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 待大军离开,夕阳已坠,两边金红色的霞光收敛殆尽。 唯有淡灰色的树影随风晃晃悠悠地飘荡,在朱红的宫门上落下一层层剪影。 白眠雪抬头瞧了瞧,便要踏进去。 只是一回头却见身侧谢枕溪也跟着,他不由得愣了愣, “王爷……还有事么?” “殿下对本王好冷淡。”谢枕溪笑着,指腹捻过一节节扇骨,“便是无事,就不可进宫了?” 白眠雪瞪他一眼,懒得和他争辩,抬头却见星罗已带着扫墨出来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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