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 白眠雪随着谢枕溪,绕过青苔铺地,到了一处庭院深深,幽静肃穆之地。 他正要开口询问,谢枕溪示意他先不要多说,拉着他又进了一处内堂。 白眠雪这才瞧见眼前竖立的灵位。 还有数幅高高悬挂,飘逸出尘的画像。 原来是家中祠堂。 守祠堂的家仆捧了木盒过来,谢枕溪拈了三炷香,供于灵位前,他抬头看了看,方才跪下,神色平静,低声道, “娘,儿子带了心上人回来……你好生瞧瞧。” 白眠雪这次瞧见,侧面有一幅画像,绘着一位云鬓花颜,神情高雅的美人。 谢枕溪低声道,“近来你频入我梦,想来是放心不下……我便带人回来,儿子不是孤家寡人,有一生所爱。你往后可以放心了。” 他又拈了三炷香,举过头顶, “诸祖在上” “我心悦白眠雪久矣,念兹在兹,无日或忘,今朝终于修成正果。愿列祖列宗佑我二人,千秋万古,永结同心,相扶白头。” 白眠雪看着身侧的人,随着他一起叩头。 “愿天佑我。”这样的话从谢枕溪这样位高权重,在京城惯来翻云覆雨的人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出来,日光撒过古树,透出斑驳碎金满地。 “我不喜婚礼热闹。在祠堂里是我思量许久,只怕你不喜欢。”谢枕溪眯起眼看了看日光,回过头去瞧他。 “嗯……这倒没什么,只是往后你可有列祖列宗撑腰了,我可不敢对你大呼小叫了。”白眠雪假装苦着脸道。 谢枕溪笑起来,顺着他道,“这样,那我该如何赔罪呢?” 白眠雪想了想,故意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嗯,你们楚地的桃花潭,白鹿崖,还有洞仙亭……听说都很美……还有,蝴蝶糕,云梦酥,好像都很好吃……” “知道。” 谢枕溪挑眉应了一声,早已安排下人备好马车,“来我家乡楚地就是要吃喝玩乐,行乐何妨,我岂会让你失望?” 行乐何妨。 白眠雪轻轻点头,展颜笑起来,眉眼无一处不明净可爱,“行乐何妨。” 他们正处在此生最好的,最合适的时光,此时不和心上人行乐更待何时。 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白眠雪坐在谢枕溪身边,和他一起看遍极好的楚地风光。 每当和风吹拂而过时,他就会看看身边人,静静地想起这句话,“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第148章 一百四十八 “陛下, 司衣监送了明日祭祀的礼服过来。” 白眠雪从奏折里抬起头,只见绮袖带着宫人们捧了衣裳进来, 便点了点头,又低头批折子。 绮袖规规矩矩退下去时,忽见一人影撞进来,连忙低头行礼,“祝大人。” 谁知祝凤清却像没听见似的,紧蹙眉心,跨进屋内, “陛下!” 白眠雪抬头,只见祝凤清眼下青黑一片,小美人偏了下头,淡淡道,“祝爱卿连日准备祭祀之事辛苦啦, 坐吧。” “臣不辛苦。” 祝凤清苦笑一声,“只是臣每每想起陛下竟然要违背祖制将祭天大典从冬至挪到夏日,臣实在睡不着。” “不过是改了日子, 怎么?”白眠雪头也不抬,神色平静自若,批奏折一刻不停,“睡不着自去找太医瞧瞧。”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祝凤清正要准备长篇大论, 白眠雪忽然轻轻敲了敲桌案, 轻声打断他, “盛夏正是百姓昼夜劳作之时, 朕悯其辛劳,祭祀上天, 惟望风调雨顺,使秋收冬藏,无不平顺。四海臣民,不见饥馁。这样发心,难道有错?” 白眠雪一边说,又在奏折上提笔落下几个字,缓声道,“况且祖宗礼法并不是千秋万代不能动的。莫要忘了,先帝在时,所变革者亦不少。” 祝凤清无法辩驳,只得低了头,“臣知道。” 当日白眠雪和谢枕溪将他从极痛苦的深渊里拉出来,却没有挟恩图报。 谢枕溪曾说,要他答应自己一件事。 白眠雪登基那日,谢枕溪就告诉了他—— 要他穷尽其才,此生尽心辅佐白眠雪。 于是他从小小的吏部主事升任礼部尚书,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不敢辜负。 唯有这一件事,他实在有些棘手。 只是白眠雪所言他也无法反驳,思忖片刻,方道,“臣这就去继续准备。” 白眠雪点点头,继续批奏折,笔下虽勤快,人倒有点恹恹的,好像没精打采。 偏偏祝凤清前脚刚走,后脚又有几位大臣接连因此事求见,都被不冷不热地打发走了。 舒宁殿大太监悄声道,“陛下这两日心情不好。” 直到下人通传谢枕溪回宫,白眠雪方才眼前一亮。 眼看人三步并作两步进来,猫猫嘴上却道,“怎么才去两天就回来了,不在京郊住几日?” “平白无故又住那儿做什么。”谢枕溪眉眼间略显疲倦,却又神采奕奕,“不过是皇陵……又见不着陛下,倒没什么意思。” 两人自从遍游江南,游山玩水一趟归来,情好日密,比往日更加心有灵犀。 这次祭祀天地,需先行至皇陵处准备,谢枕溪才去两日,白眠雪就有些闷闷地不开心。 直到谢枕溪还京方才好了。 见白眠雪还提笔勾画着什么,谢枕溪按住人的手腕,笑了笑, “且歇一会儿,和我说说话。偷这一会的懒,成不了昏君的。” 白眠雪软绵绵地瞥了一眼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指节,灵动眉眼愈发好看,“仗着没下人?” “嗯。”谢枕溪把他手往身上带,英挺的俊眉微微蹙起,“这两日你不在身边,夜来……” 一语未完,门帘忽然“啪”得一声被人掀开。 白眠雪慌得忙抽回手,下一瞬反应过来,偏过头问,“谁?” 竟这么大胆子,敢直闯舒宁殿。 下一瞬,就瞧见白起州一身常服,长发高束,满脸气愤地走进来, “啧,外头那个太监什么东西,我要进来,张嘴闭嘴就是什么‘今儿皇上心情不好’,推三阻四的不肯!”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可是让谁给欺负了?”白起州含怒走进来,一边皱眉,一边打量着眼前两人,这才隐约有点觉出不对,“你们在做什么?” 猫猫眨了眨眼,小脸通红。 谢枕溪倒是一脸平静如水,意有所指,“二殿下这一贯的火爆脾气,该收敛收敛了。” “呵。”白起州满脸不屑,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白眠雪赶紧小声岔开,“二皇兄,什么事这么急呀?” “明日祭祀的护卫,你得用我的人。宫里那些禁军疏于训练,我不放心。” 白起州性子爽快,开门见山。 “哦……”猫猫眨了眨眼,想了想,“可是琉凤国先前来借兵,你们最近不是昼夜训练吗,恐怕挤不出时间来祭祀大典吧……” “旁的都没有这个重要。”少年微微仰起下巴,生得极好的一双凤眼锐利好看,“同意还是不同意,你且一句话。难道还要我求你?” “好,知道了,哥哥。”白眠雪被他看得呆呆的,乖巧点点头,“我这就拟一道手谕。” 自父皇驾崩,虽然不停有人上奏劝谏,但他仍是毫不犹豫请白起州做了名副其实的大将军,执掌大衍一半兵权。 祝凤清说得也算对,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白起州征西大破敌军而还,威名赫赫的少年名将,掌得起这个“戎”字。 白起州亦不推辞,整日扑在军营里练兵,鲜少回来。 偶尔回来,也多是和自己有关的事。 “不必。明日我带兵过来,一切有我布置停当,你安心就好。” “好,谢谢二皇兄。” 白眠雪乖巧看着他。 白起州隐蔽地勾了勾唇。 猫猫明显还是很信任很依赖自己的嘛……那些坊间胡乱传说什么白眠雪为了白景云,什么都不顾,亲自去了某地,切,都是传闻。 白起州的心情显然愉悦起来,也懒得去追问别的,定下明日的时间,很快就得意洋洋的走了。 “啧。” 见人一走,谢枕溪就揽了人在怀里,肆无忌惮的摸摸亲亲。 白眠雪脸颊仍是泛红,方才那一吓的劲儿还没过,害羞得不行,连忙扯住谢枕溪的袖子,不肯要他随意乱动, “别……大白天的,万一再有人瞧见……” “我嘱咐过他们了,没人敢进来的。”谢枕溪衔住他柔软漂亮的唇瓣,“否则你我一个皇帝,一个摄政王,都白当了……手拿开。” 谢枕溪这两日不在宫里,都是靠想象猫猫的乖巧可爱模样方才勉强度日,眼下美人在怀,哪里忍得住。 他亲亲人的眼睛,看白眠雪到底害羞,耐住性子起身关了门。 猫猫还在最后垂死挣扎,“大白天……” “嗯,白天才瞧得清楚。” …… 在舒宁殿里白眠雪总是格外害羞,哪怕知道外面的下人悉数被遣走,也总是不肯出声。 谢枕溪把人折腾乖了,无意中抬手,忽然摸到一片柔软光滑的布料,拿起来一瞧,竟是两件礼服。 他看着看着,神色不明地轻笑,“陛下准备的?” 白眠雪轻喘着点头,“嗯……” “你一件,我一件?” “是呀……” 谢枕溪挑了挑眉,“大衍历代帝王祭祀都是明黄色礼服,为什么偏偏我们这两件是正红色?” 猫猫不好意思地蜷进被子里,软绵绵道,“嗯,你别问啦,别问啦,等明天就知道了……” …… 白眠雪这两日睡得不怎么好,这会儿被折腾没了半条命,倒头就睡着了。 谢枕溪正相反,神清气爽,刚好替他批奏折。 只是批着批着就忍不住去看他乖巧可爱的睡颜,拿了干净的狼毫笔点了点他脸颊,无可奈何道, “怎么回事,本王替你卖命,替你跑腿,现在还要替你批折子?” “陛下看着笨,其实比谁都聪明,对不对?” “当真被你吃定,拿你没有办法。”
156 首页 上一页 153 154 155 1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