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不耐热了,玉山岛的热和云川不一样。云川是一种炙烤的热。而玉山岛是自下而上,蒸腾的热。 遮阳伞对他几乎没有什么用处,不一会儿,额头就溢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跟我走。”周见唯把方祁夏从座位上拉起来,顺手拿上一瓶冰水,把人带上自己的保姆车。 panda和齐淮伊远远地瞧见他们上了同一辆车。 panda心中不由得诧异,他看了齐淮伊一眼,下巴一努,问:“我们家也有保姆车,为啥要去你们的?” 齐淮伊无奈的耸耸肩,她已经被自家艺人一个接一个的骚操作,折磨得彻底没脾气了。 自从周见唯官宣参演那一天开始,他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百八十年不登一次微博,登一次就给她整波大的,关注只有僵尸粉的winter。 和同剧组的男演员闹出绯闻,喜提热搜一日游。 当出品人投资,真金白银不眨眼的投,给这种不见得能回本的小破剧租下半个岛。 齐淮伊现在已经对一切见怪不怪了。 只要周见唯该税的税,不该睡得别睡,遵纪守法五好公民,齐淮伊别无他求。 “可能想省点儿空调吧。”齐淮伊揶揄道。 panda:“真节俭呐。” 周见唯带方祁夏坐到后座,抽出几张纸巾,包在冰水水瓶外面。 纸巾被瓶身的水珠打湿,熨帖的包裹住。 周见唯把水瓶贴在方祁夏有些发烫的面颊上,问:“凉吗?” 从冰块里渗出的凉意,丝丝缕缕的散出来,一点点驱散热气,隔着纸巾又不会冰脸,自然很舒服的。 方祁夏却说:“还没有你的手舒服。” 周见唯忍不住发笑,这小家伙是和自己变熟了,还会提意见了。 不过他倒是乐意伺候,于是把水瓶随手放在一边。 即使这样热的天气,周见唯的手依旧冰凉,好像捂不热似的。 他用两只手捧住方祁夏的脸蛋,像握着白面面团一样捏了捏,问:“这样舒服了?” 方祁夏脸颊软肉的手感简直好到不可思议,滑腻又软乎,让他舍不得松手。 方祁夏遂漂亮的对他笑,笑容清透明丽,转而说:“我刚刚在导演那里看你演戏,觉得你好厉害呀。” 尾音微微上扬,很可爱。 夸他演戏厉害的言论,网上随便一抓一大把,方祁夏随口一句夸赞,却让周见唯心跳加快。 方祁夏似乎总在掌控着他的情绪,他心情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都与方祁夏有关。 周见唯嘴角忍不住漾出几分笑意,又道:“具体说说,怎么厉害了。” 方祁夏皱了下眉,心道:这人怎么能这样臭屁,夸你厉害就是厉害,为什么还要具体展开。 方祁夏只能慢慢组织语言,声音像翕动的羽毛,听得人心痒,“嗯……就是觉得,梁西丰那么复杂的一个人物,心理描写比台词还多,但是你都可以演绎的那么出色,真厉害。” 周见唯心底笑意愈深,看见方祁夏舒服的眯起眸子,他忽然问:“昨天晚上,还记得吗?” 方祁夏记得,但不完全记得,于是摇摇头。 周见唯默然,也没接着向下说。 他自己也不清楚方祁夏到底该不该记起昨晚的事情。 他私心是想的,但或许方祁夏不记得,才会和自己会更长久的在一起。 否则,也许朋友都难做。 “周老师,昨晚你来了吗?”方祁夏认真的抬眼看他,问。 周见唯听见这个称呼,猛然间滞了一下,不受控制的想起昨晚让他彻夜难眠的“哥”。 果然不是叫他的。 这个称呼从不属于他。 周见唯心中无比酸涩,他嫉妒那个可以被方祁夏唤作“哥”的人,嫉妒得要命。 他心中翻涌,却依旧伪装出平静面色,淡淡道:“去看过你,你睡得正香。” “哦。”方祁夏点点头。 下一场戏开始后,李查理明显的感觉到两人的氛围有些微妙的不对劲,绝不是他的错觉。 但具体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总觉得周见唯似乎变得很冷淡。 之前的周见唯简直离谱。 除了拍戏时沉浸在另一个角色中,其余时间,眼睛恨不得长在方祁夏身上,嘘寒问暖,体贴温柔。 方祁夏亦然,虽然他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他总有意无意的跟随在周见唯身边,就像是周见唯的小尾巴。 可现在,方祁夏似乎没怎么变,还陪在周见唯身旁。 反倒像是周见唯在单方面闹别扭。 李查理心中不由得发笑,快三十岁的老男人,还这么幼稚,搞小学生绝交这一套。 他戳戳旁边正在背台词的曲畅,问:“你看,他俩是不是在冷战?” 曲畅从剧本中抬起头,蒙蒙的问:“谁俩?” “夏夏和周见唯啊。” 曲畅本来都快忘了这一茬了,李查理这一提,她又忽然想起昨晚病床上那两个人的氛围。 不敢看,不敢想。 曲畅继续低头翻阅剧本,过了会儿幽幽道:“这都不是我这个咖位该关心的……” 方祁夏也同样注意到,周见唯似乎有意无意的在躲着自己,不动声色的和他拉开了社交距离,仿佛在刻意避嫌。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一天。 直到第二天晚上收工后,周见唯和自己说得话也只有寥寥数语,而且大多都是台词。 方祁夏本能觉得周见唯是生自己的气了,可也不知怎样才能哄好他。 这天散场,方祁夏先结束了拍摄。他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去吃饭,也没回民宿,而是在周见唯的保姆车前等他。 周见唯拍摄完毕,边走边脱去长长的风衣,随意搭在小臂上。 他不经意间抬眼,看见方祁夏站在不远处,脚步微顿,依旧向他的方向直直走去。 周见唯在他面前站定。 方祁夏容易害羞,所以从没主动找过周见唯,今晚却一反往常。 他走过去,抬手捏住周见唯的衣袖,轻轻扯了扯,像是撒娇似的,接着仰头乖软的说:“周老师,和我一起去吃晚饭好不好。” 如果放在之前,周见唯肯定二话不说就同意。 然而,周见唯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声音有点儿像风吹过积雪的树梢:“我今天很累,你自己去吃吧。” 说完,周见唯便旋踵上车,没再看他。 方祁夏一瞬间愣怔在原地。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周见唯绕过他离开,紧接着头也不回的上车。 车子迅速发动,逐渐驶远。 寂寥的风将方祁夏细密包裹住,化作丝丝缕缕的冷,渗进骨骼中。 方祁夏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周见唯直言拒绝。 这个总宠着他的人,甚至变得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就这么讨厌他吗? 方祁夏不断眨眼,努力压下眼中升起的雾意,他心脏酸疼,说不出的难过。 他似乎,再一次失去了被别人注视的幸运。
第21章 清晨, 斜阳照在海面上,泛起粼粼的沙金色,形成渐次分明的明媚光景。 方祁夏坐在餐厅临窗的卡座, 撑着下颌,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碗里索然无味的燕麦粥。 餐厅中的人都在进食早餐, 装潢豪华的一层大厅, 时而传来刀叉与瓷碟相撞的“叮叮”声。 玉山岛的岛上经济来源以旅游业为主, 每日登岛的游客络绎不绝,且来自全球各地。 比如坐在方祁夏对面的这位, 自来熟的黄白色头发德国老头。 他已经和方祁夏滔滔不绝讲了二十分钟自己当年辉煌的航海经历,遇到了多么多么危急的海上风暴, 如何从海盗手里死里逃生, 又是怎么和一位黑人姑娘相识相知的…… 方祁夏最开始还会用德语附和他几句,后来发现自己单薄的词汇量已经难以撑住, 只能时不时点头应付他。 方祁夏每隔几分钟就会扫一眼手机,装作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实际上只是打开相册胡乱翻几下。 德国老头自言自语比比划划, 把自己搞得口干舌燥,见对面的人似乎没空和他交谈, 便兴致缺缺的背手走了。 方祁夏松了口气。 他虽然不是社恐,但也是纯正的i人, 要和一个陌生人侃侃而谈还是太难了。 方祁夏百无聊赖的刷手机,他打开自己和Z先生的聊天记录,发现最后一条消息依旧停留在昨晚。 方祁夏: —Z先生 —如果惹朋友不高兴了应该怎么办? Z并没有回复他。 方祁夏小小的叹了口气, 手指继续向上翻。 自从他进组后, Z先生忽然就变得很冷淡。每日的聊天只有寥寥数语,一个星期的消息加起来, 也没有从前一天多。 放眼扫过,全部都是—— 方祁夏:“Z先生,你在干什么呀?” Z:“在忙。” 方祁夏:“Z先生,我今天发现了一只特别漂亮的蝴蝶,给你看看[图片]。” Z:“好看。” 方祁夏:“Z先生,我今天在片场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Z先生:“嗯。” 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像固定打卡一样。 Z先生完成每日回复几条他消息的kpi,这一天就不会再多说话,惜字如金。 而且协议上的每天保底一个视频通话的要求,也很久没有兑现过了。 Z先生似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白天忙,晚上忙,比总统都忙! 方祁夏不太开心的把手机扣到桌面上,用汤匙舀起一小勺粥轻啜,随即发出了“啊”的一声轻叫。 “怎么一个人吃早餐呢?” 李查理把魔术师的深筒帽子倒放在桌子上,笑意盈盈坐到他对面。 方祁夏揉了揉被他弹了下的后脑勺,反问:“查理哥今天怎么这么早?” 李查理皱眉:“我只有偶尔迟到好不好。” 方祁夏低低的笑一声,又将一小匙粥轻巧的送入小小的双唇间。 李查理瞧见他眉眼间淡漠恹然,像是不太开心,于是问:“你和那谁在冷战呢?吵架了?” 方祁夏垂着眸子不语,只轻轻摇头。 “是没冷战还是没吵架啊?” 方祁夏咬着汤匙,慢吞吞的说:“……没吵架,但是我好像惹他不开心了……” 李查理“啧”了一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你等我一会儿骂他去……奥不对,他今天不在。” “周老师干嘛去啦?”方祁夏抬眼,问。 李查理说:“今天琅西不是有个金莱奖颁奖典礼吗?周见唯上部电影演的男主被奖项提名,昨天晚上就走了,估计得明天回来。” 方祁夏小声“哦”了一声,收回视线,接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哪儿做错了,反正就是从前天开始,他对我就变得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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