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话我不想说,虽然你不怎么想要承认我这个师弟,但终究同门一场,我就提醒你一句,”秦弦轻轻地道,“别再靠近叶绝明了。” “为什么?” “你不必要知道。” “秦弦,你觉得我凭什么听你的?”徐正卿冷冷地牵起唇,“我是凤帝身边的人,叶绝明是四大家之一的家主,难道你要我在凤帝发布任务的时候回绝,说我当年在尧山修行的师弟提醒我不能靠近叶绝明?” “凤帝,呵……”秦弦向来平和的脸上流露出讥讽,“你还觉得他是当年那个人吗?哦,不,这话不该问你,毕竟你也跟当初不一样了。” “是人都会变,你不变,就会被所有人抛在身后。” “谁抛谁还说不定,往后退也是一种退。”秦弦不假辞色地道,“从凤子兰背叛萧纪河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凤子兰了,他是凤帝。叶绝明会死的,不止叶绝明,整个四大家该跑的,跑不了了。” 徐正卿想出言嘲讽,但在触及秦弦古井无波的眼神时心弦一动。 他信了。他当年总嫌秦弦古板,后来才知道,秦弦身上有着当今世道少有的坦诚。 徐正卿深吸一口气,“你怎么知道?” 秦弦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指了指天空。 徐正卿有一瞬间的头皮发麻。 “我看见了。很多的线,从每个人身上联结到天,”秦弦平静地道,“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的身上没有线了,越来越多的线指向了叶府……” 他止住了话头,没说他见过丝线最多的人是简玉酌。 “正卿,如果还想活着,如果还想保住凤子兰,就让他收手。我不信这件事,只有叶绝明知道。” 秦弦闭了闭眼。 在查出叶绝明偷走气运的那一天,他很震恐。 气运是天给的,叶绝明偷气运,是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他以前以为那些人天生没有修仙的天赋,是上天不公。直到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无法修炼,而修仙世家天才奇出,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气运或许在几千百万年前是公平的,但在某个节点,突然不对了。 叶绝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动了气运的分配。 “我的提醒就到这了。”秦弦收剑,淡淡道,“简玉酌你别追了。他身上有东西,我会去查清。” 他也怀疑过简玉酌是否跟叶绝明是一丘之貉,但容墨竹身上偏偏丝线全无。如果简玉酌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又何至于费这么大功夫跑前跑后都没能接触容墨竹身上的魔骨? 雨声渐渐弱了。 徐正卿对秦弦的劝告没有回应,转过身,如当年一般选了一条和秦弦截然相反的路。 山路一片泥泞,透亮的天光从逐渐散开的云层中钻出几道夺目的光束。 茂密的丛林间,一道类似野兽般的黑影飞速地移动着。仔细看,黑影的背上似乎还驮着一个受伤的人。 人眼不能确认的东西,野兽的嗅觉倒是轻易认出来了。 容墨竹在虎视眈眈下硬生生连翻了三座山,若不是还背着简玉酌,他用土遁可以更快。 不过,若没有简玉酌,他也不会逃了。 可能直接沦为丧失理智的魔物,跟徐正卿缠斗在一起,然后死在徐正卿的剑下。 鼻尖有关徐正卿的气味淡了。 容墨竹逐渐放慢了步伐,停到一处隐蔽的溪水池边,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人放在地上。 青年早已面如白纸,唇上染着不正常的血红,不用碰都知道他发着高烧。 容墨竹想了想,跳进冰凉的水池里。刚下过雨,溪水冰凉入骨,不过不知是不是他半魔后体质发生变化的缘故,他竟也不觉得冷。 等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一些,他游上岸保住滚烫的青年。 “唔……” 湿凉的衣服滴滴答答,水全落在青年乌黑的鬓发上。 容墨竹呆了一下,懊恼自己的愚蠢做法,笨手笨脚地解开衣裳,又轻轻敷在青年的额头上。 “哎哟,小伙子,你这样不行的啦。” 突如其来的女声吓了容墨竹一跳! 他半蹲着,目光凶狠看向发声的地方。 就见一良家女子模样的少女头包方布巾,衣着朴素,手里还抱着一个洗衣盆。 良家女子似乎完全没觉察到危险,好心地道:“小伙子,你朋友受了很重的伤,再不救就要死啦。” 她话里带点蜀南那块特有的口音,容墨竹心中的谨慎退了一些,又因为女子后半句说的话而皱紧眉。 “他是我哥,不会死。” “是人就会受伤,受伤不及时救就是要死的啦。你哥哥胸口的伤还没止血呢,看样子还发高烧了吧?早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心气太盛,这深山的妖兽都很凶的,你取人家的妖丹,人家当然要你的命了。” 女子嘀嘀咕咕地说着,竟然还帮容墨竹想了个理由。 容墨竹努力转动已经开始迟钝的脑子,眯缝起眼睛,“你能救吗?” “哎哟,我哪里是什么神仙呢。不过啊,我家先生会点医术,你们跟我来吧。”女子笑了,露出并不十分完整的牙齿,“哦,我叫何樱,你们兄弟俩怎么称呼?” 容墨竹看着何樱,没有说话。 何樱迟钝地眨眨眼,“哦!你们不想说啊?为啥子?都一个地儿的,难道你们是……” “不治了。” 清冷而虚弱的男声从地上传来,容墨竹瞳孔一缩,顾不上分辨真假就往地上扑过去。 “哥,你醒了!”
第95章 你都亲我了 简玉酌气若游丝地撑着地。他本来就没陷入深层昏迷,甚至走之前还留了个心眼,把秦弦和徐正卿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根据对话内容来看,秦弦八成是知道叶绝明能偷他人气运的事了。 不过,关于秦弦口中的“丝线”,简玉酌却一头雾水。 秦弦为什么要来救他们?他不觉得就凭之前那么点交情,用得着秦弦这么挂念。而且秦弦三番警告徐正卿不能动他,竟然秦弦能看见来自天道降下的气运丝线,那么出现护住他,是不是因为在他身上看见了什么? “哥哥!你没事吧?” 容墨竹焦急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简玉酌涣散的瞳孔终于重新聚焦。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争取说出完整的话不让容墨竹太担心,“帮我擦擦,找个镇子落脚。” “哎呀,你们兄弟两个还真是奇怪呀!受这么重的伤,我主动帮还不要嘞?”何樱不高兴地大喊起来,“你们不会不是山这边的人吧?” 简玉酌想也不想就说:“对,我们不是这镇上的,专门来这就是上山取妖丹。现在受伤了,你这么殷勤,让我们怎么信你?” 何樱似乎是没想到简玉酌这么坦诚,呆住了,半晌,气得摔帕子,“好嘞,那我也不多管闲事嘞!省得先生怪我老是搬一堆人回去。” “你先生会医术?”简玉酌强行吊着自己最后的一丝意识套话。 何樱看起来跟镇上最普通的女子并无二样,最多就是白一点,跟同龄的比要娇俏可爱些。 她听到简玉酌的问话,没经过大脑思考就一口气全说了,“那当然呢,我家先生是镇上最懂医术的人了。镇上多的是你们这些外地来的,一个两个,全贪得无厌的很呢。本来我们本地人跟山上这些家伙相处的好得很,自从你们过来抢夺妖丹,搞得我们晚上都不敢上山嘞。” 她说话的语气坦率又可爱,让人实在很难起防备心。 简玉酌左右衡量了一会儿,捏捏容墨竹的手。 一直处在盯着青年的脸而失神的容墨竹猛地抖了一下。 “别发呆,你应该知道我意思吧?”简玉酌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容墨竹的唇不受控地发烫。 他结结巴巴嗯了一下,明明看起来很狰狞的面目,此时竟有些可爱。 何樱夸张地嘿哟了一下,“你还挺会变脸的嘞。” 在普通人的眼里,容墨竹只是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呆板的少年,而不是面部青筋暴起的半魔。 这就是障眼法的好处。 得了简玉酌的同意,容墨竹直言诉求。 何樱哼了一声,一边抱着洗衣盆往回走,一边叽叽咕咕地抱怨,“一开始答应不就好了,绕那么大的圈子!真是浪费时间,看来今天的衣服又洗不了了!” 既然决定要回镇子,那么之前那种野性的背人方式自然用不了。 不过,容墨竹也挺享受现在背着青年的感觉。 他对自己的魔化并不像简玉酌那么排斥,事实上,他内心一处隐秘的角落里,甚至还很享受能轻松背起简玉酌的感觉。 如果换做之前那具身体,别说背抱青年了,就连看着青年都得仰起头。 “到镇子嘞,少年郎,多看着前面的路,少发点呆呢。我家先生说了,发呆容易让一个人的精气神堕下去,这精气神一堕啊,魔气就容易入体。”何樱说了一路的先生,此刻也一副深深被先生吸引的模样,完全没注意到同行的人已经变了脸,“人一旦入了魔,七情六欲无限放大,变得极其易怒,身边的人啊,没有一个受得了。” 容墨竹的步子一点点慢了下来。 “哥……” 他偏头想向青年解释,即便自己真的成了魔也不会对青年随便发脾气,却恍然想起在白石镇时对简玉酌的反复无常。 心里突然就像没有着落一般慌了起来,容墨竹努力想看到简玉酌的神情——是害怕吗?还是警惕…… 无论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无疑是灭顶之灾。 容墨竹的呼吸逐渐急促,等真转过去时,入目的只有一张安静的睡颜。 青年长得实在是很卓越。当初有机会睡在青年身边时,容墨竹专门观察过,没动过术法修容。 在这样一个法术横行的时代,不少人都动过脸上不满意的地方。不过,容颜可以改变,身上的气质变不了。 有时候,容墨竹总会忍不住去想,青年究竟是在怎样一个环境中成长的呢? 克制、隐忍、自持……还有那种骨子里透出的矜贵,让人忍不住被一点点吸引,而后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容墨竹就是困在其中的麋鹿。 他轻轻把青年往上颠了颠,脑中又闪过青年主动吻住他唇的画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哥哥为什么要吻他?不是说不接受他的吗? 或许是因为那时的自己看起来太过危险,又或许是…… 容墨竹不可遏制的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浑身都燥热起来。 如果是,那就太好了。 他情不自禁地原地蹦跳了两下。 “你……”简玉酌恹恹地掀开眼皮,“傻乐什么呢?” 容墨竹也不知道哪来的破胆,紧张得差点咬破舌尖,“哥、哥……你对我,有那什么意思吗?”
84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