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笑了一下,他当时想,如果云廷真是为了五皇子,那他这么问,云廷肯定会给五皇子说好话。 但他又是五皇子表兄,也可能说的是客气话,那他仔细分辨一下就好了。 然后就听见云廷说了这些,景年瞬间就安心了。 “阿廷还跟我说,让我离五皇子远一点儿,说他心眼小,阿兄你不接他拉拢,他肯定会记恨我。”景年仰着小下巴补充道,若不是真心待他的家人,哪个会这么为他打算。 陆景堂吃了一惊,心中疑虑更甚,这话是没说错,称得上对他幼弟掏心掏肺了。 可是,为什么呢? 不打算帮五皇子拉人,又接近年哥儿,图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借景年的口,将那些话传出去? 不至于。 梦里陆景堂当了承平帝近十年的臣子,勉强算是君臣相得,他清楚宗廷是如何骄傲的一个人,他打心里就瞧不起宗琅,他要登位,就会光明正大的,一脚将其他人统统踩下去,悄摸的传这些流言,不是他的作风。 陆景堂难得有了想不明白的事,听幼弟的描述,云廷待他好得连他这个亲兄长都挑不出毛病。 可是不管什么行为,总得有个目的。 总不能……总不能是图他家年哥儿吧? 不是陆景堂瞧不起自己幼弟,可他家这孩子聪明是聪明,性子也讨喜,长得也好看,可是没怎么经过事儿,真想成才,还需得经过许多磨练。 云廷手下现在应该已经汇聚了许多能人,军中宫中皆有布置,他家这璞玉,如何就入了云世子的眼? 在他的那场梦里,云廷可是从未入过国子监,因现实与梦境时有差别,陆景堂当时听到消息时并未在意,没想到终究没避开。 “阿兄,你信阿廷了吗?我以后请他来家里好不好?”景年抓着兄长衣袖,眼巴巴的。 陆景堂偏头,对上那张乖巧精致的脸蛋,心里涌出一个可笑的念头,不是图才,难不成是图人?他家幼弟,可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出现,陆景堂就迅速将之摒弃,怎么能这么想,他家年哥儿可是个郎君。 再有, 可以说宗廷暴虐嗜杀,但他绝不好色。 一国之君,后宫空悬,自宗廷登基,便取消了大选,后宫十年没进过新人,还放出一大批年岁到了的宫女。 甚至有传言,说承平帝遭生母下药,损毁了身子。 额…… 这种流言,听听就算了,比说他脸毁了丑得跟个夜叉似得更不靠谱。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借由年哥儿,拉拢他?梦里没这回事啊! 等等,梦里这个年岁的他,还在外派当县令,京中风云诡谲,与他有何关系。 梦里他也不是三元及第,没有如今的盛名,云廷自然是瞧不见他。 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能,云廷想那个位置,必然多有布置,那些各个皇子的支持者,即便他暴露身份,也不可能转而支持他。 唯有他们这些皇党,反而还有一丝丝可能。 可梦里云廷是直接杀出一条血路,朝中好像没几个支持者…… 难道是拉拢没成功? 总觉得哪里还是有点儿问题,但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大的一种可能了。 “阿兄……” “信,信。”陆景堂连忙开口,再不说话,他衣袖要被扯烂了。 景年喜出望外:“那我要请阿廷来家里做客!” 陆景堂拍拍他肩膀:“可以,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如何与他相处就如何与他相处,届时阿兄与他见一面就算了。” 景年听懂了兄长话里的意思,皱眉道:“他不是跟五皇子一伙的,也不行吗?” 阿兄疼他,许他跟阿廷交往,可是他自己不能和云廷多接触。 见那一面,是主人家招待客人的礼节而已。 陆景堂语重心长地教导幼弟:“年哥儿,有些时候,身份就是标志,不需要我真的支持五皇子,只要有人相信我支持五皇子,他就赢了。” “我知道了……” 景年垂下脑袋,当官可真麻烦,他以前想当个不怎么管事的小官,现在连小官都不想当了,怎么能连交个朋友,都这么不自由呢。 其实为了兄长,最好跟云廷疏远,但景年实在舍不得。 没关系。 他想,我可以去阿廷家里玩儿,我们还可以一起出去玩,京都这么大,好玩的地方那么多,他们出去耍呀!
第385章 时值盛夏,烈日高悬,天气热得人心烦气躁。 国子监外的大树下,树荫里躲着几个提食盒的仆役,都是来给自家主子送餐的。 松烟和成国公府的人站在一处,两人也热得不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显然相熟得很。 从他们这些人的站位,也能看出各家少爷们的交际圈了,主子关系好的,下人们就离得近,主子之间有矛盾的,下人们彼此怒视,互相对上眼,得翻几个白眼过去才成。 “放门了放门了……” 听见有人嚷嚷,松烟立刻不敢再跟人闲聊,提起食盒往前冲。 成国公府的人同他一块,在靠近角门的地方找了个显眼的位置。 没一会儿,就有人出来取餐。 卫绍武出来的早,先瞧见的是松烟,而后就看见了站在松烟旁边的自家书童。 他接过自家书童递过来的食盒,也不急着走,笑嘻嘻问松烟:“小松烟,今儿个给你家少爷送的什么好吃的?” 松烟客客气气道:“回卫少爷,小的只负责将食盒送来,里头装了什么饭菜,是后厨的人安排,小的不清楚。” “那你给我瞧一眼。” 卫绍武挤眉弄眼:“有冰饮没,分我一点儿,你叫少爷消受不起,我当哥哥的,替他吃了,叫他不用谢。” 他原本是以景年兄长自居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就走上了互相坑害的道路。 那次被景年忽悠着打赌,硬吞下加料饭团,卫绍武牢记于心,一直想找补回去,偏偏景年身边有个云廷护得紧,反而坑了自己几回。 卫绍武是不抛弃不放弃,屡败屡战,斗志昂扬。 松烟警惕地抱紧食盒,上一回他傻傻给卫绍武报了菜,不知道怎么就被他换了一道,将一道鲜烹牛肉换成了羊肉,差点儿给他家少爷吃吐了。 “小松烟,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谁啊!” 卫绍武被人推了一把,凶巴巴扭头,脸上表情瞬间僵住,又切换成一幅笑脸:“云世子啊,您来取餐?” 云廷撇了下头,示意卫绍武往旁边站,卫绍武立刻横跳两步让开路。 松烟腆着笑脸,将食盒送上去:“云世子,这是今天的饭菜。” 这是他家少爷的好友,少爷看重,他们就得敬着。 云廷接过食盒,微微颔首,转身就要走。 松烟忙道:“云世子,里头的那碗冰酪,是给您准备的,大少爷说了,这半月不许少爷吃冰。” 云廷脚步一顿,扭头看了松烟一眼。 松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鼓足勇气,声音却不知不觉低了三度:“是……是大少爷叮嘱过的,他也、也是担心少爷身体……” 刚入夏的时候,天气忽热,景年贪凉又贪嘴,云廷拎回来的食盒里有冰饮,他一人吃了大半,要不是惦记着云廷,想让他也尝尝好吃的,他自己能吃光。 云廷就像那种溺爱孩子的长辈,景年喜欢他就给,第二日直接让人送了更多的冰品过来。 好家伙,吃完冰酪吃冰果子,完了还有冰饮,用足了冰块儿保温,冰饮里头还加了碎冰。 景年是吃痛快了,吃的时候脸上笑得可开心了,一口一个“阿廷真好”,凉丝丝的透着甜,云廷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然后晚上就高兴不起来了,景年半夜腹痛,吓得云廷背着他往外冲,当晚号舍那边值夜的门子躲懒睡觉去了,云廷硬生生把门踹开。 要不卫绍武拿这事儿打趣呢,那晚好多人都被惊醒了。 后来景年回家修养几日,大夫说是猛地一下子吃多了冰,惊着肠胃,吃几贴药就好了,于是景年天天在家吃苦药,为了保药性,饭 菜也十分清淡,吃得他苦不堪言。 姐姐姐夫轮番上门,每个见到他,都少不了几句教训,多大人了,哪有贪凉把自己贪到病床上的。 景年耷拉着脑袋任骂任罚,苦中作乐地想,好歹算是放了几天假。 姐姐他们这些人,变得真快,前不久还说他“小孩儿一个,不顶事儿”,这么快就他就成了“多大人了”。 这还没完,连他先生都来了! 顺便带来了几份功课。 景年真的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了,这种事到底是谁透露给先生的啊!不都说了先生年纪大了,不要随便打扰他老人家。 他还是第一回 这么迫不及待想回国子监,养好了病回去,拉着云廷袖子就哭,他可太难了。 云廷心疼坏了,他知道陆景堂避讳,不忍景年为难,也不愿陆家被卷入那个漩涡,所以除了第一回 登门,几乎不去陆家,都是约了景年去他家或是在外头玩儿。 这次景年生病,他还觉着是自己原因,不该给他吃太多冰。 但是……但是景年也有点儿错,他喜欢可以跟他说,他们明日再吃,大可不必一次吃那么多。 景年在家养病,他没见着人,担心的不行,想着那夜景年捂着肚子窝在他怀里,疼得满头汗的样子,心就揪成一团。 好不容易见面,小脸苦巴巴的,云廷几句教育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算了,陆侍郎那般严厉,景年在家里不知已经受了多少委屈,他就别再提了,让景年松快点儿。 景年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他身体其实很康健,那次腹痛,也不光是因为冰品,还混杂着吃了不少油气重的东西,晚上贪凉掀了被子,但是到了半夜降温,几番相加,这才中招。 养了几日,如今已经活蹦乱跳,看起来好得不得了了。 他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是不在乎了,其他人可没忘。 松烟刚说完,卫绍武就吭吭哧哧笑起来,最近几日他在和景年的交锋中占据上风,靠得就是这个,他每天都要端一碗冰酪,到景年面前去吃。 云廷低头瞥了眼食盒,想着要不把那碗冰酪拿出来让松烟带回来,这谁出的损招,只送一碗。 每天卫绍武去撩逗景年,他就憋着火气,还要装着不在乎的样子,一转头对着他,小脸就垮了,委屈巴巴的,看得云廷心疼又好笑。 今日不光要看着卫绍武吃,还要看着他吃…… 云廷想了想,走到卫绍武面前。 卫绍武吓得后退两步,他现在其实没之前那么怕云廷了,处久了,觉得景年说得有一点点道理,这人没那么喜怒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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