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家里不一样,陆家发家太短他阿兄窜得太快,别说书童了,谁都没追上他的步伐。 所以周放是陆景堂从外头找的,松烟也是他给景年找的,这两人虽说都是从陆景堂手底下出来,但属实没什么交集。 松烟想当管家,也得有人教,他跟的少爷日后若是顶门立户了,他管不了事,大少爷定会另派人过来。 即便不单独分出去,以景年的年纪,再过个几年,院子里的事也该归他自个儿管,还是一样的理儿。 所以周放愿意带他,松烟感激的不得了,别说叫爷爷了,真当爷爷伺候着他也愿意 。 景年好笑道:“你管他叫爷爷,我管他叫叔,你该管我叫什么?” 松烟嬉笑道:“少爷您要是乐意,小的也能管您叫叔。” 景年被逗乐了,笑斥一句:“瞎说!滚蛋。” 他们在外游学,算是共患难过的,彼此颇有几分感情,否则陆景堂也不会百忙之中,还记得让周管家带一带松烟。 景年哪晓得这中间的道道,他只知道只要松烟愿意,他要一直留他在身边的,就跟忠伯之于先生一样。 不过哪怕不懂,现在想一想也想明白了,美滋滋道:“阿兄真好。” 松烟跟着笑,可不是嘛,他家少爷是摊上一个好兄长,不像他,他家男娃多,家里为了给他阿兄娶妻,将他这个不上不下的儿子卖掉了。 幸亏遇见了大少爷,他相貌还算清秀端正,偷听到牙人讲,原本是打算卖到那些脏地方的,给足了他爹娘银钱,他爹娘哪怕晓得也不在意。 在大少爷手底下待了一段时日,调理好身上那些坏毛病,恰好小少爷需要一个书童,他运气好,被选中了。 那会儿小少爷年纪还小,担心脏了他耳朵,松烟只能同他说,他是逃荒路上,与父母失散了。 小少爷心善,还一心想着帮他寻家人呢。 “我夸阿兄,你傻笑什么?”景年将点心往松烟面前推了推:“我想回家吃正经饭,你把这个吃了吧。” 松烟知道景年是个好性儿的,不爱捉弄他们这些下人,所言皆真心。 他也没跟景年客气,拿了两块儿点心吃下,景年要他喝水,他摇头说不渴。 少爷让他吃点心是赏,他再不知好歹的用少爷的杯子喝水,那是昏了头了。 松烟吃了两块儿点心就不吃了,将剩下的点心包了起来,对景年笑道:“小的晚上饿了吃。” 景年点点头:“我晚上也饿的,你要是不够吃,晚上多拿几个馒头干饼的,晚间饿了吃。” 松烟比他稍大一点儿,差不多的年岁,正是能吃的时候。 松烟点头,担心道:“少爷您饿着可怎么读书,小的听说有那监生,每日家中送饭的,咱们也给您送吧。” “是得送。”景年说:“下个月早中晚都送,送两……等我回去再细说。” 他蹭了云廷那么久的饭,实在不好意思了,同他说好,下个月他送半月,云廷家里送半月,他们互相蹭。 要不是云廷不愿意,他可以让家里一直送。 其实上回休沐,陆景堂就准备让人给他送饭了,是景年不好意思才拦着没让。 松烟立刻道:“小的给您送!” 他跟的主子是景年,一个月到头见不到人可怎么是好。 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到家。 要么景年不乐意当官呢,都这么晚了,他阿兄还没回来,听说这几日也是忙得很,整日早出晚归,不见天日的。 景年回家先洗了个澡——在国子监洗澡毕竟不太方便,哪怕他在号舍里置了个澡桶,可水热嫌烫,水温正合适,刚泡进去没一会儿水就凉了。 不像在家里,能随时添水。 后来跟云廷熟了,他跟云廷说清楚,准备在号舍里置个屏风,平日收着,就洗澡的时候用一用。 然而云廷比他想的还讲究,他要洗澡,云廷就到屋外头去,免得他不自在。 景年还能说什么?只能说感谢老天爷,在他忍受了整整两年的混蛋室友后,给他送来一个好到没话说的室友。 礼尚往来,云廷洗澡的时候,他也在屋外待着,还能顺带帮忙守个门。 两人是真相处的和谐,什么事都能有商有量的。 不过泡澡嘛,怎么的还是自己家舒服 。 景年自幼喜水,舒舒服服多泡了一会儿,换上一身清爽道袍,浑身轻快。 他泡完澡出来,陆景堂已经回来了,收拾妥当等他一起用饭。 景年一屁股坐到阿兄身边,笑嘻嘻道:“阿兄,许久未见,你怎么又俊了。” 陆景堂正在给他布菜,刚夹了一筷子景年爱吃的菜放他碗里,闻言手一抖,好气又好笑:“哪学的油腔滑调。” 他虽年轻,却是正正经经的朝廷大员,手握大权,威深势重,哪个敢在他面前开这种玩笑,也就是一手养大的幼弟了。 他放下筷子,上下打量景年:“你倒是……胖了?” 上回景年休沐回来,府里上下都觉得他瘦了,这回…… “唉哟……阿兄别别,我都多大了!” 景年被兄长捏着腮肉,歪着脑袋嚷嚷。 陆景堂放下手,疑惑道:“你上次回来,不是说会馔堂的膳夫将菜做得那么难吃,对食物有罪,怎地?国子监换厨子了?” “怎么可能。” 景年在兄长面前毫不隐藏,嘀嘀咕咕吐槽:“我怀疑是哪个管事的收了钱,才招了这样一批膳夫。” 陆景堂:“……国子监祭酒,可是你大师兄。” “我又没说是我大师兄!他许是让人蒙骗了,要管那么多人和事,哪晓得会馔堂饭菜有多难吃……对啊!” 景年一拊掌:“我要找机会,请大师兄在会馔堂吃顿饭。” 他是逃离苦海了,还有那么多的监生呢,若是能改革会馔堂,也算造福后面的学弟们了。 陆景堂摇摇头,想一出是一出的。 他给景年添了几回菜,很快把他的碗装满了:“吃饭……会馔堂难吃,你是怎么吃胖的?” 就算年哥儿不挑食吃习惯了,也不能吃胖了吧,他还不晓得他家幼弟,不爱吃的随便吃两口糊弄一下肚子就行了。 景年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说:“那个……就是不久前,我多个新室友,他人可好了,我蹭了人家几顿饭……好吧,是天天蹭……反正他人就是特别特别好……” 他晓得云廷在外名声不好,兄长在朝为官,肯定听说过。 新室友? 陆景堂刚要问是哪个,姓甚名谁,忽然想到不久前听到的一条消息,瞳孔猛地一缩。
第383章 陆景堂前后两世,在科举上都冲得太快了些,否则那场大梦里,他应是有资格作为贡生入国子监读书的。 也不是说没去过,陆景堂曾入国子监为学子们讲学,那跟在监里读书又不一样。 所以他知道监生要住宿,知道不是单人号舍,但是因未亲身经历,听到相关消息的时候,一时间便没想到某些可能。 等他这会儿想起来,他忌讳的那人,已经跟他幼弟朝夕相处同居一室十多天了。 陆景堂:“……” 他揉了揉额角,想起听到传言时那些人的讨论,他们说,那恶虎进了羊群,不晓得几只小羊羔要遭殃。 在一群官场老油子眼里,那些还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学子,可不就是软绵绵鲜嫩嫩的小羊羔嘛。 当时他听着还觉得好笑,那可不是一只恶虎,要吃的也不是小羊羔。 如今看着幼弟单纯的脸,陆景堂只觉得头疼。 感情是自己家这只小羊羔,先进了虎嘴,而且看他的模样,指不定还是自己跳进去的,跳完了还夸那大老虎吃得好。 “阿兄……” 景年见陆景堂面色不好,以为他是听了传言对云廷有偏见,不乐意见他们来往,便拽着他袖子哀求:“阿兄,阿廷真是好人,你见见他就知道了,那些流言都是假的!” 他坚信以兄长的慧眼如炬,肯定能看出云廷的本质,绝不是传言中那样的。 陆景堂心中泛苦,旁人不晓得,他还能不知道吗? 那场大梦里的事,许多都已经应验,除了他主动改变或者受他改变影响的一些事。 借着那个梦,陆景堂早就给自己找好了定位,纯臣。 他不需要站队,不需要去搏一个富贵,他是世间少有的三元及第,他有才华有能力,他甚至才二十多岁,只要不死不犯大错,熬也能熬进内阁。 他又没那个造反当皇帝的心,如今天下太平,宗氏皇族的江山稳固得很,他一个文臣,到顶进阁。 既然空熬资历也注定能进去,他何必再多折腾。 更可况往后十数年朝堂并不太平,如今昭明帝的皇子们,已经长大了,偏偏东宫无主,皇储之争愈演愈烈。 陆景堂一直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哪个皇子都不沾,他们的招揽也都拒绝掉,他是昭明帝亲点的三元及第,他只要站皇上就好了。 这样不管哪个皇子最终上位,都没理由整治他,即便记恨他不肯站位相帮,可登上了皇位的就不只是皇子,该考虑的也不只是一点私人旧怨。 明君还是得用他,他始终忠于的是皇位上的那个人。 若是个小肚鸡肠心性刻薄的皇子上了位要折腾他,得,不行辞官吧,反正钱有了名有了,什么日子不好过,他又不是没体验过位极人臣。 站得太高,身边孤凉,倒不如亲朋在畔,其乐融融。 即便没有那场梦,以陆景堂的眼见心性,还是会选择如今这条路。 在那场梦里窥见未来,他更是不会在往几个皇子身边凑。 凑什么凑啊,如今在几个皇子身上下注的,统统得赔个底朝天。 几个皇子争得你死我活恨对方入骨的时候,谁能知道中途又杀进来一个,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恐怕连昭明帝自己都没想到,他的七公主不该是公主,而是六皇子。 真正的五皇子也不是宗琅,而是他舅舅的长子,锦乡侯世子云廷! 不,应该叫他宗廷。 其实内情搞明白之后非常简单,在后宫,诞下龙凤胎是吉兆,诞下双生公主也是大吉,诞下双生皇子……也不能说不吉,只是基本告别皇位了。 皇帝可是独一无 二的,如何能有一个长相身高如此相同的兄弟呢? 哪怕有的双生子天生长得不一样,皇室也不会愿意冒这个险。 云贵妃与她兄长是双生,就跟陆家有了双生子后,后代也比较容易生下双胎一样,云家同样是如此情况。 云贵妃能走到如今,靠的可不光是脸,还有脑子和种种手段。 她盛宠之时,就在担心自己孕后的事,因为特别注意,所以刚刚有孕的时候,在太医院请平安脉之前,她自己就先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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