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当日把韫姐儿嫁到韩家,就是爹做的主。” “古来结亲,要么是两方情愿,要么是添一重姻亲关系。我们柳家不入仕,便用不上结交关系,两方情愿就更说不上了,韩悯都好几年没回来过了,毓儿连见都没见过他,又哪里会喜欢他?” “也对。” “你这样迁怒悯哥儿,其实也不对。韩家如今只能指望他了,只有他才能把韩家人都接回永安来,韫姐儿也一样,你那样对他,对韫姐儿哪里好了?” “你说的是。” 趁着夫人心情不错,柳岸便问:“那你今日在爹面前那样说话,是不是也不太对?” “是,明日一早,你陪我去端茶赔礼。” 柳岸问道:“为什么我也去?” “谁让你当时没拦着我?”柳夫人想了想,忧愁道,“就因为韫姐儿嫁的不好,我现在对毓儿的婚事都……” “我看她……还是多留几年的好。” “毓儿怎么了?我女儿样样都好。” 柳岸笑道:“夫人,你清醒一点。要出嫁的是毓儿,倘若停哥儿是个姑娘,他倒是样样都好,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还会针线活,肯定不愁嫁。” “胡言乱语。” 柳夫人推开他,下了榻,走进内间去了。 柳岸也落了地,推门走出房间:“停哥儿。” 月光洒满庭院,柳停就等在院子里,闻言回头。 “父亲。” “没事了,爹把你娘哄好了,你回去哄哄悯哥儿,从爹那儿挑两幅字画给他。” 柳停点头应了,欲言又止:“父亲,我娘……” 柳岸思忖着:“怎么说呢?你娘就是个一般娘亲,没有观音菩萨那么慈悲,她遇见事情,先想的是你姐姐、你,还有毓儿,有的时候对旁人没那么关心,她事后都想得通的。你别记恨她。” 柳停了然地笑了笑:“我知道了,先下去了。” “诶,去吧。” 柳停在父亲的书房里挑了两幅字画,回到院子里时,韩悯房里的灯还亮着。 韩悯趴在榻上,正和系统说话。 “原本是我们韩家对不住柳家,韫姐姐过来这几年,过得也不好,柳夫人还有些记恨,也是应当的。要是实在不行,我看我还是什么时候搬出去吧。” 系统道:“我都行,你想搬去哪里?去楚家怎么样?楚钰不是让你过去吗?他们家的马车都这么好看,他们家肯定更好看。” “不去,我就随便找个地方住一下,我看建国寺就不错,气氛很好。快点把原本的宅子修好,就能快点把家里人接过来了。” 可是—— 还有一件事情,他这阵子和朋友们在一块儿,竟然全忘记了。 柳夫人提醒了他,原来在旁人眼里,韩家还是避之不及的罪臣之家。 不把这个罪臣的名头摘去,在永安城中,凡事都寸步难行。 韩悯烦得很,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包起来。 试图逃避现实一晚上。 后来柳停掀开被子,歪着脑袋往里边瞧。 他疑惑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韩悯被吓了一跳,裹着被子坐起来:“师兄!” “我在外面敲门,你没应,又看你房里亮着灯,所以进来看看。”柳停拍拍他的背,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躲在被子里哭了,现在没事了?” 韩悯委屈地垂了垂眸。 作者有话要说:老傅: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痛,难道是我老婆出事了? 柳师兄的贤惠是遗传的(小小声)
第40章 红梅雪里 柳停伸长手, 抱住韩悯,隔着被子,拍拍他的背。 “没事了, 别难过了。” 韩悯偏了偏头,脑袋靠在师兄肩上,又吸了吸鼻子:“嗯。” 柳停笑着摸摸他的头发:“还和小时候一样,傻乎乎的。” 他拿出两个卷轴:“那件事情原本是母亲迁怒,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如今想明白了, 让我拿了两幅字画给你赔罪。你别生气了, 还想要什么, 师兄给你弄。” 韩悯坐起来, 眨了眨眼睛:“原也没有怎么生气, 只是想到自己来了永安这么久,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做, 有点丧气。” 柳停失笑,摇着头道:“什么叫来了永安这么久?你才来了多久?我给你算算啊。” 他掰着指头:“你正月底来的永安, 如今才三月。你呀,又要养病, 又要对付恭王, 还要打点家里人回京的事情, 我看你忙得很,现在怎么又说这种话?” 他捏了捏韩悯的脸:“不用管旁人说什么,我娘那边,要是还有什么事情,你不方便直接与她说,就跟师兄说, 师兄帮你调和。” 韩悯点点头:“多谢师兄好意。” “今日晚饭,爷爷让你坐在右手边,也是帮你出气了。他把你当做亲孙儿,我自然也把你当做亲兄弟,嗯?” 柳停笑了笑,展开一幅卷轴:“别烦了,来,看看师兄给你挑的这幅字,父亲书房里最好的一幅字,江北谢鼎元的。” 韩悯这才有了些精神,稍直起身子,仔细看了看。 柳停道:“白日里在温言那里看了字帖,这是真迹,你留着慢慢看。还有一幅《寒江图》,你也留着吧。” 韩悯将书画看过几遍,小心翼翼地将卷轴卷起来:“谢谢师兄。” 柳停将锦盒拿过来,让他把东西装好,就放在床头。 虽然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哄好韩悯,但是见韩悯这副模样,他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声。 “就这么两样东西就哄好了,傻傻的。” 柳停又抬起手揽了他一下。 韩悯笑了笑:“没事了,天不早了,师兄回去睡吧。” “不用师兄陪你了?” “不用不用。” “那你也早点睡。” “好。” 送走柳停,韩悯再将那两卷书画看了几遍。 “统统,快出来看你最爱的谢鼎元。” 系统被他唤醒,着急忙慌地应道:“来了来了。” 它是个文人系统,除却喜好收集文献资料,还喜欢看看字画,把这些东西全都录入自己的资料库。 系统感叹道:“谢鼎元真好看。” 韩悯憋着笑:“你像个呆子。” 系统“哼”了一声:“你不懂,反正谢鼎元的字,比你猫爬爬的字好看多了。” 谢鼎元的字锋芒尖利,全是风发意气。 这话说来,韩悯面上不显,心里还是叹服的。 嘴上却酸溜溜地问系统:“你这么喜欢谢鼎元,怎么不去找他做宿主?” 系统心直口快:“我这不是没早些认识他……” 沉默了一会儿,韩悯收起卷轴,在案前坐下,低下头:“行,我知道了。” 系统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和他比起来,还是有优点的,你……” “我?” 系统瞧见他拿出来的书稿:“你话本写得好。” 韩悯别过头。 “好宿主,你别生气,都怪我不好。谢鼎元就是字写得好了一些,你样样都好,你天下第一好。” 系统念念叨叨的,韩悯撑着头,听得很是满意,忍住笑,问了一声:“真的?” “真的真的,要是现在把他放在我面前让我选,我肯定还选你。” 韩悯转回头,再看了一眼谢鼎元的字,最后心满意足地合上卷轴,铺开写了一半的书稿。 * 谢鼎元其人,鼎元并不是他的名字,鼎元是状元的意思。 他十六岁时,就在江北的宋国中了状元,后来不满宋国朝廷颓败,辞官归隐。 宋国国君觉得有损颜面,便把他从宋国国境内驱逐出去,还不准人提到他的名字。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记得这位谢鼎元的名字。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有偶尔流传到市面上的字画透露出他的所在,还流露出一个消息—— 他很穷,需要写字换钱。 没有见过谢鼎元,也没能帮上他,系统一直很惋惜。 * 柳府分做内宅外院,韩悯随柳停一起,住在外边的院子里,与内宅并不相关。所以与柳夫人、与柳毓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而柳夫人仿佛对他有些愧疚,又不好意思直接向他道歉,只好平日里给自家儿子送东西,吃的用的,总是给韩悯准备一份一模一样的。 连江涣江师兄都没有的待遇。 就这么过了几日,韩悯闲时窝在房里写话本。 写完两沓纸,终于把总的第五册 、《圣上与探花郎二三事》第一卷写了一半。 熬了一夜,眼睛有点花,破晓时分,韩悯整理好书稿,爬上床去眯一会儿。 睡了没多久,恍惚听见有人喊他。 楚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没生病啊。韩悯?” 韩悯费力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啊?你怎么从话本里……” 你怎么从话本里跑出来了? 话说了一半,韩悯反应过来,改口道:“怎么了?” “想喊你出去走走,你日日待在房里,该不会闷坏了吧?” 韩悯揉了揉眼睛,一坐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滑下去,露出怀里抱着的长剑。 楚钰凝眸:“你?” 韩悯顿时清醒过来,把被子扯上来:“没什么。” “这柄剑我好像在哪里……” “没有,没有。” 韩悯把剑藏在被子里,自己下了床,一边穿衣裳,一边道:“你怎么不去找我师兄他们玩儿?” “你师兄去学宫了,江大人去恭王府了。” “那你去找温辨章,他腿不方便,跑不了。” 楚钰默了默:“温大人知道你背地里这么说他吗?” 韩悯想到温言推着轮椅,走得飞快的模样。 “你别告诉他。” “对了,我这几日在帮圣上拟定官员名册,下个月你大概就能赴任了。” “好,多谢。” 楚钰站起来,笑着揽住他的肩:“好同僚,以后多多关照。” 韩悯拍拍他的肩:“也请探花郎多关照。” 楚钰二话不说,就把他拖走:“那咱们出去走走吧?求你了,我都忙了几天了。” 韩悯试图说话:“我……” “走了走了,我让他们把我家的游船整理出来了,带你去游湖,已经让人去接温大人了。我让人跟温大人说你一定会去,你不去,他一恼,你又得哄他。” 韩悯喊道:“我没洗脸!” “哦。”楚钰讪讪地松开手,“原来如此。” * 永安城外有一个鸳鸯湖,正是春日里,水碧山青,湖上画舫来去。 只是碍于先皇驾崩不久,并不闻急管繁弦,也没有劝酒取笑,倒是比往年清静不少。 楚家原本是做镖局押镖的,水路陆路都精通,楚钰父亲又特别支持儿子的文人事业,寻常文人游湖对诗,他直接给楚钰弄了条游船。
151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