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晚上睡觉时,抱着那柄长剑的姿势,一模一样。 第一次这样讨厌自己的佩剑,傅询望向窗外。 他随手端起案上酒杯,闷了一口。 要放回去时,才发现自己喝的是韩悯喝剩下的半杯残酒。 傅询耳根微热,将那酒杯推倒。 倘若这是韩悯看见,一定要笑话他。 可是从前在西北,他夜里喝了酒,也总是想见韩悯,想得耳根通红。 * 到了正午,画舫靠岸,韩悯被船板晃动惊醒,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在自己房里,抱着的也不是那柄剑。 他松开手,傅询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甩了甩胳膊。 韩悯不大好意思,帮他捏捏胳膊:“对不起。” 知道画舫靠岸了,但他见傅询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疑惑,也没有动。 傅询道:“等你玩够了再回去,不着急。” 宫人们早已捧着各色食盒,在岸上等候。 再由船上伺候的人将食盒接过去,在案上摆开。 碟子不大,都是十分精致的菜色,放得稳稳的。 不用人布菜,仍旧只有他们两人。 小的时候,朋友们经常在船上一呆就是一整天,韩悯也不觉得奇怪,坦然受之。 一面闲聊,慢腾腾地吃了半个时辰的午饭。 留下宫人收拾东西,他二人出去在船尾站着吹吹风。 三月份的午后已然有些燥热,早晨游湖的画舫此时都已经靠了岸,湖水碧蓝,延扩千里。 韩悯睡了一觉醒来,精神得很。 风将他的衣袍吹得鼓鼓的,他就偷偷地躲在底下抻开手,伸懒腰。 傅询与他并肩站着,看见他的小动作。 韩悯回头,发现他看自己,便朝他笑。 湖上吹东南风,此时,江上有两艘小舟借风顺水,迅速靠近这里。 傅询余光瞥见,凝了凝眸,迅速反应过来,抓着韩悯的手,把他送回船舱。 他语气严肃:“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胖胖生事前讲戏:陛下,这章悯悯会喝醉,还有很多字的船。戏 老傅:咳咳,还行吧
第42章 入宫谢恩 那两艘小舟不似寻常的画舫游湖, 顺风顺水,行进很快。 船只不大,虽然船头只有一个船夫, 但是船身吃水很深,仿佛是载满了人。 傅询久见人事,只一眼就看出不对,抓起韩悯的手, 把他送回船舱。 只来得及吩咐一句“别出来”。 虽是微服出行,但他也不会大意到什么人都不带。 周边的几艘小船迅速向大船靠拢, 大小两位卫将军——卫归与卫环也丢下杯盏, 抓起佩刀, 走到船头。 傅询吩咐了不许出来, 韩悯知道自己武力值不高, 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跑回去。 船上伺候的宫人们不曾遇过这样的事情, 正乱成一团。 韩悯往墙上砸了一个瓷碗,让他们冷静下来, 把窗户都关起来,还安排人守着各个窗户, 害怕刺客从这里进来。 这里边的人不比外面的侍卫, 要是歹徒趁乱摸了进来, 他们又没有准备,只怕伤亡更大。 系统着急道:“这船上有狗吗?快让我附身一下!” “没有,你别添乱。” 韩悯将宫人安排好,看着瘦弱的小内侍双手举着花瓶,站在窗户边,瑟瑟发抖的模样, 叹了口气,把身边的小剂子派过去:“你去和他一起吧,照顾他一下。” 他朝小内侍笑了笑:“没事儿。” 小内侍严肃认真的点点头。 外边传来打杀的声音,他跑回门后,想要看看外边怎么样了。 风声愈急,墨云倾压,午后暴雨欲来。 那两艘小舟已经靠得很近了,几艘小船挡在大船前,卫归与卫环抽出佩刀,各自站立在小船船头,船上跟着几十个侍卫。 小舟上果然跳出十来个布衣短打的刺客,配着短剑,与侍卫打杀起来。 他们的目标在大船上,所以不愿纠缠,只是一个劲儿地往里边冲。 傅询站在大船船板上,离船舱门很近。 他的身边也站着十来个军士,应当是他从前在西北带兵的老部下。 应当是没问题的,韩悯放下心来。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刺杀。 照理说,昏君被刺,是常有之事。但是刺杀傅询,他又不是昏君,怎么会被刺杀? 韩悯想不明白,外面局势紧张,又由不得他多想。 那些刺客武功不低,看招式有些阴毒,这么一会儿,只有两三个被砍翻掉入水中。 鲜血在碧蓝的湖水中晕开,两方仍在缠斗。 武功不相上下,对方又不要命似的往大船上冲,很快就撕咬出一个缺口。 一个刺客冲上船板,傅询身后的军士刚要拔刀,傅询却从其中一人手中接过弓箭,搭弓射箭,一箭射穿那刺客的右肩。 他右手一松,短剑掉在船板上。 傅询应当是想捉活口,但是那刺客不肯降,仿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定要杀了谁。 他用左手捡起剑,于是傅询再一次拉开长弓,将他的左肩也射穿了。 随即另一个刺客冲上船板,将那刺客踹进湖里。 绝不留活口。 傅询皱眉,若有所思。 韩悯就站在船舱走廊上的门后,透过门上镂空的格子看着。 他直觉这场刺杀好像不太对。 但是他还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最终还是傅询这边占了上风,刺客被一一打翻到水中。 但是同样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韩悯松了口气,却忽然听见船舱某个房间里传来一声惨叫。 他安排宫人们守窗时,仔细嘱咐过了,如果听见舱里有动静,千万不要不自量力跑出来,凡事保全自己为上。 如今他独自站在廊上。 韩悯脊背一凉,双手按在门上,没敢回头。 他仿佛听见鲜血凝在剑尖,滴落在船板上的声音,那人走近的脚步声。 他深吸了两口气,冷静下来,不过瞬息之间—— 拉开舱门,大喊“傅询”,原地蹲下。 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傅询立即转身,引弓射箭,嗖嗖三箭,穿过距离韩悯不过一丈距离、已经举起短剑的刺客的额头、脖颈与胸口。 那刺客应声倒下,韩悯抱着头蹲在地上,松了口气,瘫在地上,想要往傅询那边靠近,但是他走不动。 傅询将长弓交给身边人,快步上前,在韩悯面前蹲下,抹了抹他的脸:“没事吧?” 韩悯摇头:“没事,就是……”他低头,捶了捶腿:“腿软了。” 傅询揉揉他的脑袋:“已经做得很好了。” 韩悯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还是我们默契好,我一喊你就知道要做什么,要换作别人,我可能就死……” 他抬手挠了挠后颈,忽然摸到温温热热的液体。 收回手,一手的鲜红。 想是傅询射箭的时候,那个刺客的鲜血洒在他身上了。 韩悯当场愣住。 傅询倒是一点儿也不嫌弃,用衣袖把他的手擦干净,但血腥味还是直冲他的脑门,他没忍住,偏过头干呕。 傅询拍拍他的背,把他抱起来了。 船舱里只有一个宫人受了伤,就是韩悯让小剂子照顾的那个小内侍,他的手臂被从窗户闯进来的刺客砍了一刀,其他一切都好。 杨公公端来热水,又点起安神的香料。 傅询把他放在铺好的软垫上,看看他的衣裳,韩悯自己看不见,其实他衣裳背后,都是血点。 傅询帮他解开衣裳,把弄脏的地方往里一卷,就丢到一边,没让他看见。 韩悯出了一身的冷汗,中衣都湿透了。 船上也没有太多的衣裳给他换,今晨出宫时,傅询预备了两件便服,都拿给他,让他爱穿哪件就穿哪件。 湿了的衣裳贴着皮肤,韩悯冷得有些发抖,可能还有些受惊。 “陛下,我要换衣裳了。” 傅询应道:“那我先出去,就在门外,你有事情就喊。” “是。” 韩悯咽下一大口热茶,定了定心神。 实在不是他胆小,从前被关在牢里时,隔壁牢房、对面牢房,什么鲜血淋漓的场面都见过。 可能是恭王为了吓唬他,特意把行刑审讯的事情都安排在他的牢房附近。 就是因为见得多了,现在再见,就忍不住心悸。 韩悯坐在垫子上,抖落开傅询的衣裳。 傅询比他高一些,也比他壮一些,他的衣裳看起来,就有些宽大。 纵使韩悯把衣带拉到最紧,也还是宽松得像把他整个人兜起来了一样。 他穿好衣裳,一边挽起过长的衣袖,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一个不注意,踩到衣摆,踉跄了一下。 听见声音,傅询迅速推开门,韩悯也迅速站好。 “你怎么了?” “就……” 被绊了一下。 韩悯说不出口。 傅询垂眸,看见他垂到地上的衣摆,也明白过来,却道:“马上就靠岸,我送你回去。”“好,谢谢陛下。” 韩悯提了提衣摆,把腰带扎紧一些。 傅询走到他身边,悄悄看了一下韩悯的身高。 嗯,原来我比他高。 傅询稍一低头,目光便顺着衣缘滑进去。 他别过头,不大自在道:“你把衣领……” 正巧这时,小剂子带着那个小内侍过来了。 “公子,这小孩儿说要给……” 话没说完,傅询直接上手,把韩悯的衣领拢起来。 包得严严实实的。 韩悯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弄。” 他看向小剂子,那个小内侍受了点伤,疼得脸色煞白,额上全是冷汗。他才不过十岁的模样,才到小剂子腰高,躲在他身后,怯怯地抬眼看韩悯。 韩悯温声道:“你不是受伤了么?包扎好了没有?等会儿上了岸,就近先找一个医馆看看。” 小内侍惨白的脸色有了点笑容:“多谢韩公子搭救,要不是……”他咽了口唾沫:“要不是小剂子公公推了我一把,我就不只是手臂受伤了。” “那你也要好好谢他。” “小的知道。” * 大船很快就靠岸,岸上早有马车等着,永安府尹也已经到了。 傅询简单地吩咐了两句:“疏散百姓,封锁鸳鸯湖,打捞尸体。” 他思忖着,最后道:“送去恭王府,让江涣也来。” “是。” 事情暂且安排妥当,他转头看向韩悯。 那时楚钰与温言正在岸边一座两层木楼上喝茶,听见这边有动静,出来看看。 韩悯拢着衣裳,跟在傅询身边,转头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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