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的不是平菇鱼头汤吗?”于川有些疑惑,“食材都配套准备好了。若是只用了平菇,那鱼头又拿来烧什么呢?”他见王旺脸色越来越黑,本打算闭口不提,但几次犹豫却还是开口道:“王大哥,早上买的鲩鱼也快烧完了,不如晚上还是烧平菇鱼头汤吧?” “……”王旺看着他,一时没有开口说话,面上表情甚至有些扭曲。半晌后,他重重吐出一口气,面色有些灰败,“也罢,就照你说得办。” 于川松了口气,正打算转身进屋,却瞧见远远来了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两人,为首的那人正是昨日跟着乞丐一块离开的青衣男子,身后跟着的大约是他的小厮。 “这两人怎么又来了?”王旺觉得这两人昨日的态度明显是偏向那乞丐,因而对这两人也没什么好印象,眉间沟壑愈深,“难不成是来闹事的?” “不可能吧,谈少爷也没对那乞丐做什么。”于川话音刚落,却见丁四已经从店里走出来,迎了上去,“这位先生,过来要吃些什么?” “随意做些简单吃食便行了。”徐林进了店,“今日过来,主要还是想一品这颇具盛名的魁龙珠茶。”他气定神闲地落了座,等着菜上来,身后的小厮却显得有些着急,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口道:“先生,时疫不知何时便会传到这儿来,主上招我们尽早回去,再不能耽误了。” 徐林没答话,喝了口丁四呈上来的魁龙珠,暗叹果然如传闻般清香怡人,才缓缓道:“若是时疫一路传到京城,我们也要继续逃吗?” “先生,您说得这是什么话。”小厮满脸的焦急,“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在当今圣上面前参上一本,那还得了。” “我有分寸。”男人无所谓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你实在是担心太甚。昨日我们已经去检查过此地的流民,莫说时疫,连寻常的风寒感冒也少有。”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上边几乎是壮士断腕的决心,连着三座城都烧尽了。若不是消息捂得严实,恐怕……”徐林想起史书中曾记载的那场大疫,彼时前朝也是同样的做法——关城门,焚灾邪,弃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最终逃不过灭国亡族的命运。 他摇了摇头,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国运未衰,现在想这些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西北的疫情已经得到初步控制,若一切顺利,时疫便会被阻隔在那三座城中。” 小二端菜上桌,徐林便没再说话。他这两日待在花溪城,只觉此地风景优美,居民性格淳朴,若老天果真有眼,断不会毁了这样一座安乐小城。更何况此处距西北距离仍远,短时间内绝传不到这儿来。若真有那么一天,恐怕京城也将不保。 ---- 三丝敲鱼是温州名菜。某度上说这道菜做起来很简单,但我瞧着怎么一点都不简单呢!所以文中设定就是做起来很麻烦了。本文中出现的菜大多取材自江浙一带的名菜。(毕竟谈锦是扬州人嘛)花溪城的设定也带了点江南一带的意思。 之前看国外的一些厨房纪录片,如果某个厨师的拿手菜做为主推菜会觉得很骄傲,是厨艺得到主厨认证的标志,也是走到台前接受顾客检验的机会。这章王旺的剧情是化用了这一点。 后面会涉及一点点朝堂斗争,但主线剧情还是小两口自己的平淡小日子。
第33章 几乎是丁四前脚刚走,后脚书社的伙计便将制好的请柬送来给谈锦过目。 那伙计从包裹中掏出包得齐齐整整的请柬,“谈少爷,您看看,这外边包得是描金的万年红,瞧着便气派得很。” 谈锦接过翻开,见到内页洁白宣纸上排列整齐的小字,是笔画平直的正楷,一笔一画皆有筋骨,可见书写之人的用心。指尖抚过墨痕,“这字写得极好。”瞧着还有些眼熟,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可分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青年的字。 “这字——”伙计的表情有些古怪,“这字正是您的夫郎写的。”他还以为谈锦不知道,贴心地将实情道出后还不忘夸道:“我们老板最初还担心齐夫郎写不好,结果齐夫郎当场写了一行字,老板见了直夸有大家风范,绞尽脑汁要从他那求一副墨宝。” “怎么说?”谈锦将请柬合上,唇角已经翘起来了,饶有趣味地望着那书社伙计。 “我们书社门上挂着的那块匾额前些日子裂开了,老板一直琢磨着要换一副,但城中那些书生的字他都不满意,本打算去请定陶城的周先生来写一副。没想到齐夫郎写得竟比周先生还要好,老板立马瞧上了,求着齐夫郎重写匾额。” 书社伙计也不见外,谈锦一问便跟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后来齐夫郎被缠得烦了,便随手写了四个字。不过虽是随手,却也叫我们老板爱不释手。” 那书店老板为人最是难缠,谈锦几乎能想象到他缠着青年写匾额,青年微微皱着眉,有些为难却又不好拒绝的模样,心下觉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付了尾款打发书社伙计离开后,将请柬一份份翻开。 谈锦不是内行人,看不出门道来,只觉得写得好,画得也好,二十四份,没有一份是不用心的。书社老板求来做匾额的字,却被写在这一张张小小的请柬上,实在是大材小用。 他将请柬放进抽屉中,忽然瞧见放在角落里的香囊。说是瞧见也不贴切,实则是闻见。大约是黄大夫嫌弃樟脑味难闻,便在抽屉里放了桂花香囊,一拉开抽屉,那股馨香便冒出来了。 谈锦闻着这香气忽然想起青年那时伏在他身上自上到下闻了个遍,是因为他身上沾上了什么气味吗?他抬起袖口闻了闻,只能闻见药油的气味,那是为青年按|摩时沾上的。 想起那时的场景,谈锦便觉得有些血气翻涌,他闭了闭眼,将脑中杂七杂八的念头赶出去,从脏衣篓中将先前脱下的外衫取了出来。他记起青年那时是闻了袖口后才非要他脱了外衫的,便抬起袖口在鼻尖处嗅了嗅。 很淡的气味,带着点甜气,是寻常女子或是哥儿喜好的熏香味,却不属于谈锦或是青年,是旁人的味道。是在哪沾上的气味呢?谈锦仔细想了想,恐怕是教授那些哥儿们练习长嘴壶茶艺时沾上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一点都不知道。” 那时青年倚在他怀中直白吐露的控诉似乎又在他耳边浮现。 谈锦的心跳得更快了些,青年想知道的或许也包括这衣料上香气的来源吗?可他为何想知道,难道是吃醋?这个猜想一出现便被谈锦压了下去。他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只因为自己对齐元清有了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便要误会他对自己抱有同样的想法。 青年虽然平时表现得随遇而安,但谈锦知道他性子刚直,此前在原主这受了折辱,恐怕恨极了。即便这些日子两人关系有所缓和,但定然还没有到也喜欢上他的程度。 男人垂着头,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衣物。如今不喜欢,以后呢…… 谈锦这厢心思百转千回,那厢齐元清躺在床上闭着眼,心中也在乱糟糟地想着他与谈锦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他竟一点印象也没有。若是按谈锦所说,只是自己忽然晕倒,他进来把自己抱到床上,那两人又怎会衣衫不整呢?可若谈锦没说实话……他翻了个身,耳朵压在枕面上也能听见隆隆的心跳声。又想起谈锦身上沾的脂粉气,心跳便缓了下来。 想得正出神,忽然又听见床边上的小窗被敲了敲。他还未起身,便听见窗外那人小声开口道:“元清,是我,谈锦。” 他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又嗯了一声,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又听见对方道:“你别下床。”谈锦看了眼边上紧闭着的门,“你现在方便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进来吧。”齐元清撑着床坐起身,手忙脚乱地理顺方才滚乱的长发。 谈锦推门而入,瞧见青年只穿了件单衣坐在床上,长发在身后松松挽起,“不冷吗?”他将手中的汤婆子递到青年手中,不免有些脸热,“按|摩时觉得你手凉冰冰的,你抱着捂捂吧。” 温暖熨帖的温度顺着指尖直达心底,齐元清心中有些雀跃,又问,“不是说要去找黄大夫讨教按|摩技法吗?” 谈锦愣愣点头,屋里烘了炭,他本就觉得有些燥热,再对上对方含笑的眼,大脑都空白了,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而后又不想骗他,便实话实说道:“还没来得及找他讨教。” 他顿了顿,“方才书社伙计将你写的请柬送来了,写得很好。”很好这两字有些干巴巴的,谈锦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夸夸,奈何他在书法上毫无造诣,只能小声说了一句,“元清真厉害,连书社老板都求着你写匾额。” “你……”齐元清被他夸得有些脸热,他从记事起便没被人这样直白地夸过了,像哄小孩似的。想起那时谈锦和书社老板还价的事,又道:“我应该让书社老板付钱的。”青年表情十分严肃,“现在去要应该也不迟,你觉得要多少合适?” 从前青年这样板着脸都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如今却不是,他这副惦记着钱的模样叫谈锦瞧了只觉得可爱,“没想到你也爱财。” 又联想到青年之前让镖师退钱的事,他便将丁四送来的钱庄凭证掏出来,递给青年,“给你。本来——”他想说本来丈夫的钱就要交给妻子保管,但又想到两人间不算名正言顺的关系,便改口道:“我愿意让你拿着。” “……”齐元清看着递到眼前的铜牌,愣了一瞬,拒绝的话转到嘴边又被他咽下了,却也没接,“酒楼如今能赚很多钱吗?” “除去成本,每日大约也就赚个两百两。”男人的口吻好似尤不知足似的。对比谈锦在现世的日收入,这钱确实是少得很。但若是放在这个朝代,酒楼一日的收入便超过大多数人一个月的收入了。“这一千两,我只需五日便能赚回来了,你就收着吧。” 不知是不是齐元清的错觉,他似乎从男人的话里听出了点自豪的意思。顶着对方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收下了铜牌,压在枕下,“我替你收着,什么时候需要再来找我要。” “只会往你这越存越多的。”两人间的气氛太好,谈锦一时有些得意忘形,“等你的烧退了,我也不装病了,你要不要来酒楼里管账?”他说完这话,唯恐青年想起从前在酒楼弹琴揽客的事,便赶忙道:“管账的意思就是把钱都交给你,不需要你做什么。” “当真?”齐元清怎么记得从前相府的帐房先生都是很忙的,一天到晚抱着账本摆弄着算盘,但凡有一笔帐对不上便要从头查起,似乎不是像谈锦所说的什么都不用做。 “自然是真的。”谈锦只是想和他多亲近亲近,可不想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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