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饿张了张嘴,委屈道:“我……我吵到你休息了吗?” “不是,是我做噩梦了。” 何必饿木讷点头,起身道:“那我去喊大师兄。” 何霖尚未回神,一股淡淡的雪松味侵入鼻腔,扶暮雨在床边坐下,他的手被拉过去,手腕上传来冰凉触感。 “暮雨。” “嗯。” “你的手为何总是这般凉?” “……” 何霖偏头看他:“你哭过吗?” 他在梦里听见很多人的声音,唯独没有听见扶暮雨的。他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有点难过。 扶暮雨温润的灵力在他体内游走,何霖觉得五脏六腑也没那么疼了,除了心脏。 何霖想,这具身体真弱啊,不会是有心脏病吧?不然他为什么觉得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听不到扶暮雨的回答,何霖有些急,他反手压住给他输送灵力的那只冷冰冰的手,抓在手心里,问:“你冷吗?” 不冷为什么手这么凉? 他分明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扶暮雨的手心温热,手指修长白皙,指尖透着健康的红润。可现在他的手总是冰凉,怎么也暖不热,指尖泛白。 扶暮雨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现在是盛夏。” 何霖一怔,感觉心疼的更厉害了。盛夏都冰冰凉凉,那冬天怎么过? 扶暮雨觉得有些不对劲:“阿霖,你怎么了?” 何霖把那只手拉进被窝,摁在心口,自己另一只手也覆上去,苍白笑道:“我给你暖暖。” 扶暮雨不说话了,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他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胸腔的跳动。太瘦了,他都能摸到皮肉下的肋骨。 另一只手覆上何霖的额头,何霖又觉得一阵冰凉,于是把这只手也拉进被窝,郑重地搂在胸前仔细暖着。 扶暮雨叹了口气,朝外面唤道:“必饿。” 何必饿掀开门帘,就见大师兄坐在床边半趴着,双手都伸进了被窝里,傻眼了:“这……在做什么?” “阿霖发烧了,引起轻微癔症,你去端盆水来,拿布巾。” 何霖不愿撒手,扶暮雨没办法,只能让何必饿把布巾浸水了又拧到半干、放在他额头先降温。 “暮雨。” “嗯。” “你是不是讨厌我?” “……没有。” “那你为……” “什么?” 何霖嘴里小声嘟囔着,扶暮雨听不清,又抽不回手,干脆随他去了,就这样以一个僵硬的半趴在床的姿势坐着。
第15章 刚拜师的小扶暮雨 “扶暮雨,你很讨厌我?”何玲很无奈,他好歹也是苍下巅三长老,怎么这个小屁孩满脸都是跟着他十分不开心要委屈死了的模样? 一张白净俊秀的小脸垮着:“不敢。” “不敢?”何玲被眼前的小屁孩逗笑了,弯腰伸手戳戳他的额头,“所以还是讨厌,你都把‘讨厌’写在脸上了!” 漂亮的小屁孩扭过头,不看他。 何玲不开心:“怎么?我是长成了凶神恶煞么?不能看?” 小屁孩很倔强,依旧不看:“不是。” 何玲双手环于胸前:“那你是有什么不满?” 小屁孩愤愤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何玲被瞪无语了,起身蹲在小扶暮雨跟前:“扶暮雨,五日前我点你呢你也没说不,这拜师呢你也拜了,该安置的东西也都安置了,别人家亲传弟子有的没的你都有,你现在跟我闹什么脾气?” 小屁孩坚定地不说话,一脸的大义凛然,仿若下一秒就去赴死也不会屈服的模样。 何霖站起身,耸耸肩无所谓道:“你既然拜师了,那不管你乐不乐意,我都是要带你的,该学的你都得学,不学就按规矩办。” 扶暮雨又犟又乖,犟的是打死都不喊他一声“师尊”,乖的是何玲教什么都学的很认真。何玲拿他没辙,在他上辈子,即便再不喜欢一个老师,见面避不开也是会给个面子尊称一句“老师”的好吧。这小屁孩到底是对他有多大的意见? 这日扎马步结束,何玲瞥了一眼身边还不到她腰际的小屁孩,脸蛋红润满头大汗,何玲从上往下都能看清楚他光滑的额头下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簌簌颤抖,心想这睫毛怎么能这么长? 小屁孩很优雅,即便累的气喘吁吁也只是胸膛起伏的更厉害一些,不会像其他弟子一样毫无形象地躺下呼哧呼哧喘,虽然他是一对一教学,并没有人在一边对比。 小扶暮雨生的是当真漂亮,眼睛大而纯澈、鼻梁高挺、薄唇红润,皮肤滑嫩光洁,年纪小小就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风范。何玲伸手掐了掐他胶原蛋白满满的脸蛋,夸道:“真好看。” 谁知小屁孩脸色当场就黑了,愤愤拍下他的手,扭头就走。 “?”何玲不解。这几日两人也算是和和气气地相处着,虽不能说是师慈徒孝,但也没什么其他摩擦啊,这怎么夸还不让夸了? 何玲转身就上了扶云峰的顶层——无望殿,这里是掌门顾九乘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 何玲有些头疼地坐在大殿下方:“顾师兄,教徒弟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顾九乘闻言自一堆卷宗里抬头,看向殿下美艳非常的绯衣女子笑道:“师妹这是遇着什么事?暮雨那孩子是个好苗子,徒弟自然是师父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不违背山门宗旨就好。” “那如果徒弟讨厌师父怎么办?” 顾九乘静默一霎,放下笔沉声道:“那这不懂尊师重道的人赶出山门也罢。” 何玲没料到一向好说话的顾九乘会直接这么说,心下一紧,摆手道:“没这么严重,恐是我无意间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教他误会了。我回去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走出无望殿的何玲很是无措,他本是来取经的,想着顾九乘毕竟有着九个亲传弟子,是整个苍下巅亲传弟子最多的宗师,关键这几个弟子个个出类拔萃,现在都是不同凡响的人物。还以为他会有什么教育徒弟的独到见解,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回去慢慢琢磨吧。 苍下巅主峰扶云峰的顶峰就只住着掌门和三位长老以及这四位宗师的亲传弟子。分别住于东西南北四方,顾九乘一系在东,何玲住南。 想了想,何玲往北边走去,苍下巅大长老二长老乃是一对双生子,大长老南流是兄,二长老南放为弟。北边正是二长老南放及其关门弟子的住处。南放亲传弟子只有一人,名叫南无离,是南放早年在人魔边界救下的父母双死的幼儿。 南放本性洒脱,不喜拘束,常年在外游历,自从救下那幼儿后才收敛了性子,开始了漫长的教徒生涯,硬生生把一个牙牙学语的三岁幼童拉扯成如今潇洒俊逸的少年。 何玲站在南放的住所——水韵阁前,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轻快有磁性声音:“何人敲门?” 何玲回:“师兄,是何玲。” “师妹?进来吧。” 何玲推门而入,门后睡莲水池环绕、假山小亭林立古风十足的院落中央站着一高一矮身着劲装的青年和少年。青年俊美、少年俊逸,两人身侧的檀木小桌上放着两把仙剑——复照和如旧。大概这师徒二人刚刚正在练剑,听见何玲敲门才停下。 何玲施施然走近,笑道:“师兄和无离这是在练剑?” 南无离俯身行礼:“师叔。” 何玲摆摆手,示意南无离起身。南放将手中刚擦完汗的帕子放于复照边,笑吟吟道:“师妹可是稀客,怎么,今日是吹了什么风?给你都吹我这边来了。” 何玲嘻嘻哈哈,不以为然:“师兄不要打趣,我今日来可是有要紧事。” 闻言,南放正了正脸色,挥手让南无意去添茶。 “什么要紧事?” 何玲清清嗓子:“来向师兄讨教如何带徒弟。” 南放迷瞪两秒,不可思议道:“什么?” 何玲面不改色重复一遍:“来向师兄你讨教怎么带徒弟。” “……”南放在檀木小桌旁的方凳上坐下,沉思片刻,幽幽道,“我也不知。” 何玲已经在他对面坐下,等了一会就等了这么个结果,很是不满:“师兄诓我?无离这么多年总不能是自己摸爬滚打胡乱长大的吧?” 南无离恰好端了新茶上来,听这话手一抖,险些洒了茶水,默默上前给师尊和师叔奉了茶,端正立于南放身侧。 “无离……无离怎么长大的?嗯……怎么长大来着?”南放似乎第一次被人问及以及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支着下颌旁若无人地低声喃喃。 “……”何玲沉默,抬头一看,南无离也一脸无语的表情。 何玲走向一旁的琉璃雕鹰八角亭,向沉溺于自己世界的南放旁的南无离招招手:“无离,来。” 南无离依言走近:“师叔。” “无须多礼。”何玲虚抬一下手,悄声问道,“你师尊这些年都怎么带你的?” 南无离认真回答:“师尊教我学语识字、带我修炼历练、陪我练剑……剩下的……其余都是我自己在书中学到的了。” 孩子总有叛逆期吧?何玲悠然开口:“你有没有讨厌过你师尊?” 南无离一呆:“什么?” 何玲悄悄看了一眼南放,见他还在原地沉思,放下心来:“你有没有什么时候很讨厌你师尊?” 南无离摇头:“师尊于我胜是亲父,我如何会讨厌师尊?” 何玲皱眉:“你都没有叛逆期么?你师尊都没有什么行为让你看不惯的?” 南无离继续摇头:“没有。” 何玲拍拍他的肩:“放心,我不会和你师尊说的。” 南无离不解:“可是师叔,真的没有啊。” 何玲闷闷不乐走出了水韵阁。看看别人家的徒弟!多么乖巧懂事!自己家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何玲自认没有干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这小屁孩怎么就莫名很讨厌他的感觉? 南流要帮着顾九乘处理大小事务,最近都在外边跑,偶尔回来也是匆匆过一眼卷宗又走了,何玲实在是没人再能取经,只能回醉袖危栏。 上辈子何玲不是没带过学生,大学生做家教那就是最香的兼职,何玲带过不少学生,培训班待过,一对一做过,讨厌老师的孩子不是没有,但是丝毫不畏惧老师威严的他还没碰到过。这个世界带徒弟要比家教细致的多,言行举止修行论道都有涉及,偏偏自己挑的这个徒儿还对他颇有意见,这怎么下手? 找有经验的人不行,何玲只能自己摸索。他就不信邪,还能带不好一个十岁的小屁孩? 何玲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扶暮雨,索性不想了,只要这孩子没有被教歪,迟早会知道到底为啥对他这么不满,反正这孩子该学的都会好好学,不耽误各方面学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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