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一会冷风,何玲睡意消减了不少,但是想到第二天要指导扶暮雨修炼心法,还是抬手关窗准备回去睡觉,手刚刚摸到窗边,忽见廊桥上一点昏黄忽明忽暗越来越近。 何玲眼力很好,一眼就看清是扶暮雨,小小一只随意裹了绒毛斗篷,在凛冽寒风中脚步都被吹的凌乱。 何玲很是诧异,这家伙大半夜的来他这边做什么?但还是快速套上了衣裙取了油纸伞出门。 身边寒意陡然消失,一道阴影将小扶暮雨遮住。伞的作用不大,何玲只能以灵力隔开他周身风雪,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灯笼,狐疑道:“这么晚了来为师这里做什么?” 扶暮雨手中一空,方才注意到面前的人,怔了一下,仰起头呆愣看着何玲:“弟子打扰师尊休息了?” “没有。”何玲一手执伞,一手提着灯笼给小家伙领进内室。 扶暮雨在门外抖落了一身雪才进屋,何玲收起伞放下灯笼,又去关了窗户,淡粉灵力流转,屋里霎时暖和了许多。 何玲挥手让扶暮雨坐下,自己也坐在床边:“有什么要紧事?” 扶暮雨揉搓着衣袖,白净的脸颊微红:“师尊,明日是我生辰。” 何玲愣了片刻,道:“还未到子时。” “弟子知晓。”扶暮雨抬头,神色很是凝重,“师尊,弟子拜师后混沌了一段时日,甚至没有给师尊过生辰,弟子……想给师尊补上。” 说到后面,孩童的头都要垂到胸口去了。 何玲笑出声,扶暮雨不解抬头,问道:“师尊笑什么?” 孩子真是很纯真的生物,何玲想着,伸手揉了揉扶暮雨的脑袋,柔声道:“为师不过生辰。” 很巧的是,他与何玲的生日是在同一天,但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之前的何玲,都没有过生辰的习惯。何玲都要忘了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了。 扶暮雨更疑惑了:“为何不过?” 何玲不答反问:“你先回答为师,时辰还未到,你现在过来做什么?” 扶暮雨乖巧的有些可怜:“往年都是母亲陪我到生辰日,现在母亲不在了,我想要师尊陪我。” 俊美的小脸委屈又期待的模样让何玲心中一软:“好,为师陪你。” 扶暮雨眼睛霎时亮起:“我给师尊补上生辰礼,今年师尊就和弟子一同过生辰可好?” 何玲不忍拒绝,道:“好。” 何玲并不排斥过生辰,只是没人给他过,他觉得一个人过也没意思,岁岁年年过去,就淡忘了每年还有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 子时钟声响起,风雪未停。 扶暮雨从袖间拿出了一支精致细长的纯金牡丹发簪,郑重地捧到何玲眼前:“师尊,生辰礼。” 何玲看着,却并未接过,笑道:“暮雨,你母亲可曾告诉你不能轻易赠人发簪?” 扶暮雨茫然摇头:“未曾。” 何玲捏捏他的脸颊,道:“你有这份心意为师便很高兴了,生辰礼就不必了。” 扶暮雨垂下头:“师尊……不喜欢吗?” “为师自然是喜欢的。”何玲拿起发簪仔细看了看,又道,“这簪子雕刻的很精巧,看得出来雕刻之人很用心。” 扶暮雨来不及高兴,发簪又回到他手中,何玲温和道:“暮雨,男子赠予女子发簪寓意着想与此人结发为夫妻。你虽还小,为师也知你并无此意,但为师不能受之。” 扶暮雨闻言脸蛋涨的通红,握住发簪、无措地张了张嘴,最后懊恼道:“是弟子疏忽。” “无妨,你有这番心意,为师今日很高兴。” 淡粉灵光闪过,扶暮雨腰间多了一个松柏状玉佩。何玲替他抚平玉佩下的流苏,淡声道:“这是为师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玉佩里注入了为师一丝灵力,可疏经络驱体寒。” 何玲牵过扶暮雨,让他站在自己面前:“你体质虚寒,常年佩戴可缓解一些。” “为师愿你岁岁皆平安,年年如青松。” “生辰吉乐,扶暮雨。” 那一晚孩童缠着他絮絮叨叨了很久,最后揪着他的衣袖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师尊……你真好,帮我打坏蛋。” 听着怀中懂事了很多的小屁孩梦中还在念叨,何玲失笑,掐了掐他的小脸:“是你自己打的,为师不过给你撑腰罢了。更何况,柳逢也不算坏蛋。” 扶暮雨说的是前些日子他在扶云峰的校场落下了帕子,自己独自回去取的时候被人堵住的事。那时他已经知道长得好看不是他的错,自己默默拿起了桌上的帕子塞怀里,没有理那个人在身后的莫名敌意。 “扶暮雨!你不就是因为长得好看了点才被三长老收入门下的吗?” “你实力不如我,凭什么你就能当亲传弟子?” 身后之人动静太大,校场里外陆陆续续有人看了过来,扶暮雨回头,漠然道:“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 “……”那弟子一噎,不对啊?不是说这家伙很介意别人说他是靠脸的吗? 身后传来柔和的嗓音:“暮雨。” 扶暮雨转身行礼:“师尊。” 周边弟子也均行礼:“三长老安。” 何玲“嗯”一声,抬起芊芊素手指向那名叫嚣的弟子,淡淡道:“和他打一架。” “师尊?”扶暮雨诧异。 何玲向扶暮雨摆摆手,问那名弟子:“没记错的话,你就是入山门选拔中夺得一甲的那名弟子吧。叫什么来着?” 那弟子一拱手,恭敬答道:“是,弟子柳逢。” “予故人柳,盼来日逢。倒是个好名字。”何玲笑道,看着那弟子微红的脸颊又道,“我这人做事向来随性,你说的不错,我自然喜欢更好看的徒弟。但不意味着我的徒弟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你既不服,便和他打一架吧。” 周遭弟子都面容呆滞,苍下巅禁止私下斗殴,不过既然是三长老说的,那应该不算吧? 何玲先行走向校场,扶暮雨和柳逢也急忙跟上,周围围观的弟子也想去凑个热闹,都哗啦啦跟去了。 何玲在校场台上主位优雅坐下,素手一抬,撑在桌上闲闲支额,对场下准备的扶暮雨道:“暮雨,十招,不可少,亦不可再多。” 当年入山门的弟子大家多少对前三甲还是有点印象的,也都知道三长老挑了三甲回去做亲传弟子。 苍下巅已经很多年没有掌门或长老要收亲传弟子的消息了,是以今年很多孩子都跃跃欲试,总想着冲一冲拿下一甲就能稳进三长老门下,谁知三长老居然挑了第三的。一甲二甲不服气也正常,也有很多替他们惋惜的其他弟子们,所以周围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都想看看到底谁能胜过这一场。 结果出乎众人意料,却不出何玲所料。 扶暮雨可以说是摁着柳逢暴打,师尊说过,对不服的人打架的时候不能留余地,扶暮雨不敢留。但十招出去也果断停手。 扶暮雨一拳将柳逢击退数十步,乖巧抱拳:“得罪。” 柳逢还鼻青脸肿愣在原地,就见扶暮雨乖乖走到何玲身边。何玲伸手拍拍他的肩:“不错,没有给为师丢脸。” 说罢何玲起身走向柳逢,围观的弟子们见前几月还遥遥领先的柳逢被暴打都倒吸一口冷气,叹道不愧是三长老的弟子,短短时日进步如此神速。 何玲蹲下身,手掌在柳逢周身虚虚抚过,柳逢只觉得浑身伤口处一暖,就听三长老温声道:“柳逢,你也是个好孩子,但我挑弟子任何方面都很严格,不单单只看能不能打。你入我苍下巅,谁人教你都无甚关系,能不能走得更远,还是看个人的造化。” 柳逢感到身上酸痛都缓解了不少,又见三长老站起身,明明这美艳女子是笑着的,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一码归一码,今日我且不计较,但来日若让我知道我门下弟子在谁那里受了委屈,他没有当场讨回来的,我这个做师父的也要找时间替他讨回来。” “我这人好面子,门下弟子时常在外受委屈那岂不是打我这个师父的脸?今日我既说了,希望不会再有人没事找事。” 此话一出,谁还不清楚?今日这一出分明就是一让扶暮雨立威,二让他们清楚不能欺负三长老门下弟子。 众弟子沉默中尽是艳羡之情,但是也自知没那个能力去三长老门下,毕竟短短数月进步如此神速,扶暮雨自身的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他们大多也都是见过扶暮雨每日除去修炼和学习礼仪诗书,都要抽时间去校场练习基础的,对比之下,他确实很勤奋。 何玲将扶暮雨抱回弟子院时已经是丑时末了,好不容易将孩童紧紧抓着她衣袖的手扒拉开,何玲给他盖上锦被。看着已经十一岁的小屁孩,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虽然从拜师到今日不过几个月,但是这家伙的态度变化不可谓不大。 何玲很欣慰。 糊涂了老眼昏花了,时间设置错了,还好发现了,啊!赶得上!
第19章 我没有隐疾 胸口很闷,头痛欲裂。 何霖是被疼醒的,迷茫地睁开眼,脑中疼痛散去不少,神识由混沌逐渐转为清明。 他躺在屋舍内室的床上。 顾九乘……他知道的。 何霖有些惶然,他都知道的,八年……他没有拆穿自己,纵着自己在苍下巅肆意,又在五年后助自己解开神识的禁锢。 为什么? 何霖不解,何玲再怎么说都是顾九乘师妹,他都不觉得自己鸠占鹊巢很可恨吗?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 若不是睡梦中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神识完全打开,何霖还真的会以为顾九乘那一掌是没事找事,虽然确实给他打的挺惨。但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神识被禁锢了,顾九乘居然知道。 何霖还是何玲的时候继承了何玲的修为,连带着自己的神识强度都跟着涨了不少,重生后他没能感觉到那强大的神识,还以为神识不是跟着灵魂走的呢。 内室只有他自己,窗外黑黝黝一片,想来应该是深夜,何必饿与扶暮雨估计也睡下了。何霖没有点烛,黑暗中摸爬着起身,刚坐起身就猛地一震,急忙握拳抵唇,手心一片温热,口腔充满血腥味。 何霖想扶额,看来顾九乘说的是真的,入梦真的会伤神识。只是之前他的神识被禁锢了所以才没有感觉。 他现在虽然修为及不上扶暮雨,但是神识可强他太多,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有没有吵醒他们。何霖摸索着下床,指尖跳出一缕冰蓝灵力打出微弱的光。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发软,估计躺了得有几天,他待不住,得出去走走。 何霖清理完血迹后穿戴好就悄悄出了门,晚风拂过,吹得何霖神清气爽。 悄咪咪来到林中,估摸着距离也够远了,何霖不再畏手畏脚,舒展了一下筋骨就开始打坐。闭上眼,眼前分明是一片黑暗,但何霖能很清楚地知道头顶上方的绿叶枝丫中有两个鸟窝,远方的夜鹰在追杀鸟雀,舍内的人还在沉睡……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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