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他都会尽力做到最好。他本以为,苍下巅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可是他亲自教导的徒弟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他已经很贪心了,为了能相处更久,腆着脸跟着他们来。却害得何必饿差点沉溺梦境,再一次揭开他的伤疤。 他没办法说出口,世道人心永远是善变的,他原以为自己能护住他们一辈子,可事实证明不能。苍下巅才是他们的护身符,身为何玲的亲传弟子,即便苍下巅给他们扫地出门,他们也不能独善其身。 所有的身份,都是枷锁。 “枷锁……”何霖靠在树上,兀自喃喃。 蓦地,他低低笑出声,是啊,枷锁。可若不是自己心甘情愿,谁能给谁套上枷锁呢?取舍艰难,不过是都想要罢了。 可他相对于自由平淡,现在看来更想要一些人平安。 何霖拎着一只山鸡闲庭信步踏进小院时,扶暮雨正从屋舍出来。 “阿霖回来了。” “嗯,今晚加餐,吃山鸡。”何霖提起手中的山鸡晃了晃。 把山鸡捆了扔进竹罩,何霖问扶暮雨:“必饿呢?” 扶暮雨:“在内室,我还没腾出时间和他谈梦境的事。” 何霖笑道:“我今日说错话惹他生气了,我去哄哄去。” 何霖站定在门帘外:“必饿,到时间做饭了。” 何必饿本以为他是来道歉的,结果居然是喊他做饭,更气了:“自己做去。” “那我做了,你吃吗?” 没有回应,何霖笑道:“那我去做饭,你可一定要吃啊。” 刚转身,身后门帘被掀开,何必饿没好气道:“我不信你,我自己做。” 何霖嘿嘿一笑,让开了路,又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厨房,站在厨房门口看何必饿忙里忙外。想想上一辈子他可没有因为惹人生气了哄过谁,不过那也是因为没人敢和他置气。风水轮流转,从前哄他最多的徒弟也要轮到他来哄了。 “何必饿。” 何必饿依旧没好气:“干什么?” “对不起。”不该入你梦境扰你心神,不该犹豫不决反而揭你伤疤。 何必饿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说了不该说的话,向你道歉。”今日何必饿握着他的肩问他下唇的伤是哪里来的时候,何霖就知道,其实他的徒弟是不介意外在的。所以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在情绪积压到极点的时候都会被紧紧攥住不放。 但他们不介意不代表其他人不介意,万一被认定为夺舍,这在修真界可是能活活拆了他再碎魂的大事。他暂时还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不是夺舍,可能一辈子也没证据能证明,除了那个破系统,但是谁能信? 所以为了这几个傻徒弟也为了自己,不说最好。 何必饿愣了一下,认真问他:“阿霖,你会为了什么骗我?”
第13章 绮梦(4) 何霖倚在门框笑:“我很自私的,什么都有可能啊。” 听他说的没心没肺,何必饿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忙。 何霖问:“如果我真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何必饿站在原地垂眸良久:“……我不知道。” “你我不过认识月余,你就这么信我?” 何必饿抬眼:“我有什么值得骗的?” 你这个样子就很值得,何霖颇觉无力。嘴上不答反问:“那什么样的欺骗你不能接受?” 何必饿烦不胜烦,赶他走:“不能伤害我身边的人。” 何霖被他推出厨房,挑了挑眉。怎么伤害?精神意义还是物理意义?那他是直接被判了死刑? 死不死刑都这样了,自暴自弃地懒得再想,何霖回屋打坐。他一天有大半时间都拿来修炼,他是真的很想尽快回到之前的状态,不然心里真的没底。 吃过午饭何霖继续回去打坐修炼,扶暮雨好像很忙,经常大半天见不着人影。何霖也不好过问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何必饿日常出去处理一些妖魔邪祟。显得他就是那个最闲的人了,只需要每天去抓一些野味隔两天去卖一次就行。 这种日子也很不错,何霖表示很满意。 晚饭后,扶暮雨突然问他对绮梦有多少了解。 何霖不明所以,如实回答:“知道怎么造梦,如何引进神识。” 两人站在檐下,桌上的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扶暮雨转了个身,背光站在他面前:“那阿霖知道,别人如何进入绮梦吗?” 何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一双眸子映入星辰,闪闪发亮。第六感告诉他回答要慎之又慎:“听说过一些,需要一定条件。” “什么条件?” 何霖蹙眉:“不记得了。” 他是真不记得了,否则不会那么晚才发现他在何必饿的绮梦中。这个术法虽然常见,但他没用过。梦境都是虚幻之物,更何况还极有可能困在其中,有危险的术法他一般不会用。 “我今日恰巧打听到了需要什么条件,阿霖可想知道?” “……”暮雨是不是怀疑他?心中这么想着,何霖干巴巴开口,“什么条件?” “一是要绮梦中有这个人;二是主人允许这人入梦。” 扶暮雨目光灼灼盯着他,他真的压力山大,但是不免好奇:“只有这些?” 扶暮雨微微摇头:“三是这个人要全身心信任绮梦的主人。” 何霖抱胸支颌,叹道:“条件挺难。” “四是,这个人的神识恰好在附近。” 何霖心中咯噔一声,不动声色感慨道:“那也是第三条最难。” 扶暮雨轻笑:“是啊。” 何霖“狐疑”道:“是有人进入了必饿的绮梦?” “嗯。” 何霖一手握拳锤向另一只手手心:“那也不该沉溺梦境,现实才是更重要的啊!” 绮梦只能由造梦者亲手打碎,否则所有入梦的人都会被困在梦境中。这大概就是第三个条件存在的原因。 “是啊。”扶暮雨伸手拍拍何霖的肩,“睡吧,阿霖。” 何霖不敢睡。 他觉得不应该,不应该只有这四个条件。如果不给通知不经允许就能拉人入梦,那他不敢睡。 就这么随意?都不考虑入梦的人的感受?那万一有个倒霉催的笨蛋遇到一个变态就要把人困在梦境中怎么办?他倒不是担心扶暮雨或者何必饿敢干出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但保不齐他们会拿这个试探他。 可是到底怎么样才不会入梦?他实在是不清楚自己怎么进到何必饿的绮梦中的啊。 一夜无眠,何霖干脆打坐到天明,这具身体修炼速度很快,何霖已将练气初期稳固,接下来可以向中期迈进了。 正厅传来扶暮雨温润的嗓音:“阿霖,起了吗?” 何霖睁眼,天光大亮,阳光已经隐隐透出天际,怕是卯时已过。何霖翻身下床,边应着“起了”边掀开门帘。 见扶暮雨目光一怔,问道:“怎么了?” 扶暮雨莞尔:“今日我师叔临时有事要经过这边,顺路来看看我们,阿霖要这般模样吗?” “什么模……”话未说全,何霖才反应过来自己只穿着中衣披头散发,他一向白日打坐,昨晚收拾好了要躺下时又不敢睡,就这副模样坐了一晚,习惯成自然直接就出来了。 何霖在上上辈子住过宿舍,一群男生赤着上半身都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但在这世界待了八年,脸皮变薄了不少,加上自己总有着掐不灭的别的心思在,这下几乎是抢进内室,声音遥遥传出去:“是我睡昏了头,叫你看了笑话。你忘了这回事就好。” 何霖穿戴整齐后检查两三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又出去。闷头吃完早饭又想起扶暮雨的话,问道:“你们哪个师叔?” 扶暮雨道:“掌门师叔。” 何必饿听罢在一旁抱住了头,很是头疼的模样。 “顾掌门?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没有特别的大事顾九乘是不会出苍下巅的,联想到扶暮雨说出来查探一些事情,何霖隐隐觉得不对劲。 何必饿闷闷道:“掌门师叔说要来看我最近有什么长进,找个由头来罢了。” “……”怕是你才是那个由头。何霖都想敲敲何必饿的脑袋,这几年是真的一点长进没有? “顾掌门何时到?我去抓山鸡去。” 扶暮雨奇道:“你去抓山鸡作甚?” 何霖也奇了:“给你们腾地方啊。” 何必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道:“你不能走,你在这里说不准掌门师叔会放我一马。” “为何我在就会放你一马?”何霖更疑惑了,他一个无名小卒哪来的那么大面子? 何必饿不撒手:“掌门师叔肯定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你不能走。” 何霖狐疑道:“顾掌门又不是你师尊,会为你没有长进发作?” 他上辈子的时候顾九乘从未插手过他如何教导徒弟,除了最开始觉得他没有让徒弟继承他无情道的衣钵有点不好,其他都是随他自己折腾的。怎么现在看何必饿的模样,好像管他管的很严? 何必饿一脸苦相,五官都恨不能皱在一处,几乎就要哭出来了:“你不懂,师尊闭关后掌门师叔就变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我现在都不敢看他。” “……那我在,你们终究有的事情不好说,你不会想借你师叔的手灭了我吧?”最后一句是玩笑话,不过何霖也是真的不想和顾九乘打照面,顾九乘心细如发,见多识广,说不好对重生和夺舍这种事情也有了解。他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何必饿还没开口,扶暮雨温和道:“无妨,掌门师叔此次来也为了绮梦一事,阿霖你不是也忘了一些细节,刚好一起听着。” 救大命了,他不想知道!入梦这事刚过一天,顾九乘就亲自来了,肯定没什么好事,他更不想从顾九乘口中知道什么细枝末节,他想走,越远越好。 “这个倒不是一定要知道的,更何况,暮雨你回头再与我说也行,我就不打扰你们与长辈会面了。” 何霖不容他们师兄弟再挽留,抽回了胳膊拂袖出门。 然后,在这破落小院的栅栏门边见到了一约四十出头高大沉稳的中年人,此人身着深蓝羽丝广袖锦袍,玉冠将墨发尽数束在头顶,并未持剑也自是一派威严,正是便衣出行的顾九乘。 何霖僵着脸看过去,顾九乘眉目凌厉,如刀似剑看向他,何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就变成被架在刀俎之间的鱼。但还是硬着头皮恭敬行礼道:“见过顾掌门。” “嗯。”顾九乘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他本就一向如此,“你就是何霖?” “是。” “听暮雨说你对一些术法和妖魔邪祟都有些了解,倒没想到竟还如此年轻,青年才俊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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