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霖努力压制想要飞舞的眼角眉梢问道:“你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些?” 何必饿不以为然:“你不懂,那‘噬梦’除了贪吃只会跑,只要一眼看过去不是我、又有美梦引诱,它走不动道的。” 何霖挑眉:“你造的什么梦?还花了七日的功夫。” 修真界有一个术法叫“绮梦”。修仙者以灵力绘制画卷,抽出自己的一丝意念入画可让画中情景动起来,如真似幻,是为“绮梦”。让“绮梦”在睡梦中入神识其实是很危险的,大多数人不会选择这么做,因为如果自己造出来的梦境太美容易使人沉沦,在情景发展到画卷结尾前不主动抽身离开,就会困在这个编造的梦中,再也走不出来。 何必饿狡黠眨眼:“一个很美的梦,但……秘密。” 何霖翻个白眼:“秘密就秘密呗,我是怕你真沉在里面不舍得出来了。” 何必饿坐上床:“不会的,我在末尾设计了个物件来提醒我。” 这是让村民找的一间空房,除了一张床没别的东西了,何必饿是假装过路人借宿在此睡一觉。何霖和扶暮雨在噬梦入梦之前要先躲起来。 何霖倚在枝繁叶茂的老树上,问扶暮雨:“真没事吗?” 扶暮雨盘腿坐在他旁边,闻言掀开眼帘,长睫如翼,神色淡然:“不用担心,看着时间就好。” 夜莺嘶鸣,微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已是子时了。 还没等到噬梦,何霖躺在树上已经开始犯困起来,心想着作息规律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打个哈欠对扶暮雨道:“暮雨,我先眯一会,有事喊我。” “好。” 月光倾泻而下,透过层层叠叠的枝丫缝隙细碎地落在何霖身上,沉睡中的白衣少年眉头轻蹙,长睫微颤,朦胧的有几分不真切。 扶暮雨静静看了片刻,移开目光。 几缕魔气划过,飘进老树对面的房中,是循着美梦的香味找来的噬梦。 一刻钟后,确定噬梦已经入梦,扶暮雨轻飘飘地掠下树,无声无息进入房中。 明天凌晨更新!
第11章 绮梦(2) 何霖一脸迷茫,他睡的好好的,被人扯着胳膊晃啊晃摇醒了,转头一看,是十岁的何必饿的脸。 十岁的何必饿声音还很稚嫩:“师尊,您说好了今日要带徒儿去逛逛苍下巅的。” 何霖想起来了,那日见到何必饿被几个弟子堵着说了几句,当晚和他说了过几日带他逛逛苍下巅。 何霖略显疲惫地倚在玉榻上,揉了揉额角,低声应道:“嗯,你先出去,为师即刻就来。” 小何必饿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跑门外乖乖等着。 何霖起身,本想整理一下仪容,却见自己墨发半披,一身白衣若雪无风而动。修长的手指抚上额间,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又想不起来。 门外传来稚嫩的童声:“师尊。” 何霖抬头应道:“嗯。” 算了,回来再想,还要带必饿去逛逛认一圈。 何霖牵着孩童,从自己的住处醉袖危栏开始逛,边走边介绍:“苍下巅一共有五峰,中高四低。我们在的呢,就是中间的山峰——扶云峰,另外四峰分别称为:寻春舍、清夏舍、落秋舍和负冬舍。” “寻春舍种满了迎春,最易感知春季。” “清夏舍则以竹林为主,四季常青。” “落秋舍是红枫为景,入秋后一眼看去漫山遍野如同一片火海极尽燃烧。” “负冬舍上是各色梅林,红梅黄梅绿梅应有尽有,下雪了若想赏梅,负冬舍是最好的去处。” 孩童仰头:“那扶云峰呢?” 何霖站定,指着前方:“那云台边的银杏美吗?” 小何必饿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嗯!” “还有更美的。”何霖微微一笑,牵着何必饿走过去,云台之下是无边云海,千年银杏高耸入云、受灵气滋养常年金黄,落叶却柔软若肤。如同一个看尽沧桑却依旧眷恋人世的老者,予取予求赠与世间无限温柔。 银杏叶随风而动,落入云海,消失无痕。 何必饿看呆了,忽然身子一轻,何霖牵着他仰倒云海。风声自耳边呜呜吹过,散落的金黄于身侧向上飘去,浓雾般的云海渐渐稀薄,眼前一片清明。何霖召来束云,两人稳稳站住。 何必饿瞪大双眼,还未回神。何霖轻轻笑了一声,正要开口,脑中神经却猛地一扯,一阵排山倒海的眩晕袭来。 “师尊小心台阶。”早已高出他许多的蓝衣少年难得的闲情逸致,牵着他的手领着眼覆白绫的他不知到了何处。少年轻轻一拉,失重感袭来,白绫随风而去,眼前景色美的动人心魄,紧紧牵着他的手温暖有力,耳边传来少年愉悦的声音:“师尊,生辰吉乐。” “师尊。”有人在扯他的衣袖,场景重叠,何霖低头,是何必饿,“师尊,苍下巅不是不许御剑疾行吗?” 何霖摸摸他的头:“所以为师只是借力。” 话音刚落,两人落地,束云回鞘。 何霖牵着何必饿一一逛完每个山峰,每个经过的弟子门生恭敬向他行礼,身边的孩童也一一拜礼。 回到醉袖危栏何必饿还兴致勃勃:“师尊师尊,以后每年迎春花开我们就抽一天去寻春舍玩,夏季去清夏舍,秋季去落秋舍赏枫,落雪了去负冬舍好不好?” 何霖忍不住揉乱他的头顶,应道:“好。” 何必饿得了应答,又蹦又跳奔向小厨房:“我去给师尊端一碗粥来。” 何霖站在檐下微笑着看他跑远,倏然一丝凉意落在额间,他抬头,下雪了。 白茫茫一片落入眼中,冷意散去时,何霖看到眼前依旧是白茫茫一片,不过这次是热气腾腾的蒸汽。 周身尽是暖意,面前是翻滚的火锅,窗外大雪纷飞。伍武忙着下菜,扶暮雨顺手将空碟收去一边。 “师尊,快吃!”寒若给他夹了刚煮熟的一大块羊肉。 “咯吱咯吱”踩雪声传来,门外闯进一个十四五岁的俊朗少年,灰白大氅与墨发上落满雪花,手里拿着几枝红梅,眼神熠熠生辉,正是何必饿。 寒若起身接过他手中的红梅,笑道:“还不快把头上的雪打掉,屋里这么暖,待会儿都化了。” 何必饿笑嘻嘻应了:“好嘞。” 何必饿将大氅取下叠好放在一边,寒若将红梅先放在了远处的桌子上,招呼着何必饿坐下:“待会儿吃完了将红梅拿一些去师尊的醉袖危栏,我拿几枝回去,剩下的你们带回乌泱院罢。” 何必饿嘴里已经塞满了肉,含糊应了一声:“嗯。” 何霖心口与身体一般暖和,拦下还在忙的伍武和扶暮雨:“先吃。” 何必饿边吃边夸:“二师兄做什么都好吃,若是下山开个饭馆绝对赚的盆满钵满。” 扶暮雨失笑:“除了你,谁有那个荣幸让你二师兄学做菜,师尊和我们都要沾你的光。” 伍武慌忙摆手:“师尊若让我学,我必然学的更好。” 寒若敲了敲何必饿的头:“看到没,属师尊和你的面子大。” 何必饿缩了缩脖子,辩解道:“可我最怕师尊和师姐。” 何霖挑眉:“怕为师那是应该的。再说下去,菜都化了,吃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屋外寒冷凛冽,屋内热气腾腾。 何霖回到醉袖危栏,红梅插在窗边案台的长颈玉瓶中,满屋芬芳。 沐浴后何霖想起一事,披了绒毛斗篷就出门。 乌泱院外还能听见何必饿大呼小叫的声音。何霖抬手扣门,三响六响九响,无人理会,何霖登时火从心起,一脚刚踹开院门,就听身后传来清淡温润的嗓音:“师尊。” 何霖淡定地收回脚,拢好斗篷转身,“何事?” 院内的人终于听见这震天一响,也都跑了出来。 “师尊?” “师尊怎么来了?” “外头风雪大,师尊进去说话吧。”扶暮雨大氅下隐隐露出一个竹篮,装满了圆润滚黄的柿子。 何霖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愤愤转身,瞪了一眼还摸不着头脑的两个人。 “聋了?” 何必饿与伍武方才反应过来大概是他们在屋里声音太大,没有听见何霖的敲门声。 伍武低头认错:“师尊,都是我的错,闹得动静太大,没有听见师尊敲门。” 何必饿果断跪下抱住伍武大腿:“师尊,不怪二师兄,是我叫的太大声。” 何霖一脚踹过去,骂道:“为师当然知道是你,次次认错最狠,就是不知道收敛。” 何必饿顺势在雪地滚一圈,爬起来还是嘻嘻笑:“师尊原谅弟子了?” 何霖懒得看他:“没脸没皮。” 何必饿巴巴站到旁边:“哄师尊不需要脸皮。” 何霖又瞪他一眼,刚要踏进院子,突然想起来他就是要来让扶暮雨第二日去摘柿子的。 转身向扶暮雨伸出了手,语气还有些不快:“柿子为师先拿回去,你们要吃明日再摘。” 扶暮雨轻言浅笑道:“本就是给师尊摘的,原想着师尊该是睡下了,暮雨明日再送去的。夜深路滑,暮雨送师尊回醉袖危栏。” 何霖应了一声收回手,心中舒爽了许多。扶暮雨侧身让开路,何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还在门边的两人:“何必饿,明日练字加五篇。” “啊?不要啊师尊,我错了,我不敢了,这么冷的天……师尊……师尊!” 没有理会身后的惨叫声,何霖悠悠转身离开。 雪已经停了,一轮弯月悬空,照的满世界银光点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咯吱作响的雪地中,何霖其实是喜欢下雪的,所以没选择传音与扶暮雨,而是亲自前来。本想着刚好看看夜间雪景,被何必饿这么一闹,也没什么心思了。不过也撒过了气,心情又好了一些。 何霖扭头问扶暮雨:“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去摘柿子。” 扶暮雨和声道:“今日摘了放屋里暖一夜吃起来舒服些,明日再去怕师尊贪嘴吃凉。” 何霖很满意,这么好的徒弟是他的;又很难过,这么好的人不会是他的。他心中有事,垂着眸一深一浅踩在松软洁白的雪上,斗篷的帽子太大,一时间没注意到头上还有被雪压低的枝丫。 “师尊……” 扶暮雨还未来得及提醒,帽子已经被枝丫带下,何霖每日沐浴都会顺手洗了头发,出门时头发未干,本想着斗篷遮住无人看见也不算失仪,就直接出门了。 但现下他已经无法顾及有没有失了仪态,帽子被带下的同时也有几团雪落入他脖颈,何霖被冻的一缩,下意识退了一步,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向后仰倒。 “师尊!” 何霖闭上眼,预想的一片冰冷没有袭来,悠悠然掀开眼帘,上方是浅天蓝的帷幔轻舞,身下是柔软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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