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置是按身份来排,容郁身为敌国质子,身份尴尬,又是被押送来的。料想也不可能被奉为座上宾,于是便给他安排了个不近不远的中间位置,勉强尽个地主之欢。 傅眠蹙眉,扯下腰间环佩扔到容郁身上,“这东西吵死了!” 容郁接过,安安稳稳收好拿在手里,回想了一下这环佩的声音,反思自己:确实很吵,怪不得小世子一路走来心情都很不好的样子。 是他疏忽了 宴会入口传来“恭迎太子殿下”的声音,傅眠眉心一跳,下一句就听见徐瑛说道:“长乐,不得无礼。” 他一身锦绣紫袍,面容温和,“容郁殿下远来是客,怎好这样为难他?” 傅眠眉目间涌上一股烦躁,略过徐瑛,对着容郁问道:“你要坐这里?” 徐瑛那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一僵。 容郁在小世子面前垂眸,长长的灰睫垂下一片阴影,意有所指道:“殿下,容郁的位置被安排在这里。” “你管他安排做什么?”傅眠向他伸出一只手,语气中带了命令,“坐本世子旁边。” 徐瑛道:“长乐,这恐怕是于礼不合。” 傅眠扣紧容郁的手指,道:“于的是什么礼?” 他一双眸子盛满阴寒,没有人想到这位长乐世子会突然和一向温和的徐瑛太子翻脸,徐瑛自己也没想到,他不知道哪里招惹了这人不开心,小世子下一句话就给了他答案。 傅眠眼神冰冷,“我阿姊是不会嫁给你的。” 三番两次求娶,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徐瑛安的是什么心,更何况他还与太傅家的嫡小姐甚为亲近,难不成阿姊嫁过去要和太傅家的小姐一同为平妻? 傅家人干不出这样的事,傅眠也不会让自家姐姐去受这个委屈。 喜怒无常是长乐世子的代名词,在涉及到自家人自家事的时候这种特性更甚。 傅眠阴着脸,不管身后徐瑛的脸色有多么五彩斑斓,他把容郁拉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头喝了口桌上的果酒,这种果酒并不醉人,酒量不太好的人顶多也只能喝个微醺,很适合开宴做饮品来用。 任谁都能看出来傅眠心情不佳,他心想这下子算是跟徐瑛闹翻了,徐瑛可不是心胸开阔的人,还不知道会被他怎么报复,正准备去喝下一口的时候…… 容郁拿开了他的杯子 【容郁黑化值+4,现在黑化值为73】 傅眠:“?” 你拿我酒你黑化? 讲不讲道理 “殿下身体不好,还是少饮酒为妙。” 傅眠“哼”了一声,“轮不着你管!” 容郁凑近他,嘴角笑意不落,他附耳在小世子耳边,低声道:“可是小狗不想让殿下喝酒。” 肉眼可见的,小世子的耳尖一下子涌上一股绯红热意,昏暗中只有容郁看得分明。 【容郁黑化值-5,现在黑化值为68】 傅眠讶异地瞥着他,“你已经不用讨好我了。” 前些天阿姊回来说容国那边已经计划在要人,不知是容郁打通了什么人脉,剧情主线进展不是一般的快,短短一月便走完了一年的剧情,按照这种情况下去,最多半年,他就可以功成身退。 傅眠眼中分明是两个字——变态。 容郁装作没听见他那句话,他眸中溢满情意,像是在看这世间无二的珍宝。 【糟糕,主角怎么演得比管理局的最佳演员还好】 傅眠轻轻叹气,并不打算给这个蠢货系统解释,“我该怎么说你呢?小傻子系统。” 【???】 【我是管理局开发的高级随身系统,拥有最完善的系统功能,不是傻子】 “那你怎么不会读心术?” 【我……】 “所以闭嘴。” 【哦】 “殿下不用怕和徐瑛翻脸……” 容郁虚虚握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 傅眠心想果然是一朝龙在天了,容郁一月前还叫徐瑛“太子殿下”,一月后就已经敢直呼其名。 “本世子怎么会怕他?”傅眠甩开手反驳。 皇帝姗姗来迟,一身龙袍尽显威严,身后跟着一身官袍的傅璎,徐瑛在下座先行行礼,“参见父皇。” 下面吵闹的人安静下来,纷纷行礼跪拜,“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只一压手,示意不必多礼,一双盛满风霜却依旧精明的眼睛看向了傅眠身后的容郁。 “容郁殿下作客我国也有三月了罢,可曾念起故乡?” 容郁行了一礼,回道:“此间荣乐无极,容郁不曾怀念。” 此话一出,叫在座世家子弟发出一阵哄笑,容郁在容国过得不是什么好日子,但在徐国也未必享到了荣乐无极。 上京消息是流通的,又有谁不知道容郁在宫中被四皇子欺辱的事。 只是不多苛待,便已经感恩戴德,这样的无风无骨,叫文人不齿,让武将不屑。 这哄笑带了十成十嘲讽的恶意,容郁表情不变,听见皇帝沉默片刻,才道:“如此,甚好。” 徐国近来几乎战战大捷,傅远前些日子传来急报,说是已经打下玉兰关,不日将回上京复命。 容国内忧外患,却还有心思来讨要一个早已经放任自流的质子,傅璎与容国使臣多方交涉,也没能论出个结果。 若是放在三月前,这容郁送回去也就送回去了,容国皇帝并不待见他,谁都知道送来的容郁只是个暂且谈和的幌子,但现在境况大有不同,容国越是想讨要,皇帝越是忧心,忧心之外,还有一层把柄在手的喜悦。 皇帝不再问话,只示意礼仪官,宴会可以开始了。 宴会中央的粉衣舞女姿态蹁跹,随着乐声鼓点起舞,一颦一笑尽是风情,叫人看得目不转睛,面纱落下,舞扇合起,一张芙蓉面显露出来,可叹实在是世间尤物。 傅眠饶有兴味地观赏着,容郁剥了颗龙眼放到他嘴边,看着傅眠吃进口中,又伸着手给他接果核,他擦干净手心,问道:“世子殿下喜欢这样的姑娘?” 傅璎离得近,看得直蹙眉。 要是玩心计,自家这个没脑子的弟弟怎么玩的过年少多舛自幼长在深宫里的的容郁。 傅眠摇了摇头,“不喜欢。” 【容郁黑化值-5,现在黑化值为63】 他做什么要去喜欢和徐瑛亲近的太傅小姐? 不出所料,徐瑛会借着百花宴与太傅家结亲,太傅家嫡女,身份肯定是太子妃,若是能成,自家阿姊便暂且逃过一劫。 方才他并非在看太傅家的嫡女跳舞,只是听见了宫墙外隐隐约约的鸟鸣,一时出神罢了。 这鸟鸣没什么规律,但听着音色,像是一种暗号。 “早就听闻太傅家的嫡女饱读诗书才华斐然,今日一看,这支《扇舞丹青》竟也不同凡响。” 吴芸施施然行了半礼,“太子殿下谬赞,臣女能得殿下夸赞,又见殿下英姿,是臣女之幸。” 她穿着舞裙,落落大方,嘴角却噙着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对太子殿下有意。 徐瑛借机朝皇帝行礼,“父皇,今日百花宫宴吴小姐一舞倾城,儿臣倾慕芸儿多年,借此想求得父皇赐婚,还望父皇应允。” 百花宫宴,两情相悦,一为太子二为太傅嫡女,怎么想都应当是天作之合,只是皇帝仍还觉得这吴芸差傅璎三分,一时间犹豫住。 他问身旁一身官服的傅璎,“傅尚衣怎么看?” 傅璎立刻回道:“臣不敢妄议太子殿下婚事。” 皇帝温和道,“许你议。” 傅璎并不过多推脱,略一沉吟,拱手道:“今日既是百花宫宴,太子殿下与吴小姐两情相悦,实属难得,殿下一片赤诚之心,吴小姐亦有意,何不成全二人?”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了,于是叫司仪官拿了纸笔,当场写下今晚第一道赐婚圣旨。 傅眠手中拿着酒杯,眉目低垂,方才容郁没能拦住,他连喝两杯果酒,不知是醉了还是没醉,只低喃道:“我好晕……” 容郁暗暗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小世子的酒量差得要死,一杯果酒倒没什么,若是换成米酿酒,大约第一口就要晕倒在殿上。 他向皇帝行了一礼,站起身来扶着小世子去偏殿歇息,傅璎不好走开,只能用眼神示意他,容郁略一点头,在离开宴会大殿十几步路远的地方将小世子抱了起来。 只是这宫墙外的鸟鸣声,愈发清晰了……
第九章 不准喜欢我 “——哗啦!” 金檀木桌案上的折子被挥落一地,一旁的侍女被吓得齐齐跪叩,面目惶恐。 “荒唐!荒唐!” 接连十几日上书择立太子之事,皇帝早就被烦得没有了耐心,朝堂上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几个儿子面不露色,心中却暗怀鬼胎,对着他这个皇帝的位置虎视眈眈。 容国皇帝脸色被气得发白,恨不能将那叠折子烧毁扯烂,他被丹药侵蚀过度的虚浮身子摇摇晃晃,一把抓住身旁掌印太监的脖领,怒呵道:“你说,他们的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皇吗?!” 掌印太监只拂了拂袖子,低头恭顺道:“奴才说句该死的话。” 他抬起一双锐利的凤眼,道:“自古以来,天家无情,谁都想要陛下这个位置,更何况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们呢?” “人之常情罢了。” 容国皇帝略一沉声,示意他继续说,掌印太监的声音尖锐细利,他低声劝道:“待有一天陛下得了长生不老的丹药,便可活千年万年,沧海桑田,奴才已经成了一抔容国黄土,您依然犹如壮年,也就不必担心各位殿下觊觎了。” “对……!丹药!”容国皇帝原本浑浊的眼睛忽然清明起来,他抓着太监的袖子,声音里带着喜悦的颤抖,“郁儿何时能回来?” 掌印太监微微一笑,翻开袖子拿出一个小瓷瓶,却被皇帝急切地抢过去,里面是数十颗雪白的药丸 ,透着一股清新的香气,沁人心脾。 掌印面不改色地顺势抽回衣袖,道:“郁殿下真是一片孝心,身在徐国也不忘为陛下寻丹问药呢。” “使臣已经在交涉,郁殿下不日便能归国,只要郁殿下回来,陛下哪还用忧心这些事,傅远那小子再猖狂,也打不进古若城里来。” 皇帝坐在宝座上,身形伛偻,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白玉瓷瓶,喃喃道:“到最后,竟然只有郁儿,是真心为朕着想的……” 为他寻丹问药,为他征战边疆,为他守着皇位,甚至不惜前往敌国为质……皇帝逐渐又浑浊起来的眸中,模模糊糊显现出一个青色的影子,比这青色的影子更为清晰的,竟是一个素色衣服的美艳婢女。 …… 容郁抱着小世子远离了宴会的喧闹,走在去偏殿的小石子路上,傅眠双臂攀着他的脖子,湿热的呼吸不断撒在容郁颈间,让他禁不住地想起上一世和小世子厮混时的耳鬓厮磨,惹得他身体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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