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中的冷冽与以往无二。 时淮睁大眼睛看着他,却压低了声音:“……伪造签名是犯法的!傅眠!” 傅眠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你尽管叫江行舟去告我好了。” 时淮哑口无言,他默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和江总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针对自己? “和好?”傅眠收敛了笑容,模糊道:“可能吧。” 时淮皱眉,“傅先生还是觉得我和江总有关系吗?” “没有,”傅眠笑了笑,道:“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而已。” 他看着时淮那张和自己五分相似的脸,道:“用着和我相似的脸一日飞升,你是不是很得意?” “没有,”时淮摇了摇头道:“我们之间可能还是有些误会没有说清楚……我……” “没有误会,”傅眠笑了笑,“你跟江行舟有没有关系对我根本没影响,烧你的衣服推你落水都是我故意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吐血也是我假装的,就是为了引他过来。” “看起来我说的还是挺对的,江行舟确实不吃你这一套。” 傅眠得意地眨了眨眼睛,道:“但是他很吃我这一套嘛。” 时淮定了定神:“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眠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嗤笑出声,“也就你们这种人把江行舟当什么大人物一样供着。” “实际上啊,他这样的人,最好利用了。” 时淮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来。 原来,竟然是这样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傅眠设下的骗局,而他也只是这骗局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棋子而已,傅眠做东,目的是利用江行舟,把整个棋局搅成一淌浑水。 时淮心里凉了一片,“可是江总,他对你是真心的。” 傅眠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真心不真心的先不说,你还是签了罢。”傅眠瞧了眼时淮手机上的电子合同,道:“我只要一句话,就能叫你离开天虹,连违约金都拿不到。” 他笑了笑:“毕竟,江行舟对我是真心的。” 傅眠的话语中满怀恶意:“他真是一条听话的狗。” 时淮默了片刻,眼中尽是哀伤,他站起身对着傅眠身后打了声招呼:“江总。” 傅眠:“……” ? 我靠被阴了!时淮真有你的! 他转过头,看见江行舟站在灯光的阴影里,完全看不清面容,可他的全身都透露出一种浓浓的哀伤,傅眠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他对时淮说的话,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最后一句话,江行舟一定听到了。 傅眠一时之间愣住,手足无措,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江行舟走到他身边,拿起一旁椅子上的羽绒服细心地给他穿上,又给他围好围巾,戴上手套和帽子。 傅眠没有阻止他,因为江行舟的每根手指都在不停地颤抖。 他一定听到了。 【江行舟黑化值+20,现在黑化值为45】 时淮就坐在他面前,看着桌子上那道清蒸鱼不知道在想什么,傅眠瞪了他一眼,江行舟本来不该四点半就来的,一定是某些人给他发了消息。 傅眠有心想解释,但却是江行舟先开了口,“吃好了吧?我们回家。” 傅眠被他握着手拉到车上,暖气烘得他整个人都是燥热的,江行舟坐在主驾驶,一双眸子看不清神色,他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掩饰般地不停敲击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傅眠丝毫不怀疑江行舟可能会跟他同归于尽。 他想了想,问:“是时淮叫你来的?” 江行舟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两秒,声音沙哑中带着酸涩:“不是,我怕你在外面吃不好,想早点过来接你。” 可没想到会听到那些话,当他站在傅眠身后听到那些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第一反应是想要逃跑,想装作没听见,只要他没听见,这一切就当做没发生。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可时淮一句话将他所有的理智击溃,也将傅眠那些扎心窝子的话彻底摆在了明面上。 傅眠沉默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江行舟,我们……” “我会让时淮离开天虹。”江行舟打断了他,道:“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我会让他离开。” 起源于一个时淮,那就从时淮结束。 傅眠执意说完了剩下的话:“我们分开吧,江行舟。” 江行舟握紧了方向盘,指节深深地陷入手心的皮肉,他仿佛受到了最严重的打击,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却依然勉强保持着镇定,声音颤抖着问他:“傅眠,我对你不好吗?” 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傅眠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为什么还要自己骗自己呢?” 江行舟闻言彻底愣住,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角青筋暴起,紧咬着牙关,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半晌后才颤抖地开口:“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天虹的股份我分你一半,好不好?” “你不要走,求你了……” 傅眠默默地看着他,说出了最残忍的事实:“江行舟,实际上我只是怕你报复我,才顺势跟你在一起的。” 江行舟低下头:“不要说。” 傅眠没有听他的话,继续道:“两年前在你车祸后抛弃你,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不过也只是抱歉而已。” 江行舟声音愈发颤抖:“不要说……” 傅眠笑了笑,“你现在想报复我的话,可以随意了。” 江行舟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又要出国吗?”他顿了一下,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不是。”傅眠低下头看着他,语气哀伤:“是因为我……” “再也画不出画了。”
第三十九章 浪漫的报复 他的灵感彻底枯竭, 像是一场报应一样,在江行舟给他建造的画室里,他看着那些他还年少时稚嫩的笔触, 下笔时却是一团乱麻,画出的东西连他上学时候的作品都比不上。 这样倒不如直接说江行舟没有利用价值了来得痛快, 可江行舟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他瞬间捉住傅眠的右手, “你怎么了?” “是手受伤了吗?” 怎么会画不出画呢?傅眠是多天资卓越的画家啊, 他那么喜欢画画, 怎么会画不出画来呢?他的作品被那么多人喜欢,怎么会画不出来呢? 傅眠甩开了他的手, “手没事, 就是画不出来了。” 他似乎并不愿意多说, 避开了江行舟探究和担忧的目光,他坐在副驾驶, 按下了车窗,然后点燃了一支细烟。 江行舟透过缥缈的烟雾看着他冷冽的侧脸,声音喑哑:“傅眠,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不明白就不要明白。”傅眠抽了一口烟,吐出窗外, 道:“上天真眷顾你,能让看出我是什么样的人,已经是你赚了,不然接下来你得被我利用个彻底。” 他轻飘飘地说出这种扎人心窝子的话,脸上却没有一点儿愧疚, 这个人似乎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冷心冷情, 心里只有算计和利用。 江行舟认真地看着他,“傅眠,我不怕你利用我。” “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能得到的他都能给傅眠送上,暂时没法得到的他就再努力努力,只要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没什么是他做不成的。 傅眠看了他一眼,忽然笑出声,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雾,道:“江行舟,你又不是真的脑子不清醒,深情种这一套已经过时啦!再说,一个沽名钓誉的小画家,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已经几乎完全消音,他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雪景,将没抽完的半根烟扔到雪地里,忽然沉默下来。 江行舟固执地盯着他:“你想要资源,想要钱,想要名声,我都可以给你!”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不喜欢时淮,我现在就让他走!” “我是不喜欢你。”傅眠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道:“不是一个时淮的问题。” 他开口时满是苦涩,“……是我的问题。” 匪夷所思。 时淮这样努力上进又有天赋的演员,脾气又好,谦虚好学,一切好的词安在他身上似乎都不过分,但傅眠就是不喜欢他,不是因为江行舟,不是因为他卑劣的嫉妒。 是因为,傅眠仔细想了又想。 大概是因为时淮的品质太好了,反而衬得傅眠整个人都卑劣不堪,这种对比下的落差感可想而知,傅眠的假清高带给他许多骂声,可他的画作又能让人望而却步。 现在好了,他失去了作画的能力,留下的只是他心高气傲倔强的劣质。 原形毕露,他再也不是一块美玉,而是河边最常见的凌厉石子。 没有人会喜欢他。 江行舟酸涩地开口:“不喜欢我?” “傅眠,你看着我。” 他将傅眠的双肩掰到面对他的方向,“眠眠,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江行舟咬着牙,“一点儿都没有吗?” 哪怕是一点儿呢?只有这一点就足够他余生回味了,哪怕真的完全是利用,哪怕傅眠真的把他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只要有一点就好,他们能和好,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因为喜欢的原因吗? 可傅眠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过了头,从喉间挤出两个字,“没有。” 江行舟愣了愣,又道:“傅眠,你扪心自问,你说的是真话吗?” 傅眠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是。” 江行舟悲痛至极之下,却忽然笑了,“你说你说的是真话,那么,你敢发誓吗?” “你敢发誓你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你敢发誓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吗?” 傅眠愣住。 这句“你敢发誓吗”被江行舟完完整整地在这种情况下彻底还给他,逆刃的刀锋出鞘终究是划破了他自己的喉咙,江行舟用他自己的方式,将那些伤害完完整整地还给了他。 真是,最盛大浪漫的报复。 “你不敢。” 江行舟一锤定音,把这段话彻底还给了他原来的主人,傅眠呆滞着坐在副驾驶,忽然仰头看向窗外,紧紧地咬着唇,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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