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发出去,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居然就差那么一点! 齐烁接过手机一字一句地念下去,屏幕上黑色的字体没有温度,可他读得却越来越心冷。 傅眠说: 江行舟,如果你看见了这段话,请原谅我。 请你原谅我所有的自私和懦弱,原谅我五年间对你不断的利用,原谅我凭借你的身份在时淮面前作威作福的嚣张,原谅我仗着你的爱不断伤害你的行为。 江行舟,其实从回国后的那一天,我就再也画不出好的作品了,这点我必须承认,我拿不正当的名声和荣誉换走了我的画技,上天收走了我的天赋,我必须承认,我还是有点难过的,不多,只有一点。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参加过的篝火晚会吗?我这次回来,是想再去一次的,可是总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耽搁,最终还是没有去成,有点遗憾,有机会的话,你替我再去一次吧。 江行舟,那天你扔在垃圾桶里的肖像画,你走后我又去捡起来了,它们现在就在那间画室里,前天晚上我照着其中一副重新画了一遍,不太满意,也没舍得扔,你要是过来的话,就帮我丢一下。 江行舟。时淮,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我其实很喜欢他的,那天我在餐厅第一次见他,还以为碰到了更年轻的自己,他的性格跟我上学的时候有点像,如果我们上同一所高中,你就能看到我上学时候的样子了。 不过,现在也不迟。 这条信息戛然而止,像是还没有写完,齐烁看着屏幕上的斑斑血迹,就连呼吸都不敢放大声音,酸涩的感觉堵着他的喉咙,齐烁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条并未发出的消息中没有提到他自杀的原因,一个字都没写,他看向浴室地面上面无表情呆坐着的江行舟,安慰的话在舌尖滚了几圈都没能说出口。 安慰的话又能起什么作用?! 傅眠已经死了! 江行舟爱着的人——他已经死了!彻底活不过来了! 空旷的浴室中,混着血水的阴郁气息,江行舟缓缓开口,“我不原谅他。” 他说:“我绝对不原谅他。”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却一个字更比一个字哽咽。 在看到那段话之前,江行舟一直以为傅眠不爱他,他始终认为,他是那个被傅眠自私利用的人,他是那个可怜的受害者。 可实际上,实际上呢? 他不过是仗着权势,仗着他自以为是的爱,利用压垮傅眠的一根稻草。 傅眠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亲朋好友,在无边的孤寂中,这五年间,他的身边只有自己,只有他一个人。 傅眠把他当做海面上唯一的缆绳,可他这条缆绳却因为小鸟偶尔离开他去甲板上看风景,而认为它是自私的不忠的,这条缆绳为了惩罚小鸟的离开,在海面上摇摇晃晃,看着小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以为他是痛快的,可直到这只鸟坠入海底,迟来的痛意才在他心中慢慢涌上来。 傅眠居然是爱他的! 他爱的人,居然是爱他的! 可是迟了!再也来不及了! 他想放声痛哭,可吐出口的,只有压抑的抽泣,他的眼泪落到手机屏幕上,那对话框里最后一句话被混着血水的眼泪慢慢浸透,每个字都好像在嘲笑他。 江行舟想得到的,只有傅眠的爱,当傅眠认为自己已经给不起的时候,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他推给真正能给予他爱的人。 日落早就过去,黑暗缓慢地吞噬整栋公寓,齐烁安静地站在门口,陪他难过了两个小时,终于,他忍不住说,“行舟,该葬了。” “傅眠没有家人,你得给他送葬。” 齐烁想,凭江行舟的实力,这场葬礼,一定也能让傅眠走得风风光光,他该联系一下傅眠的好朋友,一起送送这个小艺术家。 他?也算是傅眠的朋友吧,他现在确实是了,他承认他单方面为傅眠的朋友。 江行舟的腿脚已经僵硬,他小心地抱着怀里的人,动了动手臂,他的眼眶中已经流不出一点泪水,江行舟靠着浴室墙壁,平静地说道:“齐烁,去开车。” “我抱他下去。” 齐烁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你自己可以吗?不如我找人……” “我自己可以。”江行舟打断了他,他没有抬头,血红的衬衣沾在他的身上,直到齐烁慢慢关上公寓的门,“咔哒”一声,公寓里再次安静下来。 其实如果齐烁耐心地再多留一会儿,他就会发现,江行舟的瞳孔早已经是一片麻木和茫然无措,血色的屏障横跨在其中,眼眸没有聚焦。 江行舟再一次,看不见了。 他低垂着眸,抚摸着傅眠冰凉刺骨的额头,低下头去,轻轻吻了一口,然后他探出一只手臂,在地上摸索着那把杀死傅眠的水果刀。 …… 漫长的寻找后,他终于摸到了刀柄。 那上面的血,还是红的,热的吗? 江行舟没有犹豫,他抬起手,“噗——”的一声,血花四溅,刀尖狠狠刺入脖颈,几乎要把喉咙切下来,他瞬间疼得没法呼吸,血液倒流入他的鼻孔和口腔,逐渐模糊的意识中,他抚摸着胸口爱人齐肩的头发,在被伤痛缓慢侵蚀的最后,他仿佛再一次有了新生。 他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造成这般结局。 一定不会。 …… 【江行舟黑化值-15,现在黑化值为0】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第四十二章 藤祈 “咔哒。” “咔哒。” 藤祈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条昏暗的走廊, 热烈的阳光从高高的窗户缝隙中投射进来,荡起细碎的灰尘,铁锁碰撞的声音和他军靴行走在地牢中发出的声响混杂在一起, 冰冷又庄严。 藤祈腰间挂着长剑,他继续往前走, 穿过一个又一个空荡荡的牢房,陌生又熟悉的场景叫他心悸, 可总有一个声音指引着他继续往深处走去。 藤祈。藤祈。 四周一片寂静, 只有他脑海中的呼唤愈发清晰, 这像是一场可怕的魔咒,带领着他, 走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藤祈终于走到尽头, 他停住了脚步, 看着那间钢铁铸造的牢房里,空空荡荡, 没有任何虫生活的气息,这里是监狱最深处,外面的阳光照不见黑暗的角落,空气中散发着冷硬的味道,比他的剑更加冰冷。 藤祈一时之间怔住。 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想了又想, 想不出任何东西,对于这个地方,他的记忆是一片空白,藤祈按着剑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他压抑的监狱。 可身后的呼唤声再次响起,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 藤祈,救救我…… 救救我。 藤祈呼吸一滞, 再次看向尽头深处的牢房,却发现方才还干净整洁的地方变了一副模样,墨红色的铁锈附着在栏杆上,角落里的灰烬早已经冷却,桌上的茶盏碎了一地,陷在那摊灰烬里,一切就在他眼前发生了变化。 忽然之间,那场记忆中的熊熊烈火再次燃烧起来,炽热的火焰烧得铁栏通红,热浪一股一股地朝他汹涌而来,照着藤祈一张俊秀的脸愈发茫然。 火焰试探着想要吞噬他银白的长发,烧红的铁栏发着暗暗的红光,滚烫的气息打在藤祈的脸上,他上前两步,徒手握住了那被烧得通红的铁栏。 如他所料,一片冰冷。 是梦。 藤祈稍稍放下心,可他按着长剑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他看着那团火光,竟然在里面看到了模糊的影子。 这么大的火,会被烧死的吧? …… 是谁? 会是谁? …… 藤祈的大脑一片空白,片刻后,他银灰的瞳孔中猝不及防地流下一滴泪。 …… “我要杀了他们!” “我要杀了他们!!” 医疗室中一片混乱,银色长发的雌虫双眸赤红,被铁铐紧紧地束缚在病床上无法挣脱,他像月亮一样漂亮的长发早已经失去了光泽,泪痕满脸,腕间是深入筋脉的红痕。 “不行!再加一针抑制剂!” “他的精神力□□太严重了!” 穿着白色长褂的医生行色匆匆赶来,将拿针药剂打在了雌虫的后颈,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让病床上的滕祈镇定下来。 黑发黑眸的少年站在一旁,伸出手去安抚他,“藤祈!藤祈!” “冷静下来!” “你已经完全失控了!” 医生无可奈何,“藤祈上将已经进入了最终时期,除非是雄虫的精神力安抚,否则无力回天。” 抑制剂对于他来说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 黑发雄虫焦急万分,“我试试!” 他释放出精神力试图安抚病床上痛苦不堪的雌虫,可那股精神力转了一个弯,竟被他毫不留情地打了回来! “滚!” “滚开!” 藤祈全身的筋脉都在发烫,他的眼睛赤红,发丝凌乱,他死死盯着面前的雄虫,眼神中是厌恶和恨意。 陆安不禁后退两步,又忍不住道:“藤祈,你还年轻,如果没有雄虫的精神力安抚,你会死的。” 藤祈看着他,道:“我要我的雄主。” 他说:“我要我的雄主。” “你不配碰我。” 这只雄虫,不配碰他。 他眼中的冰冷仿佛化作实质性的尖刀,刺得陆安眼眶通红,他忍不住歇斯底里大喊:“他已经死了!” “傅眠他早已经死了!” 陆安不懂,一个从来没有给予藤祈任何精神力安抚的冷漠雄虫,怎么就会叫藤祈这样念念不忘,他见过藤祈后背蔓延出的鞭伤,血迹浸透军装,粘连的血肉被生生撕扯下来的时候,藤祈的口中依然在叫他的名字。 可他这身伤,就是那个叫傅眠的雄虫赐予的,他死了,灰烬都不剩,藤祈不是应该高兴吗? “出去,”沉默半晌后,藤祈开口,“你知道这铁铐束缚不住我,再这样下去,我不保证我不会对你动手。” 威胁。 明晃晃的威胁。 没有任何一个雌虫敢对雄虫动手,可是藤祈已经临近死亡,他真的能做出来,他真的敢。 陆安攥着手指,点了点头,道:“那你,好好休息。” ……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是否开启最新一项任务剧情?】 傅眠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透明屏幕上,江行舟毫不犹豫将刀子刺入自己的喉咙,微微皱了皱眉,道:“我留的信就没一点儿作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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