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隆帝颔首:“陪她度过人生的最后一段路,也算全了孝道。” 一时间,庭院里清寥无声,只阵阵菊香在空气中涧泉流水般浮动。豫王抬头望向檐角与晴空,忽然问:“皇兄尚且春秋鼎盛,难道就想在这别院里悠闲一生,再不问政事了么?” “朕辛劳半生,从来都是为社稷、为责任、为青史名声而活,如今也该为自己而活了。”景隆帝道,“越明年,春暖花开时,朕想去游历……” 话音未尽,蓝喜弓着腰近前,轻声禀告:“皇爷,苏首辅来了。奴婢本想直接领他进来,可见院中有客,便想着该先问过皇爷的意思。” 景隆帝喝了口香茶,又用湿帕子擦手:“你倒是一贯的谨慎。无妨,请他进来罢,免得豫王一肚子酸水只往朕身上泼。” 蓝喜掩嘴而笑,无声地退下去。他被富宝等人排挤,又与沈柒合谋骗过了苏小京,但毕竟擅开城门是大罪,干脆也不在宫中当差了,向清和帝求了个继续侍奉旧主的恩典,死心塌地服侍景隆帝。 苏晏拎着月饼进了院子,一眼看见风尘仆仆的豫王,怔住。 豫王挑了挑眉,戏谑地问:“只一盒月饼?好嘛,鱼羹是独一份的,月饼也是独一份的。” 苏晏朝他赔了个笑:“回头我再送你一盒。” “本王只想吃你手上那盒送给皇兄的月饼。” “那……你俩分着吃?”苏晏把月饼盒在桌面打开,一看,九块,尊贵之数,尴尬之数。 豫王用勺柄戳了戳那个尴尬的第九块月饼:“你来分,但凡两半有个参差,今儿个你就别想走了!” 九月初八,太皇太后崩,果然是没熬过重阳。 清和帝借着这个机会收拾残局,下旨命冷宫里的昭太妃卫氏前往京郊的枯水寺为太皇太后祈福,从此青灯古佛伴余生,彻底断了她待子长成后翻身的心思。 至于自幼聪颖的朱贺昭,长大后成了个醉心文学的作家,其作品大量流传后世,其中尤以诗词最为浩瀚奇丽,有大铭第一诗人、“诗人亲王”之美誉——当然,那是后话了。
第463章 番外之一世欢 养心殿的所有布置依然保持着原样,仿佛它的主人从未离开过。 苏晏的手在一件件摆设上抚过,从看书时倚靠的罗汉榻、摆放笔墨纸砚的楠木方桌,到陈设着玉器摆件的多宝格,旁边还挂着一盏他作为年礼献上的闽中珠灯。 “臣受宠若惊。” “你"受宠"是真,"惊"半点不见得,倒是又皮又滑,还狗胆包天。” 昔日暗藏情愫的调侃,言犹在耳,如今却无人再骂他一句“狗胆包天”,苏晏殷红的眼眶里储满水光,努力扬起嘴角,发出一声干涩的——“汪。” “汪汪。”声音在空荡荡的内殿中徒然萦绕。 没有回应的思念,不过是一场枉自伤心罢了。苏晏抚摩着案几上的一尊夔身铜熏香炉,怔然静立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瓶,倒了些白檀色的香末进去,点燃后盖上炉盖,丝丝袅袅的青烟便从镂空炉盖间飘出,不多时满室奇香氤氲。 这不是景隆帝惯用的清远香,也不是曾使他酒后迷情的天水香。 事死如事生,宫中打理大行皇帝的入陵之物时,负责香库的內侍从收藏的数百种名贵香料中,精选出八十一种作为陪葬,意外翻出了弱水西国进贡的奇香,名为“惊精返魂香”。 管香的內侍对当年事还有印象,说那个使者献香时自称“死者在地,闻香气乃却活,不复亡也”,结果被一名朝臣嘲问:“为免欺君,贵使何不亲身示范,以此香死而复生?”那使者见锦衣卫拔刀,面露惧色,改口称“此香可引导生人见先灵,尽见其父母、曾、高,死经八十年以上者,则不可返”。于是朝臣又追问:“那便当众焚香一试,若殿内诸公的祖宗们不至,又当如何?”使者讷讷不能答。最后还是景隆帝宽容,说“万里迢迢来朝进贡,无论礼轻礼重都是贵国的一番心意”,下令收下香料并还赐了金银。弱水西国使者遂感于上国气度,大惭而退。 此事传为一时笑谈,而那瓶所谓的返魂香也被丢进香库不起眼的角落,生尘数年,直到內侍们整理香库,准备陪葬品时才得以重见天日。 苏晏在守灵期间,不经意听见內侍聊起此事,明明从不信怪力乱神的一个人,竟也如魔怔般入了耳。 “未及苦处,不信神佛”,他恍惚想起前世在网络上见过的这句话,那时只是略有触动,如今却深解其中滋味。 -也许只有到了真正绝望的时候,会寄望于虚无缥缈的玄力,就算一百一千种再艰辛、再愚蠢的方法,也会一样一样去试过。 譬如此刻的苏晏,嗅着满室沉郁的香气,神志越发混沌,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桌旁,拉开圈椅坐下。 他等了很久,最后在一片寂静中仰头枕在椅背,向着虚空无声落泪:“真的……又是一场空等吗……” 卿卿。 一只冰凉的手抹去了他眼角的泪痕,有人在他身后低声唤道,朕的卿卿在等谁? 苏晏猛地睁眼,用力扣住那只手不放,起身时险些撞翻了圈椅。他转过身定神望去,果然是景隆帝,穿着一身赭黄色常服,簪束发没带冠帽,正是并肩坐看日出时的装束。 不等对方再次开口,他扑过去紧紧抱住对方腰身,厉声叫道:“不准走!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是幻觉还是做梦,总之就是不准走!” 景隆帝轻笑一声:“你抱得这么紧,朕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苏晏把脸埋在皇帝肩头,汹涌地流着泪,哽咽道:“意思是我手一松,皇爷就要消失?那好,我这辈子都不会松手,就这么抱到地老天荒我也可以!” 景隆帝无奈地拍抚他的背后:“几时变得这般孩子气。朕答应你不会消失,一言九鼎还不行么。” 苏晏迟疑片刻,方才稍稍松了手劲,但仍贴在景隆帝身上,并感觉到对方身躯传来的一阵阵冷意,寒凉如地窟。他心底闪过“阴气”之类的字眼,却是毫不在乎,甚至鬼使神差地想起《聊斋》中有一篇,写到女鬼连琐自言“久蒙眷爱,妾受生人气,日食烟火,白骨顿有生意。但须生人精血,可以复活”,于是杨生拼着大病一场也要与之交欢,又滴血于其脐中,百日之后掘墓开棺,果然活转过来。 所谓鬼迷心窍,哪里是鬼的缘故呢,分明是自己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执念与痴迷罢了。苏晏恍然地笑起来,把手探进龙袍衣襟,慢慢摩挲皇帝的胸膛:“皇爷还说过,等看完日出,我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不是也一言九鼎?” 景隆帝垂目注视他,嘴角笑意幽微:“那么卿要朕做什么?” 苏晏把脸凑上去,用一个情切缠绵的吻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第一次抱着极力诱惑的心态去向另一个男子求欢,唯恐自己本领不济而对方定力太足,导致事不能成,于是主动将舌头伸入对方口中,讨好似的四处勾舔。被吻得透不过气了,又把鼻音哼得长而婉曼,像求饶又像挑逗。 “……你这是想要朕的命。”景隆帝的气息变得急促,一贯沉稳的声音里也失去了从容意味。 苏晏的吻从他的嘴唇、下颌渐移到喉结,喘着气道:“皇爷的命‘硬’着呢,臣光用‘这张嘴’可要不了……” 像一团闷烧的火从喉结直下小腹,在丹田处烈烈地烧成了燎原之势,景隆帝忍无可忍地抱起苏晏,就近放在宽大的书桌,又将桌面上碍事的砚台镇纸之类拂袖扫到一旁。 苏晏坐在桌沿,双臂向后撑着桌面,朝景隆帝歪着头笑:“上次皇爷教臣在桌下吹红玉箫,再上次在书桌上给臣盖了个藏品印,这次又打算拿臣做什么风雅事?” “你总说朕丹青精妙,朝野内外无有能媲美者。”景隆帝从笔架取下一支北地产的紫毫笔,以笔杆挑开他身上麻衫的系带,剥出内中更为皎白的身躯,披霜的紫毫毛沿着胸腹轻扫而下,“朕用过无数种纸帛,唯独没试过人体,今日便拿卿来作幅画如何?” 软中带硬的紫毫在肌肤敏感处游弋,勾起又麻又痒的战栗感,苏晏微微打了个颤。“皇爷想画什么,”他在桌沿蹭掉了鞋袜,抬脚踩在景隆帝的大腿,脚尖慢慢往上爬,抵住对方的腿根处,“可要臣去舀水研墨?” 景隆帝趁机褪下他的裤子,向后甩在椅背,手中的紫毫笔锋滑过半勃的阳物,移至他紧闭的后穴口,轻扫打旋。 “不必劳烦,卿不是自带着水?” 紫毫开始变得濡湿,轻而易举地连同半支笔杆一起突入体内。苏晏双目微阖,浅促地吸着气,逐渐渗出后穴的清液不仅打湿了笔毛,还沿着指头粗的玳瑁笔杆颗颗滑落,宛如天然砚滴一般。景隆帝拿了桌角的空砚台来接,须臾盛了亮汪汪的一盏,提起墨条研得浓浓。 皇帝研墨时,苏晏较劲似的,也拿足底碾着对方的胯间研磨,又用脚趾去夹那处逐渐顶起来的布料。皇帝抽了口气,捉住他的赤足在掌中揉捏,半嗔半笑地警告:“老实点,不然要罚你了。” 苏晏斜睨他,从眼角向着脸颊晕染开一层薄粉轻红:“皇爷倒是能忍,一幅画作它半个一个时辰的,臣这里水都要流干了。” 景隆帝手一抖,险些打翻砚台。他俯身手按桌面深吸气,极力压制住饱胀欲裂的欲望,佯怒拍打这个胆敢埋怨催促他的臣子的屁股:“你好大胆,敢出言顶撞朕!” 苏晏被这几巴掌拍得臀肉上红痕浮起,穴里淫水流得更多,把玳瑁笔杆滑脱了大半出来。他轻扭低笑着用脚尖去勾皇帝的后腰,喘息道:“这笔又细又滑,不好用,换一支……” 景隆帝哑声问:“换哪支?” “换……皇爷的那支御笔。” 桌面上的都是御笔,他口中的“那支”却另有所指。景隆帝偏不满足他,又从笔架上摘了一支用马鞭竹作为笔管的,三进两退地插入他的后穴。 马鞭竹形态奇特,竹身老曲而节节凸起,制成笔管显得古意盎然,又以兼作马鞭而得名。这支御笔较普通笔管更粗大,那些圈圈凸起的节瘤与笔头毫毛一同摩擦着内壁,当即叫苏晏一时只顾得上颤抖呻吟,顾不上蓄意撩拨了。 景隆帝一手拨弄垂在穴口外的系笔红绳,捏着马鞭竹管来回抽插,搔刮旋动,把苏晏逼得满面潮红、呻吟不断;一手握住那支湿漉漉的玳瑁紫毫,从砚台里沾取了墨汁,在雪白皮肉上挥毫,迅速勾勒出老树虬结盘错的主干,与曲折丛茂的枝条。 这棵崖间老树,用顺逆有势的散锋笔法皴写枝干,笔力雄逸有苍龙之势,而枝梢线条劲如弯矢,用笔俏利潇洒,显然是一幅朴拙奇崛的佳作。但因枝头无花,失之生机,便显得有些枯槁。 景隆帝搁笔,连树带人一同细细端详后,叹道:“老树逢春,哪怕只春来一度,也该竭尽全力开出满树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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