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外,沈柒与荆红追靠窗而立,听完了全程。沈柒冷笑一声:“前言我收回。拿下老泰山的不是他,是清河自己。” 荆红追道:“我说句公道话,小皇帝还是起了些作用的——最多占三成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扯了扯嘴角,以示心中不(嫉)满(妒)——清河在父母面前可没替他们说过这么多话。所以还是会闹的娃娃有奶吃呗! 厅堂内,林夫人委婉地问:“老爷,厨房想是已备好酒菜。另外,圣驾驻跸之处可安排好了?” 苏知府和夫人一个想法,希望把这个临时行宫安排在衙署。但朱贺霖一门心思想住苏家,最好今夜就睡在苏晏房里,只碍着脸皮不好说出口。苏晏提议道:“皇上既是微服出行,安排去衙署恐会劳师动众,引人议论。这样吧,把咱家的东园子腾出来,一堂两花厅十间厢房,勉强够皇上与锦衣卫们临时落脚,且园子幽静,鱼池亭台也好看。” 朱贺霖还有些不甘心,压低声音问:“东园子离你住处近不近?迟一些我过去找你说话?” 苏氏夫妇一个皱眉直捻须,一个拿袖子掩住了臊红的脸,但也只能装作没听见。 苏晏警告似的瞪了朱贺霖一眼:“长途奔波皇上不累么?累了就早些休息。” “坐船是挺累,可一见到你就不累了。”朱贺霖拉着他往花厅去用膳,一路絮语隐约飘到苏家二老耳边,“那就明日吧,你陪我到处逛逛?一千七百年古城,想必到处是名胜古迹。还有,我看福州港码头挺热闹……” 林夫人停下脚步,握了握丈夫的手,笑意微微:“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妾身还是个二八少女,老爷也才三旬有余,那年进京赴考回来也是这样不停地说呀说呀,像是要把分别一年攒下的话语,在几个时辰内都倒光似的。” 苏知府绷着脸道:“多大岁数的人了,说这些!”但到底还是跟着一起笑了。 * 两个时辰后,苏晏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又泡了一回澡。 躺在床上他琢磨来琢磨去,忍不住嘀咕:“我爹从头到尾竟没提"后继无人"四个字,这不正常……他该不会以为谈情归谈情,子嗣归子嗣吧?不行,我得彻底断了他这个念想……回头搞个太医会诊,就说我不孕不育,那啥,死精症。” “真的?”梁上人问,“万一老泰山不相信,找几个婢女来给你试一试呢?” 苏晏仰头从床沿探出去,正对上沈柒俯瞰的脸,咬牙道:“你又趴我房梁!番子的老毛病改不了是吧?” 沈柒一跃而下,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坐在他床沿:“看你在愁苏家子嗣的事呢,忍不住来为你排忧解难。” “怎么排忧解难?七郎你给我生个?”苏晏翻起了白眼。 沈柒大笑:“指望我,还不如指望岳母大人梅开二度。” 苏晏自己这么劝过娘亲,却不许别人调侃,拿枕头砸他。 沈柒轻松接住,一本正经道:“我说真的。灵光寺记得罢?秃驴们不是好人,药却是好药。那些抄没来的"调经种子丸"经过医家研判,确实有温宫助孕的功效。不如拿来给咱娘试试?” 苏晏一怔:这也行?不过爹娘(尤其是娘)多年来的确想要再生个子女,或许真可以试试。 “另外好心提醒一句,以我多年锦衣卫练就的洞察力来看,咱们爹娘的接受程度已经是极限了,倘若再来个四五六,他们怕不是要疯。” 苏晏重重地叹口气:“别说你,我也看出来了。我爹无奈接受了"皇恩浩荡",但还不知道你俩的事。我娘知道了三个,却不敢轻易告诉我爹,心理压力也是挺大的。这要是再牵扯上豫王、皇爷,甚至北漠圣汗……我简直不敢想象后果!罢了罢了,先这样吧,何必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所以对那些人,我们还是缄口不言为好。” “不是缄口不言,是循序渐进,只是这个渐进……可能需要好几年时间。”苏晏摇头无奈地笑了笑,“等我爹年迈卸任了,我接他和娘去京城住,到时就算想瞒着也瞒不住,就让他们用自己的眼睛与耳朵慢慢发现吧。” * 京郊山麓,雨后风荷居。 褚渊敲了两下房门,禀道:“皇爷,都准备妥当了。” “"天下名山,可游非一,一生几两屐,其能尽乎?"何必求尽,自然是能看一座是一座。”景隆帝低吟批注,放下了手中的《天下名山游记》,“与其说什么"神为轮舆,气为舟楫,意南而南,意北而北",还不如亲自登临。” 他站起身来,抻了抻略有些僵硬的双臂,走过去打开房门,吩咐道:“可以启程了。” 褚渊劝道:“皇爷游历天下名山胜川,何不从就近的开始?这武夷山位于江西与福建交界,好是好,可就是太远了些。” 景隆帝微微一笑:“远么?你可知福建士子入京赶考,前半程走陆路的话必要经过武夷山?朕打算缘驿道而行,也走一走这条龙门之路。” * 山西大同,怀仁县,将军府。 豫王抖了抖信纸,笑道:“好哇,带着外房与小妾回娘家去了。休假半年……唔,来得及。” * 远在北漠的阿勒坦在一个月后收到了这封信,琢磨着眼下已是七月初,再过两个月差不多就可以启程了。这样十月底到达铭国京城避寒时,正好能碰上休完探亲假回京的乌尼格。 到时部下们可以带着交易来的过冬物资先回北漠,他在乌尼格家里过个中原的春节,应该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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