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冰河的神色有些惊疑不定,半晌才犹豫地开口:“应该……不能算是噩梦?” 他又杵了半晌,在桌边慢慢坐下:“前半截……我梦到自己正跟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说话。可能因为这是梦吧……说的内容含糊不清,周围的事物也都蒙着一层雾。只有他的脸是清楚的,还有他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应该就是叫做司冰河。” “……”方济之尝试代入了一下,没能感同身受成功,“这有什么好吓人的??” 司冰河摇摇头:“是后来做的那半截梦有些古怪。我梦到一个特别黑的地方,有两道很模糊的人影浮在空中,抱在一起。一个是站着的,另一个被那个站着的人抱在怀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场景特别重要,所以拼命想要看清。” 司冰河有些焦躁似的地敲桌面:“可是梦太模糊了,我努力了很久,只能隐约通过身形推测出那应该是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子。那个男子好像一直在看着我,嘴张张合合,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口型又模糊得看不清晰。” “我跑上来,也不是觉得这场面吓人,就是觉得……”司冰河试图找个好的形容词,“就是觉得这个梦特别重要,非常重要。可是我又不明白为什么……” 他重重揉了下额角:“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顾长雪瞥了眼司冰河神神道道的样子,觉得今晚估计是睡不上觉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句想问颜王的话……也没法在今晚讨到一个答案。 他微微向侧靠去,斜倚在窗台边,心中想着为何颜王戳穿了他的谎言,却好像半点没有怒气,将视线投向窗外。 客栈外的雪停了,只是风还有些大,打着卷吹拂着密林。小灵猫撒了欢似的蹿出来,身后跟着一大群精力充沛无处发泄、于是大半夜提着灯溜猫的暗卫。 灯影晃动间,他看见小灵猫扑了会林间乱飞的蝉虫,又撅起毛屁股,盯住了一抹晃悠在河畔边的黑色小卷风。 那风卷还没小灵猫高,悠悠地卷着落叶残雪,扭着圈慢吞吞地沿着河岸往前转。 小灵猫仰头恶猫咆哮了一声,猛然一扑,那抹倒霉的风卷便嗤地一下散开了,落叶残雪散了满地。 客栈外的风也渐渐停了。顾长雪收回视线,看到司冰河像是琢磨出什么来似的开口:“我——” “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毫无征兆的,顾长雪眼前骤然一黑。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身后狠狠拽了一把,一声现代的仪器才能发出的嗡鸣声紧随其后,乍然钻入耳蜗。 骨膜刺痛得像在滴血,顾长雪在突然袭来的黑暗中无限下坠,手脚重如千钧。 他不知在黑暗中坠落了多久,后背忽的像是撞进了一片棉絮中。紧接着便是模糊的对话倾泻入耳,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似的含混不清: “怎么可能呢医生?您要不再检查检查?” “确实没有查出任何方面的问题……” “没有任何……怎么可能呢??好好的大活人会昏迷在床两个多月没动静??这能是没有问题?!” 有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确实很不正常,所以我们也没有放弃用各种办法进行检查。丁先生,顾先生在此之前,真的没有过任何类似的病史么?” “——没……”那个丁先生陡然颓丧下来。 他好像年纪也不大,沮丧下来声音都可怜兮兮的:“顾哥从没生过病,至少从我认识他以来,就没见他病过。他就是太拼命了,打从我被他招为助理以来,就没见他睡觉超过三四个小时,他会不会是那个什么,操劳过度脑死亡?” 医生:“……丁先生,脑死亡人就没了。” …………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很远才传来。 顾长雪混混沌沌地睁开眼,在病床上怔愣良久,才缓缓意识到,那些持续不断涌入耳畔的声音是什么。 滴滴的轻鸣声是心电监护仪,嘈杂的男女争吵声是医院的挂式电视机正播放的电视剧。 一台手机正横在他病床边缘,叽叽呱呱播着新闻: “……顾长雪于离开颁奖仪式时突然昏迷,原因成谜。有业内人士曝出这位新科影帝近三年的所有工作行程,引起粉丝强烈愤慨,纷纷责骂工作室苛待演员,不留任何休息的时间。但耀雪工作室本就属于顾长雪,又何来苛待之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记者据此进行了一番深入调查。据悉,6月6日晚,顾长雪于A国Z市参加第72届雷沃德颁奖典礼,成功斩获影帝金像奖后离开现场。为会场外粉丝签名时,被一位激动的粉丝意外撞倒,陷入昏迷。” “耀雪工作室出面模糊了该粉丝的信息,记者也只能探访到该粉丝是一名年轻女性。据现场目击者的描述,该粉丝的身高和相距的距离似乎并不足让她将身高足有一米八六的成年男性一撞即倒,那么顾长雪为何……” 顾长雪迟钝地转了下眼睛,将八卦新闻后续无聊的猜测屏蔽在外。 他慢慢半撑起身体,看到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背对着他,正颇显憋屈地坐在床脚的一个小矮凳上。 对方半垂着头似是在发呆,两条结实的长腿支棱出来的,一本老旧的剪报簿平摊在腿上,半晌也不见翻页。 “周……仁心?”顾长雪张开嘴,沙哑粗粝的声音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来。 “在,什么事——”对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才猛然反应过来,整个人几乎弹跳起身,“小顾!” 剪报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周仁心连忙捡起来摆在一遍,不知所措又老实地搓了下手:“我、我去叫医生,我——瓜瓜!” 周仁心只喊了一声,病房门就被乒地打开。一道瘦矮的身影风似的冲进来:“顾哥!医生,医生!”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丁瓜瓜一进门,简直像是把整个世间的喧闹都带进了病房里。 顾长雪怔怔地听对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就被鱼贯而入护士医生摁到了轮椅上,推着他在各科室转了半个多小时,才得以回到病房。 医生站在门外低声说着检查情况:“顾先生所有的体征和检测都很正常。但像这样突然昏迷,还一昏就是两个多月……一定还存在某些问题是我们暂时没查到的。即便他现在醒了,还是要多加关注。当下的话……他可能会觉得有些头晕,手脚无力、肌肉酸痛,都是躺太久导致的正常情况。护士会隔日替他进行按摩,可能的话你们也扶着他多走一走,半个月左右应当能恢复。” 丁瓜瓜连声致谢,顾长雪隔着病房门的磨砂窗都能看见对方激动鞠躬的身影。 他坐在床上空茫了良久,迟缓地抬起眼扫向兀自聒噪不已的挂式电视。 大约是怕陪床无聊,丁瓜瓜特地抱来了他珍藏已久的老式播放器。此时播放器正连着电视,播放的碟片正是《死城》。 熟悉又陌生的台词在病房里回响着,顾长雪忽然生出一种久未有过的仓惶——好像过去那几个月的一切见闻,都只是他躺在病床上静静做的一场梦。 病床对面的电视上播放着《死城》,所以他便梦到了死城。 从来就没有什么为济苍生不惜以身化山石的方济之,没有什么两世重生自担重负的司冰河。 没有池羽,没有千面,没有他遇见的种种…… 也没有那个会对他说“你在,看雪也不厌烦”的颜王。 电视里的颜王正对司冰河发着癫,顾长雪沉默地看了一会,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没理会周仁心“你要做什么,我来”的匆匆低喊,走到播放器边将开关的按钮重重按下。 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丁瓜瓜谢完医生推门而入,就见医生口中“现在腿脚应该没什么力气站起来”的顾哥赤着脚长身立于电视机前,垂着眼脸色冷得可怕。 “……”他快涌出口的咋咋呼呼一下卡在嗓子眼了。 圈子里有很多人说,顾长雪成名后眼高于顶,不屑于给任何人好脸色看。但丁瓜瓜这种一直跟在顾长雪身边的人很清楚,顾哥并不是个傲慢冷情的人。 否则当时已然成名的顾长雪也不会在那么多可供挑选的备选人中,偏偏选了个一堆麻烦事缠身、几乎陷入绝境的他做助理。 工作室里的那些同伴,也几乎都是顾哥一个一个从泥坑里拉出来,又默不作声拨到自己羽翼底下罩着的。 面对自己人时,顾长雪其实很少摆什么冷脸。哪怕工作室的人出了什么失误,只要不触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顾长雪也从未真正生过气。 所以这几乎是丁瓜瓜第一次在顾长雪脸上看到这么可怕的神情,以至于他一时怂了下来,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半晌,才小心冒出一句:“顾……顾哥,你怎么就自己站起来了……你、你不觉得没力气吗?” 顾长雪闭了会眼,才吐出回归以来的第二句话:“过去过久了?” “快三个月了吧,你是夏初昏迷的,现在都夏末了。”丁瓜瓜找了会拖鞋,拆给顾长雪,“你都不知道我多怕你醒不过来!” “……”顾长雪紧抿着唇,半晌蹦出第三句:“那个撞我的粉丝怎么样了?” “嗐。”丁瓜瓜哂笑一声,“知道你一贯的作风,那小姑娘的消息被我们想法子压下去了,不会有人去干扰她正常生活的。就是吧……她自己挺自责的,好像还跟家长说了。结果这每到周末,她就提一篮水果往我们工作室门口一蹲。周哥也见过她,对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仁心正打水想给顾长雪擦脚再送上床呢,闻声回了下头:“嗯。我们都怕她来得多了,被人发现,后来就给了她另一个地址,是工作室里有个员工囤的房产,没人住,也不会被别的粉丝发现。有几回,是我去见她的。那个小姑娘好像很迷信,老说你昏迷是被她撞的……她这个人很倒霉,很有可能是她撞你那下,把霉运过到你身上了。” 丁瓜瓜很无语:“她能过什么霉运,只能过个冰可乐。哦,对,她还说想赔当时撞到你时弄脏了的西服——我们反正是没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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