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薛表怀带领其他宗门,前去万魔山杀魔尊失败,时间已经过了半年有余。 时光如梭,顾瞻眯着眼叼草根,回想起那天薛表怀回宗场景。 ——薛表怀浑身是血,两眼发红地拎着剑回来,走的步伐很机械,每一步都像是一个精密仪器计算好的。 爬上仪仁宗后,他虚脱倒地,一睡就是一个月。 再之后,其他宗门的弟子带无辜凡人归来,顾瞻问及前去除魔的仪仁宗弟子时,他们只答不知。 而薛表怀清醒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喜怒无常,暴虐冷酷,时常朝梓澜师姐发火。 提及前去除魔的仪仁宗弟子时,他更是掀凳捶桌,搅得一番鸡飞狗跳,剑拔弩张。 最出乎意料的是,系统竟然告诉顾瞻,他权限不够,不能查魔尊系统,而主神似乎也有意放任魔尊存在。 主神想要的是收集各种情绪价值,既然顾瞻这条咸鱼不肯完成任务,那为何不让一个愿意搅乱三界的魔尊代替顾瞻呢? 万恶的资本主义。顾瞻想到这里暗骂一句。 “……” 任务完成不了,魔尊实力还强到离谱,比他的金手指还要逆天。 无路可走,顾瞻稍微烦躁,他不晒太阳了,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从花海中跃起。 收拾下皱起的白衣,拂落沾上的花瓣,他缩地千里,瞬间前往薛表怀住所。 “进。”听到门外敲门,薛表怀拧着眉头,不耐烦吐出一个字。 他正坐在蒲团上闭眼打坐,顾瞻从门口进来时,他睁开眼,又露出一以贯之的不耐烦之色,暴躁道:“师弟找我何事?” “师兄,你实话说和你一同去除魔的仪仁宗弟子在哪?” 又是这个问题! 薛表怀额角青筋暴起,落在膝盖上的手绷着指节泛白,极力忍耐着什么,偏头不看他,避而不谈,“我不知道。” 顾瞻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没有靠近他。 他只觉得,面前这个打坐的青年实在陌生,他几乎快认不出这是他那温文尔雅的大师兄。 “掌门师兄你骗人,我从水镜中看到了,是因为你的差错,害死了所有仪仁宗弟子。” 听到顾瞻道出了他的不可说,薛表怀猛地瞪大瞳孔,一盆雪水从头顶浇下,如坠冰窟,愤怒中带着颤抖,他歪头:“你都知道?” 这无疑是承认他害死了仪仁宗其他弟子,顾瞻方才不过诈他的,没想到还真被他诈出来了。 哪有什么水镜,不过是他编的谎话。 顾瞻震惊,心跳慢了半拍,嘴唇嗫嚅,“师兄,真的是你?” 最不可思议的猜想被验证,荒诞而可笑。 半息,薛表怀就反应过来,他被顾瞻诈了。 被戏怒的气得跳脚,怒火中烧,薛表怀窜下蒲团,快速移动到顾瞻面前,五指掐住顾瞻脖颈,僵硬偏头,阴森道:“你敢骗我?!” 猛的一下,被掐脖颈,实在没有想到,顾瞻艰难呼吸,声音嘶哑:“你不是我师兄,你是谁?!” 薛表怀掐着他脖颈的手又使了几分力,笑的温和,恍如当初那个温和大方的薛表怀,只是语气寒凉得不像话,“师兄这是在教导你,不要没大没小的。” 正说着,他另一只手五指成爪状,就要靠近顾瞻心口,去掏顾瞻跳动心脏。 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顾瞻警铃大振,情急之下召唤本命剑。 本命剑得他指令,银白剑身闪烁,嗡鸣着直冲薛表怀抓向顾瞻心口的手。 “嗡——” 剑身擦着手过去,割伤了薛表怀,之后乖巧飞回顾瞻掌中。 薛表怀吃痛一声,将顾瞻放下,猛的收回掐顾瞻的手,去按另一只被剑气所伤的手。 本命剑正得意地泛寒光,不断震动。顾瞻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剑发嗡鸣声,夸奖道:“好样的。” 薛表怀低头又骤然抬起,眼睛浮动血色,隐隐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同样祭出本命剑,当着顾瞻面,手握着锋利剑身,自剑柄滑到剑尖,血不止地往下流。 流了一会,他突然持起剑,剑尖朝自己灵根方向刺去,深不可测。 疯了?! 顾瞻来不及反应,薛表怀就持剑刺向自己,要挑断灵根,彻底入魔。 法诀驱使本命剑,破风之势冲向薛表怀的剑,“铮——”一剑挡一剑。 没能如愿挑断灵根,被顾瞻打断,薛表怀暴怒。 他看着掌间血流如注,目光阴狠,“师弟,师兄平日怎么教你,不要没大没小的。” 拾起剑,薛表怀挥出一道带着魔气的剑气,以汹涌不可挡之架势,翻江倒海而来。 走火入魔之人修为翻倍,本来顾瞻修为还能勉强与之一拼,但无奈对方走火入魔修为翻倍,连带剑气涨了不少。 迎面而来汹涌魔气与剑气,顾瞻撑剑抵挡。一手阻挡攻击,另一只手摸出乾坤袋中御剑。 摸出御剑,挥剑使出一道凛然剑气。 剑气直冲面门,迫不得已收回攻击顾瞻的剑,薛表怀滑退数步撑剑伫立,魔气缭绕剑身,薛表怀低下头喘气,目光冰寒。
第六十八章 是我完了 顾瞻一步一步走上前,“师兄,你入魔了。” 抬指掐了个清心诀,正想给薛表怀使上。 下一秒,薛表怀抬头,阴寒目光秒变温柔,笑了笑,“师弟,师兄方才是和你开玩笑。” 顾瞻怔愣,俯视半蹲在地面朝他笑的薛表怀,掐诀的手顿在半空,微微偏头疑惑,“是……吗?” 薛表怀站直身,铺在地面衣摆离开地面,他收回拄在地面的剑,亲昵地揽过顾瞻肩头,一如以往般笑道:“师兄骗你干嘛?” 顾瞻愣了一愣,收回顿在半空中的手,看突然搭上肩头的手,眨眨眼道:“师兄,以后别这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走火入魔了。” “还有,你最近怎么不去找梓澜师姐了?” 薛表怀个头比他高一点,漫不经心地笑道:“你希望我去找你梓澜师姐?” 自上次薛表怀回来以后,他都没有去找过道侣一次。 顾瞻为师姐心疼,颔首,“当然。” “那我们现在一起去?”薛表怀笑容温和,如沐春风。 “好。” 顾瞻点头,脱离薛表怀揽住他的肩头的手,挽了几个剑花,还剑入鞘。 白衣飘然,以发带半束起的墨发散落肩头,在清凉山风中出殿门。 望着顾瞻绰约的身影,薛表怀并未追上去,他张开五掌,掌间浮动实质性的魔气。 眯起眼,温柔目光再次变得狠毒,魔气积蓄足,翻掌朝着顾瞻离开的背影攻击去。 顾瞻刚踏出殿门门槛,后脖颈处泛寒,他抬手摸了摸寒凉,随即又走了半步,这才觉得不对劲。 但已经来不及了。 眼前一黑,脚跟不稳,淡素白衣晃动,顾瞻蓦地倒了下去。 “师弟,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师兄也是迫不得已。” “你不要怪师兄。” “毕竟,牺牲你一人,拯救整个修真界很划算,对不对?” “……” 回答他的只是沉寂。 …… “怎么会这样?” “小师弟的生命玉呢?” 薛仁杰急得打转。 他刚刚从修补魔界与修真界结界处归来,回宗门来不及放松,就得知顾瞻生命玉被人挖了,命不久矣。 他抓着不对劲的薛表怀问,“师兄,小师弟遭遇了什么,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 薛表怀表现反常,他望着平静躺在寒床上的顾瞻,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嘴里痴喃:“我不知道,不是我。” “哎呀,一个两个都不省心!”薛仁杰越过呆愣原地的薛表怀,只当薛表怀暂时接受不了,他踱步到寒床前。 抬指探顾瞻鼻息,鼻息微弱,几乎奄奄一息。 薛仁杰哭丧着脸,伏在寒床上,抓顾瞻的袖子擦鼻涕和眼泪,“小师弟不会真要随师尊去了吧?我天,英年早逝啊,他才不过十八……” “呜呜,好惨啊……” 他正哭丧哭的起劲,寒室外一道剑光闪过,飞速掠到寒室内,携带逼人霜寒气冲来。 剑气劈在地面,地面裂开一道深缝。 薛仁杰收住哭丧的脸,秒怂地挪步子移开。 ——仪仁宗剑携带霜寒气的人不多,实力还强劲,除了他梓澜师姐还有谁? 偷眼看了下不再痴呆、神色清明的薛表怀,薛仁杰识趣不参与小两口的事。 破门而入,深蓝色宽松裙襦扫过寒室门槛,在阳光下晃眼。 破门后的凛冽寒气直直逼来,传来梓澜的声音,淬着怒火,“你做的?” 剑尖直指薛表怀鼻尖,薛表怀面色如常,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襦裙宽松,她还大着肚子。薛表怀实在不愿撒谎骗她,但也不想承认怕她气极动了胎气。 被寒气殃及,薛仁杰杵在一旁,见薛表怀没有说话,恨铁不成钢地替他师兄安抚师姐:“师姐,有什么事好好坐下说,你还怀着胎呢,当心动了胎气。” 说着他就去劝梓澜,要接下她手中剑柄,手去触碰寒如冰霜的剑,薛仁杰笑呵呵道:“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舞刀弄枪了。” 然而,下一秒,薛仁杰刚要触碰到她的剑,就被毫不留情地拍开。 剑尖往前刺去,薛表怀没躲,心口就这样被刺了几厘,心口处溢出血。 被刺了一剑,疼痛蔓延全身,冷汗直冒,薛表怀不怒,他反抓着剑身朝自己心口方向报复性的又深入了一点。 手掌割伤,心口刺伤,嘴角溢出一行血迹,他恢复从前的一片温柔之色,“是我做的,你都知道了?” 薛仁杰作为局外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这对话明明没有加密处理,但就是啥也没听懂。 他震惊方才发生一切,又对两人对话感到茫然,问:“你们在说什么?” 胸腔气血翻涌,梓澜气极了,胎气大动,她没有回答薛仁杰的疑惑,松剑,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师姐!” “梓澜!“ …… 寒室冰寒,阳光穿透枝繁叶茂的树叶,投入菱形窗内,映出淡淡的光。 光芒勾勒出冰床上躺着人的脸的精致轮廓,细碎的光在睫毛处跃动。 “师兄,半年了,师弟还能醒来吗?” 薛表怀负手而立,短短半年,他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垂肩而落。 听到身后薛仁杰问他,他收回看冰床上顾瞻的目光,捻了捻冰凉指尖,转身,面容和蔼道:“不知道。” 薛仁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半年时间于他们修真界修士不过弹指一挥间,却对这个男人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失去了唯一的道侣,而道侣临终前还不愿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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