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视线里一道蓝色残影落到面前。 来的人是谁,薛表怀心知肚明,他一怔。 淡蓝道袍,发冠挽起乌色长发,女子一向淡然的脸上泛起担忧的神色,她朝薛表怀走来,“可想好了?” 见到那抹熟悉的倩影,薛表怀内心升起愧疚与自责。 新婚不过几日,他便要远行去杀魔尊,瞒着她抛下她一人,他对不起他的道侣。 薛表怀抬手,轻轻抚了她冰凉的脸,喉咙发涩,“想好了。” 有那么一瞬,他其实不想当仪仁宗掌门,不想去为师尊报仇杀魔尊。 但终究是理性战胜了感性。 就算他放弃去杀魔尊,她肯定也会提剑去杀魔尊,他太了解自己的道侣了。 那么还不如让他去冒险。 她没问为什么不让她去,知道自己最牵挂的就是她,不舍的让她去冒半分危险。 她同样了解自己的道侣。 敛下翻滚的情绪,薛表怀就要走。回身要诀别时道侣时,他掌中碰到冰凉物体。 ——梓澜塞给他一个冰冷的方形药盒。 木质盒子不必打开,他也知道里面放的是稀有丹药 ——这是她几乎从来不舍得用的药,却这么毫无顾忌地给了他。 心情复杂,鼻尖泛酸,薛表怀瞬间回身,扣着手中药盒,紧紧地抱住蓝袍女子。 拥抱片刻后,他领着浩荡队伍,御剑而去杀魔尊。数多御剑残影滑过虚空,拖出道道亮白剑光。 走山路回宗门时,蓝袍女子似有所感,驻足,抬头望向魔域方向,眉宇担忧之色更甚。 …… 水镜中。 万魔山山脚下,魔物横行霸道,仗着对万魔山地形极其了解的优势,布置了一个又一个陷阱,等着修真界修士掉坑。 水镜前的顾瞻提了口气,为他师兄捏了把汗。 接着运转灵力,通知对方万魔山被魔族提前布置好了陷阱,一定要当心。 水镜中的薛表怀,得到顾瞻提醒,嘱咐其他宗门及其自己宗门弟子小心,避开了陷阱。 彻底避开所有陷阱后,薛表怀出于私心问了一句:“梓澜,还好吗?” 离开宗门已有一月之久,他没想到魔尊早已让手下的魔族埋伏在万魔山必经之路。 他们吃了亏,损失了不少顶尖修士,还耽误了这么些时间,这才抵达万魔山。 联系玉牌还弄丢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回,薛表怀对道侣的思念之情一点点地燃烧。 整月不眠的不安及对对魔尊的怨恨,使他的气质染上一点颓色。 顾瞻看着他眼底青黑,知道大师兄肯定没有睡好过,他捏了捏玉牌,“师姐很好,对了,她有孩子了,师兄你知道吗?” 他师兄自然不知道,顾瞻也就是说出来让他师兄高兴一下。 听到有孩子三个字,薛表怀微愣,突然傻了似的停下脚步,半晌他才回神反应过来,喜悦冲昏头脑,“真的?!” “是真的,”顾瞻笑了一下,笑完他又道:“师兄,一定要杀魔尊吗?” 顾瞻已经知道魔尊身上有另一个系统护着,死肯定不会这么轻易,他师尊尚且被碾压,而他大师兄薛表怀去又能做什么呢? 送人头? 还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顾瞻长叹一口气,他的任务完成不了不说,现在他还得面对魔尊这么一个强敌的存在。 听到顾瞻长吁短叹,似乎在劝自己不要去杀魔尊。薛表怀捏紧了剑柄,气得咬牙,恨不得咬碎牙根,吼道:“师弟!你知道师尊怎么死的吗?!” “他是被魔尊杀了!要不是你二师兄机灵,危机关头用遁地符带你逃走,现在你也已经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 顾瞻自知踩了雷,闷闷地歉然道:“师兄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 他本意是好心规劝对方,不要去送死,却不想点着了薛表怀导火线,一下子引燃了。 “师兄,你若是到了力不能及的时候,一定不能硬抗,毕竟师姐和她肚子里的小师侄还在等你。” 薛表怀不置可否,嘴里呢喃着“孩子”二字,目光却抬眼看向前方。 前方阴气缭绕,魔物咆哮着厮杀其他生物,一切都是生与死的未知与茫然。 捏紧了剑鞘,他掐断了联系。 “杀!”一声落下,掷地有声,仿佛沁着血。 薛表怀提剑斩杀了又一个魔族,血珠漂溅到他的脸上,滚烫而腥膻,顺着坚毅下颌线落到金纹繁复华贵白衣上,漂染红一片。 他踩在魔族尸首上,提剑,剑尖垂地而指,血珠子顺着剑刃流淌,嘀嗒。 环视周围,所有修士都在厮杀前来阻扰他们的魔族,视野里是一片修士与魔族交战的激烈情景。 血腥弥漫充斥鼻尖,薛表怀遇上一个实力强劲的魔族,咬牙抵抗。 正抵抗着,一道诡异阴森的声音响起。 “来万魔山者皆是客,你们就是这么替本尊招待客人的?真是不周。” 责骂的话中透着不怀好意的恶劣。魔尊抬指从袖中翻滚黑雾,惩罚似的绞杀正在和修士厮杀的魔族。 万魔山本就魔气缭绕,戾气很重,不管是天时还是地利于他们修士不利。 此时魔尊一出现,厚重的魔气笼罩,遮盖住了所有天光。 正厮杀着,魔族就被魔尊杀了。所有修士收回剑刃法器,眼前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茫然慌张。 听到魔尊似乎责骂下手的声音,他们骇然地抖动了一下,在黑黢黢中寻找魔尊位置,无果。 抬剑朝黑暗中挥出一道剑气,色厉内荏道:“大胆魔头!有本事光明正大地打,躲在黑暗中算什么畜生?” 漆黑中,轻松避开修士击出剑气,魔尊冷哼一声,压下唇角笑意,“各位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落,修士所有人燃起火焰,准备借着火焰光杀魔尊。 魔尊身影穿梭暗夜中,琢磨不出具体位置。 一刻…… 三刻……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众修士与魔尊僵持不下,不肯放松警惕,长时间的紧绷,身体神经质地颤动,冷汗顺着下颔滑落。 火焰摇晃,草木皆兵。 这种长时间保持警惕的煎熬战,有人熬不住,咬牙根,问薛表怀,“薛掌门,这都快半个时辰了,魔尊该不会走了……” 魔尊该不会走了吧?……这句话还没完全出口,视野里骤然出现魔尊身影,草木剧烈摇晃,劲风疾吹。 一只手掐住刚才说话的修士脖颈,连人带拽地拖到几步远距离,魔气汹涌翻腾而来。 措不及防的攻击,剑修修士咬牙,祭出驱魔阵。
第六十七章 前尘篇 驱魔阵法快速成型,红光缭绕,浮现繁复远古的文字,以魔尊为中心,五米之内皆是阵法。 红光映脸,魔尊压下勾起唇角,掐着修士脖颈抬手高举。 随即,“咯嗒——”一声。 他不耐烦地将被他掐住修士的脆弱脖颈拧断,血液喷薄而出。 尸体倒地,那个修士瞪大瞳孔,似乎没料到这会是他的结局。 抹净脸上被溅到的血,魔尊偏头,自眼尾冷冷斜去一眼,看阵法领头薛表怀,眼神阴狠:“一群蝼蚁,找死。” 众人惊恐看着倒地的修士,血流不止。抖着腿退缩半步,他们看向魔尊,怨恨又恐惧,“魔头,不得好死!” “快,薛掌门,杀了这个魔头!” 听到耳旁催促,薛表怀祭出的剑幻化成数十道剑意,浮动在半空,围着阵法中央的魔尊绞杀。 剑意顺从主人指挥,围剿中间魔尊,疾速如风快成旋转的残影。 在外人看来驱魔阵法已经起来作用,至少成功拖住了魔尊,离绞杀魔尊就差一点,时间问题而已。 可只有薛表怀知道,阵法坚持不过一个时辰,忍着胸腔巨疼,他道:“还请各位前去魔尊宫殿解救无辜凡人,我们仪仁宗拖住魔尊!” 魔尊就地取材,方圆数百万里的无辜凡人被他手下抓了个遍。 薛表怀在来万魔山时,被人知道是前去除魔的修士拜托救人。 闻言,其他宗门长老和弟子纷纷离开,前往万魔山最深处,魔尊的宫殿。 望着众人离开背影,仪仁宗弟子更加卖力地加固阵法。 半个时辰过去,加固阵法就只放松了一息,仪仁宗弟子就感受铺天盖地的魔气压来,手也不受控制地抖动。 他们压下不受控制的手,持续加固。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一道红光从阵法中泄出。 红丝细线般灵活爬上薛表怀祭剑的手,悄然无声,瞬间贴着薛表怀的皮肤融化,钻进了手背。 呼吸间,手痉挛似的颤动,不受控制地收回了剑意,反噬到他自身。 薛表怀惊愕,瞳孔猛缩,被迫退出布阵法的主位。 “轰——” 他一收剑意,阵法没了他的剑意加持,强弩之末的阵法瞬间被魔气滔天侵蚀,支离破碎化为虚无。 退出阵法,薛表怀弯腰,捂住疼痛掌心。掌心里那道红丝细线在血脉中游走,带着倒刺,寸寸疼痛。 “师兄!” 前方传来凄厉叫喊,他抬头。 所有和他一起布阵的宗门子弟,被波涛般汹涌的魔气侵蚀,爆成血污,吞噬了那声悲凄的“师兄”。 用来联系的玉牌抵御住魔气,冰冷地掉落在地。 血雾飞溅白衣,晕染一片殷红,触目惊心。 “我做了什么……” 他怔然地目睹发生一切,眼眶**,低头看自己染血白衣,这次他没有捂手压住掌心疼痛,连疼痛都忽视了。 心比掌心更疼,如刀剜。 听到呢喃声,魔尊应声自破碎阵法中而出,踏着脚步走来,“本尊告诉你,你做了什么。” “你亲手葬送了你的师弟们,你的手上沾的是他们的血,是你亲手所杀。” 恶毒的字句一遍遍传入耳中,薛表怀茫然顺着他的话呢喃:“是我杀了他们……是我对不起他们……” 看到薛表怀半疯不疯的样子,魔尊仿佛在看自己亲手精心塑成的作品,愉悦地勾起唇角。 薛表怀眼圈发红,怔怔地盯着那些掉落在地的玉牌,“是我杀的,我……对不起……” “是我杀的,我该死……” 伴随着痴痴的呢喃,他抬起剑,横在自己脖颈处,就要自刎。 “哐啷——”一声响起。 横在脖颈处的剑被石子弹开,砸在地面,发出持续不断的嗡鸣。 魔尊抬步,瞬移到他身前,嘴角带着柔和笑意道:“你还不能死,本尊还需要你。” …… 仪仁宗,蔚蓝天幕下。 艳丽桃花纷纷飘落,满地粉红,顾瞻半支着腿,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花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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