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朋友,那简直就是大功告成! 值得庆祝。 很值得庆祝! 顾云秋来了兴致,高呼一声“好哇”,然后扑下水去,直同李从舟闹成一团。 汤泉里的热水晃浪,蒸腾起白茫茫一大片水雾。 而守在汤泉外面的点心、银甲卫,还有别院的小厮,都听见了顾云秋咯咯咯咯笑个不停的欢快声音。 如此闹了一场,顾云秋累了、也笑够了。 他个子矮,站在水中只能垫着脚。 打打闹闹熟起来后,顾云秋更不悚小和尚了。 他直攀李从舟脖子、面对面盘到他腰上: “嘿嘿,带我上岸。” 李从舟挑挑眉,扯他手臂,“自己走。” 顾云秋摇头,还撒赖地收紧手臂、脑袋贴到他肩膀,“不下来!下来我踩不着底。” 李从舟:“……” 行,他实在没了脾气。 只能闭上眼,不断告诉自己那个典故——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山下的小纨绔是土豆,怀里抱着个大土豆…… 然而他这儿好不容易给自己诓好了,托着软乎乎面团的双掌没那么烫了,窝他怀里的小纨绔却一点不安分—— 顾云秋扭了扭,忽然皱眉、疑惑发问: “明济,你洗澡也要带刀啊?” 李从舟:“……” “什么东西戳着我尾椎骨,怪硌得慌的……” 顾云秋眨眨眼,扭头似乎想看,后来又觉着他们这姿势他也看不着,于是只能继续询问地看李从舟。 而李从舟沉默半晌后,忽然看着他冷笑一声: “你、说、呢?”
第039章 “……?”顾云秋满脸疑惑。 思量片刻后—— “!!!”顾云秋恍然大悟。 “啊……对不起!我不是……咕噜噜, 呜啊呃!!” 小纨绔的脸陡然涨红,整个人炮仗般弹出去。 哗啦一声落水、脑袋没顶。 七手八脚扑棱两下,又惨呼一声崴了脚。 李从舟:“……” 他捏了捏眉心, 最终长叹一息,走过去拦腰捞起顾云秋, 将人扛到肩膀上,三两下爬上了岸。 …… 最后,顾云秋是被李从舟打横抱出汤泉的。 他披着沐巾、双手紧紧搂着李从舟脖子,脑袋深埋进他肩颈。 点心几个围上来, 只见披散墨发中, 藏着一对红得滴血的耳朵。 “明济师傅、公子?” 顾云秋脑袋冒烟, 不想说话, 轻轻拧了李从舟一把。 李从舟稳稳抱着人, 删繁就简解释了一道。 “崴着脚了?!”点心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顾云秋脚上, “哪只啊?是右脚吗?公子痛不痛啊?” 顾云秋闷闷呜了一声, 手指都要抠进李从舟肉里。 等不到回答的点心着急,丢下一句“我去请大夫”就转身跑了。别院的小厮跟着去找总管, 银甲卫也去禀报萧副将。 不多时,温汤门口守着的人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只留李从舟抱着顾云秋站在原地。 仲夏骤起的风凉爽,吹起了他们身上同样款式的沐衣。 李从舟顿了顿,将人往上掂了掂, 然后迈开长腿直将顾云秋抱回他房间。 架子床重新铺过, 晒了三道的锦被里散发着阵阵阳光的暖和香。 李从舟走过去,弯腰将人放下。 起身想去拿巾帕和干净衣裳时, 手腕突然一沉、广袖被人攥了下。 李从舟:? “不、不许走。”细弱蚊蝇的一声。 李从舟挑挑眉,返身垂眸, 看见个脑袋毛茸茸、眉眼耷拉着的小狗。 顾云秋像被吓着了,又好像只觉丢脸,总之攥着他衣袖、嘴巴抿成一条线,红透的双颊鼓起、气呼呼的。 李从舟看着,有点想笑。 他忍了忍,最终抬起另一只手轻戳了下顾云秋腮帮。 “……唔?”粉红色的河豚被戳漏了气。 “不走,”李从舟声音放轻,“就拿衣服。” 顾云秋抿嘴,一根根松开手指头。 ——唉。 йāиF 小和尚肯定要以为他是笨蛋了。 哪个正常人洗澡会带刀啊! 顾云秋抓了把自己披散的长发,在心底连声尖叫了个:啊啊啊啊。 真想返回去,干掉一个时辰前的自己。 刀什么刀。 刀死你算了。 李从舟自己换好僧袍,又抱巾帕和顾云秋一套准备好的干净衣服。 衣服递过去后,他站在顾云秋身后,主动帮小纨绔擦头。 其实这会儿想来,李从舟心里也打鼓。 好在小纨绔一门心思懊悔、羞臊,没顾上他。 若换了旁人,像明义师兄或乌影那样的,多半会笑得蔫坏、眼神揶揄,反过来问他—— 憋坏了吧? 看见什么了?能兴奋成这样? …… 这事不能深想,深想更不对劲。 如此,一室之内的两人都没说话,安安静静穿好衣衫、理好长发。 虽然寺院里都是和尚,用不着理会三千烦恼丝。 但李从舟梳头的手艺还不算差,没给顾云秋编复杂的发髻,他就顺鬓边挑了两绺垂发,连着脑袋顶上那一圈给顾云秋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 扎束的地方用一根淡蓝色的发带固定,下面的头发半散、就那般披着。 不得不说宁王世子的吃穿度用精致,那根发带的用料是上好的天云锦,带尾双面绣了连云神鸟纹,下面还垂着流苏和玉珠。 顾云秋自己扭好前襟的盘扣,抬头看了眼铜镜,发现小和尚给他梳的发型还挺好看。 正巧脸颊上的红云消散,顾云秋偏偏头,弯下眼睛露出梨涡融融,“谢谢明济!” 李从舟翘翘嘴角,知道前面那事在小纨绔这里算是翻篇了。 “脚呢?还痛么?”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顾云秋就苦了脸,蹦了一下、露出肿起来的脚踝,委委屈屈冲他点头: “嗯!” 顾云秋的脚踝细,突出的踝骨很分明。 那样漂亮的弧度,让人一看就很想往上面栓一道挂有铜铃的红绳,或者系上缀满珍珠、贝片的金链。 “坐床上去。” “噢。” 顾云秋踮着脚,往后蹦坐回床上。 李从舟走过去单膝跪下来,抬起小纨绔受伤的那只右脚放到大|腿上,对着日光检查后,他用手指轻轻捏了捏。 “还好,没伤着骨头。” “那……”顾云秋吸吸鼻子,“要冰敷么?” 李从舟挑眉看他一眼,想说你还挺熟练? 但对视一眼后,两人却不约而同想到了九年前—— 报国寺后山的云桥上,顾云秋也是情急之下绊着自己,然后往前一扑害李从舟扭伤了脚。 “先声明!我真不是笨蛋!” “你说这算不算因果?” 两人同时开口,听清楚顾云秋强调这句后,李从舟终于无可奈何地笑了—— “好,不是笨蛋。” 顾云秋羞恼地别过头。 正巧这时候点心、萧副将、随行大夫,以及别院总管、小厮、银甲卫,一行浩浩荡荡六七个人,都乌泱泱挤进房中。 李从舟顺势转移了话题,回身对那背着药箱的大夫交待: “没伤着骨头,大抵是扭了,还没冰敷消肿。” 大夫点点头谢过,却还是走过去跪下来,十二万分认真地检查了一道,然后又找人弄来冰块捣碎敷上,等肿块消退后、涂上跌打酒。 点心和萧副将一直焦急地守在一边,等大夫擦擦汗起身,三人才长舒一口气,由点心带着,先后向李从舟道谢。 李从舟摆摆手,表示这没什么。 “既然世子无事,在下也告辞了。” 他略一拱手,准备返回径山寺。他这一趟出来的时间太久,即便圆准师叔不计较,还有明义师兄、远在京城的师父等着他回去。 “小师傅这就要走?”萧副将连忙挡到门口,“别苑的斋菜都快做好了,这大中午的,吃过饭再走!” 点心张了张口刚想帮忙劝,坐床上的顾云秋却一下跳起来,瘸着腿就要去追李从舟。 他姿势别扭、摇摇欲坠,吓得大夫都跌了个屁股蹲儿。 反是站得最远的李从舟回身,快步上前、稳稳撑住了他。 屋内还有其他人,李从舟忍了忍,没当着他们的面儿凶宁王世子,但还是暗中瞪顾云秋一眼: 脚还伤着,闹什么? 顾云秋被那凌厉的眼风一扫,自认理亏地一缩脖子,手却极自然地抱住李从舟腰。 眼珠滴溜溜一转后,他仰头、认认真真道: “刚才不都答应我说不走了?” 什么时候答……? 哦,这说的是之前拿衣服那一遭。 李从舟挑挑眉,也不动,静静等着顾云秋下文。 他算看出来了: 小纨绔确实不是笨蛋,反是个心思活络的小事儿精。 面上看着软乎乎一团,内里七拐八扭不知转着多少小心思。 是了,之前京城见那一面,眼前这位不就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穿小裙子、画亮晶晶的妆容扮姑娘。 “今日不是显应真君诞么?”顾云秋仰着脸,“西湖上有灯会,我想去看!” 显应真君是杭城百姓特供的一位地仙,传说是先唐一位节度使,姓崔,名珏,在治理杭城水患上颇有功劳,后更巧计息了凤凰山上虎患。 因此大功而被上天纳入神榜,做了冥府四大判官之一,掌管阴律司。 除了杭城,还有晋中长子、长治二县喜欢建庙供奉。 今日是初六,正应崔府君诞。 按着往年杭城习俗,是要崇奉香火、办灯会的。 而这日里的西湖画舫,都会集中停靠到长堤边,供人们纳凉避暑、嬉游弹唱。 李从舟没吱声,低头,示意顾云秋看他裹着一圈药棉的脚踝。 夏日炎炎,砾石流金。 秋节尚远,杭城百姓也没有旁的节日可盼,所以这灯会上必定人多。 他这一瘸一拐的,要怎么去看? 然而顾云秋却浑不在意,只看了一眼就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我们多使些银子包一艘画舫嘛,到时从长堤处提前出发,驶向湖心鹦鹉洲停靠,既不碍着别人看灯,也能躲个清净。” 这主意好,刚才还想规劝的萧副将立刻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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