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摇摇头,刚才被咬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体内涌动,可是很快就被压制下去,小黑虫掉下来后,就觉得跟平时一样。 “那……我们早点歇息,”点心站起来,管驿馆的人要了热水,“明天跟着他们尽快返回京城,也让陆老给您再看看。” 云秋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腿上的小红点一眼。 ○○○ 信使即便快马加鞭、换马日夜兼程,从真定府到凤翔府也要一日时间,等他赶到西北大营时,却被告知宁王世子并未在军中。 “那——”信使赔了个笑脸,“还请哪位代收一二,我这儿赶着去送下一家呢。” 拒马前的两个小士兵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犹疑地给那匣子和信封都接下来,谢过了信使。 等确定信使走远后,两个小士兵才扁了嘴,互相推搡: “你去送。” “你比我还晚入伍一年,你去送。” “在推什么好东西呢?”一道声音从后面插|进来。 两个士兵回头,纷纷躬身行礼:“苏先生。” 苏驰接过信笺,一瞧是给李从舟的信,心里明白了大半,他笑了笑、拍拍两人的肩膀道:“没事,我去送,你们好好站你们的岗。” 小士兵都是松了一大口气,纷纷对苏驰敬军礼。 而苏驰抱着摇摇头,转身朝点将台的方向走。 发现李从舟擅自离营后,徐振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段时间更是谁在他面前提着宁王世子几字,就要平白挨他一顿训。 李从舟自己擅离就罢了,他还带走了乌影、冯副官以及属于他的一支五十人的小队,据守关的士兵说,李从舟带人是分批出的城。 ——这明显就是早有预谋,而且这样悄悄离开,就是料定他和苏驰不会答允,所以才行了先斩后奏的法子。 亏徐振羽还觉得李从舟稳重,像是他们徐家的孩子。没想到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什么计划会被他和苏驰同时否定? ——可不就是那个故意被俘、然后从密道突入西戎王庭的危险主意么! 徐振羽是又急又气,可偏偏没有办法阻止李从舟。 他们距离西戎王庭所在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要是现在开拔大军赶过去,也只会打草惊蛇、更让李从舟深陷险境。 他因为这事吃不好睡不好,着急上火得嘴角都起了两个泡。 这时候苏驰进来,看见他烦成这样,便也没提什么信匣的事,只是说了朝堂上对蛊虫一事的反应: “太|子党看起来是不信,怀疑这是我们故意耸人听闻编出来的故事,意在增兵谋图大事;相对的,辅国将军、同知将军就认为这事儿很急。” “还有一小撮人,认为当年的苗乱既然是西南大营和襄平侯平定的,干脆这次的事情也交给他们去查算了。” 徐振羽听见最后这般话,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蠢货。” 苏驰耸耸肩,“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像您,是相关人等,知道当年的皇室密辛——” “……”徐振羽拧拧眉,最后一摊手,“刚才你拿来的信呢?” 苏驰将信匣子交给徐振羽,徐振羽气还不顺,打开匣子用了很大力气,结果装在里面的巾帕一下弹出来。 里面小黑虫子的尸首瞬间掉落在地上,徐振羽一看这个,和苏驰对视一眼,两人都变了脸色。 “怎么会有这个?!”苏驰也收起了脸上的调笑,径直走过去和徐振羽一道儿看信。 两人一目三行地看完,都意识到事情紧急。 “啪——” 徐振羽恼火地锤了桌子一下,“偏那小子不在,乌影和他那些苗人兄弟也不在,这事儿……” 苏驰却看着信上的东西,忽然觉着,或许李从舟那种赌一把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 与此同时,特京沙漠。 领主勒珀正带着大批俘虏通过王庭禁军的检审。 “大人当真骁勇,竟然掳来这么多俘虏!这回,斗兽戏上肯定是您拔得头筹!” 勒珀是个头发卷曲、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瘦高个儿,他哼哼两声一点儿不以为意,“这不还要经过训练么?我看这帮汉人可蠢得很!” 守卫一个个看过去,挨个检查里面没有可疑的对象后,就给他们放行,让他们顺利进了城。 西戎王庭建在黄沙深处的一片绿洲上,进城以后还要经过几处关隘和十几个关口才能靠近那座圆顶堡垒。 给俘虏送到靠近王庭的比武场,那里常年举办斗兽戏,由汉人俘虏两两一组进去拼杀,最后一百个人分成的五十组中,仅有一人能活下来。 甚至那唯一的一人,也会被西戎贵族坏心眼地赠送一头饿了多日的狮子,他们就坐在台上看汉人被狮子追得到处跑。 勒珀今日在外巡逻了一日累得够呛,毕竟王庭外的拱卫指责是分属于十二为翟王下面他们四个领主,但其中那废物裘德被汉人捉了,那他的领地自然会被他们剩下三人瓜分。 平白扩大了一片领土,勒珀今日还顺利伏击了一支迷道儿的汉人军队,他也不想再理会案牍,直要了美姬好酒躺下休息。 丝竹歌舞、葡萄美酒,勒珀领主这儿热闹了一夜。 夜半时分,终于处理完今日朝务的荷娜王妃揉了揉额角,问旁边替她看着炭盆的侍婢:“大王呢?” “在太阳|宫睡着呢。” 荷娜王妃叹了一口气,从王座上站起来,“我去看看。” “您瞧这天儿也不早了,”侍婢劝了一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大王那儿有人照顾呢。” 荷娜王妃摇头,“自己的孩子,总要看过才能放心回去睡呢。” 侍婢也知道劝不住,便给她送到太阳|宫的岔道上。 结果荷娜王妃刚进到太阳宫,就意外地发现宫内几个伺候儿子的老嬷嬷都不见了,殿内异常安静,甚至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荷娜王妃警觉地握紧手中的短刀,转身就要去叫侍卫。 “您请留步,”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帘帐后传来,他一手持烛台、缓慢地从后走出,另一手里持刀、挟持了个衣着华贵的小男孩,“您若喊人,这孩子的命我可不保证。” 荷娜王妃急急回头,借着摇曳烛光看清了对面是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汉人青年,她的眉头一下拧紧了: “你是谁?!” 李从舟睨着她,似笑非笑,“或许——我该叫您一声‘堂姐’呢?” “尊敬的若云公主殿下。”
第082章 荷娜王妃站在太阳|宫门口, 微风吹起她身上金丝筒裙的裙摆,她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圆髻,上面戴满了金线串的珍珠饰品。 在静静打量对面的李从舟片刻后, 她反而笑了一声,“你是宁王世子, 而且是——真的那一个。” 李从舟颔首:“殿下果然耳聪目明、消息灵通。” 荷娜王妃对他的讽刺不置可否,只看被李从舟挟持的儿子——小戎王今年也才刚满五岁,小脸煞白,要哭不敢哭地看着她。 深吸一口气, 强自镇定下来, 荷娜王妃耸了耸肩, 故作轻松地往前错了一步道: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以为绑架了大王, 西戎就会休了兵戈么?” “年轻人, 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点。” 李从舟见她想要往这边靠近, 心念一动, 仰头看了一眼太阳|宫圆形的屋顶后,干脆也遂了她的意, 跟着迎了上去。 “十二翟王自然不会因为一位小大王、一位太后的失踪就放弃对我朝的进攻,可是西戎的势力会被削弱, 兴许锦朝王师能踏上特京沙漠呢?” 荷娜王妃看他靠过来,忽然冷笑一声、从袖中拿出了一只漆制的小罐子,然后不管不顾地朝着李从舟的方向洒过去。 黑压压一片的飞虫从那罐子里飞出来, 振翅的声音嗡嗡。 然而虫群飞到一半, 像是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墙,黑色的小虫撞在上面发出了烧焦的嘶嘶声, 然后一只一只掉落在了太阳|宫的红绒毯上。 荷娜王妃变了脸色。 “您不会以为,我当真是单枪匹马来闯王庭吧?”李从舟冷冷地看着她, 这漆器和虫的出现,正好佐证了——襄平侯和西戎的联合。 荷娜王妃盯着地上虫子被烧得发白的尸体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用力拉动了立柱上垂下来的一道绳。 绳子连着李从舟头顶上一块帷幔,帷幔翻动后半晌,却并未如王妃所料那样掉下来她早准备好的沙漠黑蛇,而是出现了另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那人靠坐在重帘帷幔遮挡的横梁上,那条黑蛇竟亲密地盘绕在了他的手臂上,还用脑袋在他指尖亲昵地蹭了蹭。 这种黑蛇明明是沙漠上最凶最毒的蛇,荷娜王妃不可置信地看向那青年,嘴唇抖了抖,半天憋出一个:“你……” “唉,”乌影摇摇头,啧啧两声,“玩蛇嘛,你可比不过我。” “还有——”他给那条黑蛇盘绕在自己手臂上,然后撑着一跃从横梁上跳下,稳稳地落在了李从舟旁边。 乌影拍了拍前襟上沾染的灰尘,然后走到那群小黑虫的尸首旁挥了挥,“要不是早布下了驱虫粉,还真是险些着了您的道儿。” 虽然他身上是和李从舟一样的黑衣,可五官样貌加上他身上的银饰,荷娜王妃也多少猜出来了——这是苗人。 她的瞳孔缩了缩,在心底暗骂一句襄平侯后,手紧紧握住袖中短刀,声音冷下来,“你们待如何?” 乌影耸耸肩,回头询问地看向李从舟。 而李从舟只是拉着小戎王后退一步,看着荷娜王妃意味深长道:“您乖乖跟我们走,离家这么多年,若云公主,您该还朝了。” “走?”荷娜王妃嗤了一声觉着好笑,“即便我不反抗,你们觉得能活着带两个人质走出王庭?” 乌影看看她又看看李从舟,实在不知道这两个汉人皇族在这儿打什么哑谜,他挠挠头,“瞧您说的,后花园里不是有一条密道么?” 此话一出,荷娜王妃的脸色就变了,“你们怎会知道?!” 这问题乌影也想问,但想也知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不过李从舟好像从以前开始就料事如神,知道一条密道也不奇怪。 李从舟却没答,只往后花园的方向挪了一步,“您别想着拖延时间。” 乌影也对着荷娜王妃做了个请的手势,“您也不想我用同样的方式招待您这宝贝儿子吧?”他举起手,用那条黑蛇给荷娜王妃示意。
318 首页 上一页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下一页 尾页
|